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凌霜华一套剑法练完，收剑而立，这才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慕凝雪。她惊喜地收起长剑，快步跑了过来，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凝雪！真的是你！我还以为眼花看错了！”凌霜华一把抱住慕凝雪，语气里满是重逢的喜悦。
慕凝雪轻轻回抱住热情洋溢的师姐，嘴角也微微弯起，清冷的眉眼间染上了一丝暖意，“霜华师姐，好久不见。”
凌霜华松开慕凝雪，拉着她仔细端详，目光在她清丽绝俗的容颜上流连，啧啧称奇，“你瞧瞧你，去了上宗，越发仙气飘飘了，简直像画里走出来的人儿。”
慕凝雪被她夸得有些不自在，微微侧过头，转移话题道：“此次前来碧霄宗，是有些事情要办，顺道想来看看师父和师姐。”
“我就知道你肯定是有要事在身，不然你这大忙人，哪里会想起我们这些旧人。”凌霜华嗔怪地白了她一眼，语气却带着亲昵，“师父她老人家前几日闭关了，真是可惜，没能见到你。对了，你这次来究竟是为了何事？看你行色匆匆的。”
慕凝雪略作思忖，简洁地解释道：“我准备出海去一趟长麟洲，采集一些海外灵药。”
凌霜华听闻慕凝雪要外出海外，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好奇地追问道：“出海？你一个人去吗？”
慕凝雪微微一顿，语气平静地回答：“不是，还有一个。”
凌霜华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促狭的笑意，故意拉长了声音，揶揄道：“哦？还有一个？凝雪，你找道侣了呀？这是偷偷摸摸地去海外度蜜月？”
慕凝雪清冷的脸颊上难得地泛起一丝红晕，连忙否认道：“不、不是道侣，是新收的徒弟。”
凌霜华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花枝乱颤，好不容易才止住笑意，调侃道：“徒弟？你都收徒弟了？凝雪，你这速度也太快了吧，我都快要追不上你了！话说回来，能被你慕仙子看上的徒弟，肯定也是人中龙凤吧？什么样的？快让我见识见识。”
慕凝雪见凌霜华误会解除，心中也悄悄松了口气。对于徒弟薛易，她心中情绪复杂，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向凌霜华解释。略微犹豫了一下，她还是点头答应道：“也好，正好让他拜见一下师姐。”不过，她又补充了一句，“霜华师姐，稍后见到他，切记不要提及我出自碧霄宗的事情，有些特殊原因，暂时不便透露。”
凌霜华虽然有些疑惑，但向来信任慕凝雪，爽快地应了下来，“放心，我明白的，肯定守口如瓶。走吧，快带我去看看你的宝贝徒弟，我倒要瞧瞧，是何方神圣，能入了我们慕仙子的法眼。”说着，便兴致勃勃地拉着慕凝雪，一同朝着飞云渡的方向而去。
飞云渡沐浴在夕阳余晖中，晚霞如同燃烧的火焰，将天空染得一片绯红。渡口已是灯火初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修士与凡人交织，喧闹声与海浪声交汇，构成一幅热闹景象。慕凝雪远远便瞧见，薛易身姿挺拔，立于人群之中，格外显眼。而他身边，莺莺燕燕围了几位碧霄宗女修，正巧笑倩兮，谈笑风生。
一股难以言喻的滋味涌上慕凝雪心头，说不清是愠怒还是其他，只觉胸口微微发闷，无名火腾地升起。她清冷的脸上笼上一层寒霜，冷声喊道：“薛易！”
少年听到师尊的声音，身形一震。他立刻回头，正对上慕凝雪冰冷的容颜，心头一凛。师尊脸色不善，看样子是生气了。他连忙歉意地朝几位女修颔首告别，快步迎上前，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容，试图缓和气氛：“师尊，您来了。”
慕凝雪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并未应声，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哼，算是回应。她周身气压骤降，周遭的喧闹仿佛都静止了一瞬。
凌霜华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一幕，目光在慕凝雪与薛易之间流转，眼底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她上前一步，打破了略显僵硬的气氛，目光落在薛易身上，带着欣赏之色：“好一个英俊的小弟子。果然是一表人才，英姿勃发。”她话语中带着一丝打趣，语气却十分真诚。
薛易连忙恭敬地朝凌霜华行礼，姿态谦逊：“见过这位师姐。”
慕凝雪眉头微蹙，语气带着责备：“什么师姐，叫师伯。一点尊卑都没有。”
薛易连忙改口，恭恭敬敬道：“师伯。”
凌霜华闻言，笑意更深，眼角的细纹也愈发明显。她笑着颔首，转向慕凝雪，压低声音，带着几分揶揄道：“好眼光啊，慕师妹，找了这么俊俏的一个弟子，难怪如此宝贝。”
慕凝雪清冷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语气略带恼意，却又有些许无奈：“别胡说。” 虽然气还没消，心中却又不得不承认，薛易外貌确实出众，被师姐夸赞，心底竟也悄悄升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毕竟，是自己的徒弟。
