回到青鸾峰,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变化,清幽宁静,竹林摇曳,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的光点,依旧是熟悉的景象。然而,慕凝雪却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并非身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经历了连番波折,心弦紧绷,此刻骤然放松,反而生出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师尊,您先休息一下吧,我去准备些吃的。”薛易察觉到慕凝雪的异样,关切地说道。
慕凝雪点了点头,没有拒绝,她需要休息一下。她走进静室,盘膝坐在蒲团之上,闭目凝神,试图平复内心的波动。然而,脑海中却依旧纷乱如麻。
“惑神咒……”慕凝雪低声喃喃,指尖轻轻抚摸着眉心,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丹药带来的异样感觉,酥麻,空虚,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扎根,挥之不去。
她试图驱散这股异样感,然而,灵力运转之间,却感到一丝滞涩,仿佛有什么东西阻碍着灵力的流动,让她感到一丝莫名的不安。
“怎么回事?”慕凝雪眉头微蹙,内视己身,仔细探查体内的状况。她发现,丹药的药力虽然已经散去,但却在她的神魂深处,留下了一丝微不可查的痕迹,如同附骨之疽,难以根除。
这痕迹很微弱,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却真实存在,丝丝缕缕地影响着她的神魂,让她感到一阵阵莫名的心悸和烦躁。更让她不安的是,这痕迹似乎与她的灵魂产生了一种微妙的共鸣,隐隐有融合的趋势。
慕凝雪心中一凛,猛然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具道躯,的确强大无比,但最大的破绽在于自己的神魂。她的灵魂,原本是男儿之身的陈平,如今占据这具女性道躯,本身就存在着一丝排斥和不协调。而“惑神咒”这种直接作用于神魂的咒术,在她灵魂深处埋下了一颗隐患。
一旦这隐患爆发,后果不堪设想。慕凝雪心中生出一丝寒意,她原本以为,凭借道躯和太初剑的力量,足以应对一切危机,却没想到,真正的危机,竟然潜伏在自身之内。
“必须尽快想办法解决这隐患。”慕凝雪心中暗道,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仔细思索对策。
就在这时,静室的门被轻轻敲响,薛易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师尊,晚膳准备好了。”
慕凝雪缓缓睁开双眼,眼底深处,闪过一丝复杂难辨的神色,她起身,走到门口,打开了静室的门。“进来吧。”
晚膳依旧丰盛,薛易精心准备了一桌美味佳肴,灵米粥,清蒸灵鱼,爆炒灵蔬,色香味俱全。然而,慕凝雪却食不知味,只是机械地吃着,心思却早已飘到了九霄之外。
薛易察觉到慕凝雪的心不在焉,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为她布菜,时不时地嘘寒问暖,尽显徒弟的孝心。
用过晚膳,慕凝雪独自一人来到青鸾峰顶,夜风吹拂,衣袂飘飘,她静静地站在悬崖边,心中却一片茫然。
夜色渐深,星辰漫天,慕凝雪的身影孤寂而清冷,如同寒夜中的一轮孤月,散发着淡淡的光芒,却也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脆弱。她感到,冥冥之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悄然产生,而她,却无能为力,只能静静地等待即将到来的风暴。
夜风渐凉,吹散了白日的喧嚣,青鸾峰陷入一片静谧之中。唯有竹林沙沙作响,如同低声叹息,诉说着夜的寂寥与不安。慕凝雪站在崖边,久久不动,清冷的月光洒在她身上,为她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辉,却也更显孤单落寞。
暮色四合,青鸾峰顶被晚霞染得一片绯红,如同泼洒了浓稠的胭脂,连带着慕凝雪那张清冷的面容也晕染上了一层暖色,仿佛冰雪初融,透出几分柔和。她斜倚在庭院的玉石长椅上,手中展开着一本从万象天阁借阅来的古籍,书页在晚风中轻轻翻动,发出细微的声响,然而她的心思却显然不在书卷之上。
她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飘向院中那道挥剑如飞的身影。暮色渐沉,山风渐凉,少年却浑然不觉,依旧专注地挥舞着手中的寒月剑,剑光凛冽,划破空气,发出清越的破空之声,每一招每一式都力道十足,剑气纵横,偶有几片枯叶飘落,也被那凌厉的剑气瞬间斩为两段。
“唉……”慕凝雪轻轻叹了口气,指尖一下一下地按压着隐隐作痛的太阳穴。这些日子以来,风行空留下的“惑神咒”后遗症愈发折磨人,夜里总是难以安眠,噩梦缠身,即便偶尔能睡着,也往往会被惊醒,醒来时一身冷汗,精疲力竭。更让她烦躁的是,那丹药在她神魂深处留下的痕迹,仿佛毒瘤一般,挥之不去,时常泛起阵阵难以言喻的涟漪,扰得她心神不宁。
就在她感到些许倦怠之时,院中练剑的少年终于收剑而立,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健步走到慕凝雪身前,脸上绽放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师尊,您看我这套剑法,今日可有进步?”少年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眼神亮晶晶的,仿佛在等待长辈夸奖的孩子。
慕凝雪抬起眼帘,目光与那双清澈明亮的眸子短暂交汇,心中竟微微一动,那双眼睛纯粹而坦诚,却又似乎蕴含着某种她无法解读的情愫,让她感到一丝莫名的慌乱和不自在。她连忙移开视线,落在少年手中的寒月剑上,淡淡道:“尚可,剑势是流畅了些,只是运剑时仍有些许滞涩,灵力运转不够圆融,还需勤加练习。”
“是,师尊教训的是!”薛易闻言,脸上笑容丝毫不减,反而更加灿烂,他笑嘻嘻地应道,仿佛师尊的“批评”在他听来也是一种夸奖。他顺势在她身旁坐下,身躯靠近,带着少年特有的活力和温暖。
慕凝雪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一下,身体本能地想要向一侧避开,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她告诫自己,不能表现得太过明显,以免引起师徒间的不愉快。
“师尊,您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又没休息好?”薛易关切地问道,语气中充满了真挚的担忧,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慕凝雪,仿佛要将她看穿。
慕凝雪微微侧过头,避开少年过于热切的目光,淡淡道:“无妨,只是修复惑神咒的影响,耗费了些心神。”
“师尊,这样下去可不行啊!”薛易闻言,眉头紧锁,语气也变得严肃起来,带着几分少年老成的味道,“自从回来之后,您就一直如此,若是长此以往,身体如何能承受得住?”
慕凝雪听着少年略带责备的语气,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暖,但随之而来的,却又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她开始讨厌起这种被关心的感觉,尤其是来自薛易。这种关心,让她感到一丝混乱,一丝不知所措,甚至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异样情绪。
“好了,为师自有分寸。”慕凝雪语气淡淡地打断了薛易的劝说,她合上手中的古籍,起身站了起来,准备结束这场让她感到些许局促的谈话,“你继续练剑,我去静室调息片刻。”
说完,她便不再理会薛易,转身朝着静室的方向走去,清冷的背影在夕阳的余晖中显得有些疏离和清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