凌霜华看在眼中，笑而不语。她热情地邀请二人在飞云城暂住一晚，明日再启程出海。慕凝雪略作思忖，此次前来碧霄宗，也带着一些怀念，而且夜色已深，也难以找到船只出海，便点头应允。
夜色沉静，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一下一下拍打着客栈的柱子。慕凝雪独自站在凭栏处，目光投向远处墨蓝色的海面，心绪如海。白日里飞云渡的热闹景象还历历在目，尤其是薛易与那些碧霄宗女修谈笑的画面，总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如此在意这些。薛易只是在和她们交谈而已，为何会让她心底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难受？
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不用回头，她也知道是薛易。他总是这样，小心翼翼地，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亲近。慕凝雪微微侧过身，瞥见薛易的身影映入眼帘，便又迅速转过头，继续望着远方。
“又去哪里找女修了？”慕凝雪语气清冷，故作漫不经心地整理着衣袖。
薛易脚步一顿，随即明白了师尊话语中的隐含之意，原来白日里师尊生气，是因为这个啊。他心中有些无奈，更多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窃喜。师尊这是……在意？
“徒儿白天只是向人打听海域情况。”他站直身体，语气诚恳。
“你向谁打听不行，非要找那些穿得花枝招展的？”慕凝雪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这话听起来太像争风吃醋了。
薛易眼睛一亮，连忙解释：“她们是长麟洲的人，对海域情况熟悉。”
慕凝雪轻哼一声：“你用不着和我解释什么。”
“徒儿是见师尊生气，所以将事情讲明。”薛易上前一步，目光真挚地望着她。
“我生什么气，和我有什么关系。”慕凝雪转过身去，却感到自己话语生硬得连自己都不信。她懊恼地咬了咬下唇，暗骂自己怎么会为这种小事动怒。
“因为师尊是我的长辈呀，当然要给师尊说清楚。”薛易步步紧逼，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
“长辈？”慕凝雪有点气笑了，回过头来，“哪有整天占长辈便宜的晚辈？”
薛易当然有理由说的：“那是心魔作祟，又不是徒儿本意。”
慕凝雪瞪了他一眼：“我是说捏腿揉肩那些。”
“徒儿给师尊放松身体，难道还是徒儿的错吗？”薛易理直气壮。
慕凝雪被他的强词夺理堵得无话可说，索性不再理会，转身向窗外望去。海风轻拂她的长发，落日的余晖映在她绝世容颜上，勾勒出一抹柔和的轮廓。
薛易静静地看着师尊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柔软的情愫。起步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也一同望向远处的海面。夜风拂过，吹动两人衣袂，一时之间，两人都沉默下来。
“徒儿常常在想，” 薛易忽然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静，“若不是当初遇到师尊，恐怕早已浑浑噩噩地被人杀死，弃尸荒野。能做师尊的徒弟，真是两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
慕凝雪侧过头，目光落在他脸上，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极淡的笑意，“两辈子？别人都说几辈子，你为何精确到两辈子？”
师尊笑起来，依旧那般动人心魄的美丽。等等，不对，薛易心中一凛，暗叫糟糕，他刚才太过投入，竟是不小心说漏了嘴。怎么师尊平日里看着疏于防范，神经大条，此刻却又如此敏锐，抓住了话语中的一丝破绽？
薛易眼珠微转，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立刻接话道：“徒儿的意思是，若是这辈子不幸身死道消，下辈子也要寻到师尊，再拜入师尊门下，继续做您的徒弟。” 他语气诚恳，神情认真，仿佛说的乃是肺腑之言，天经地义之事。
夜色温柔，月光如水，少年挺拔的侧脸轮廓在月色下越发显得清晰，眉眼间带着一丝以往慕凝雪未曾注意到的成熟气息。 曾经稚嫩的少年，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始褪去青涩，向着更加成熟的方向成长。
“怎么总是将生死挂在嘴边。生死有命，缘法天定，不必多想。” 慕凝雪收回目光，望向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语气依旧清冷，却比之前柔和了几分。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海浪声一声盖过一声。
“师尊，” 薛易再次打破沉默，这次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认真，“徒儿还有个问题，一直想问。”
慕凝雪转过头，清冷的目光落在薛易脸上，语气平静，“说吧。”
“师尊为何收我为徒？只是因为我身怀信物吗？” 薛易直视着慕凝雪的眼睛，眼神中带着一丝探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