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流水的声音很清越，因为第一节属于文化课程，所以白音也没戴她的战术手套。
她察觉到了雨时澪的视线，本不想理。
但她又想起了言瞬上周所说过的，有关于“少想点自己的事，多看看别人在干嘛”之类的话。
所以哪怕心中不太痛快，她也还是在关掉水龙头后，向着左侧转过了头。
“你有事吗？”
问了这么一句。
“呃……”
雨时澪僵住了。
要知道，这是除上周的那句“你是？”之后，她第一次跟白音说话。
甚至说成是第一次的相互对视，也毫不夸张。
雨时澪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白音，更没想过她竟然会主动跟自己说话。
而且……是错觉吗？
虽然还是有种带着刺的感觉，但她身上的那种氛围，却是比之前变柔和了好多……
“你不舒服吗？”
雨时澪的提问，在白音看来很突然。
但她马上就自己解释了这种突然。
“别误会，”雨时澪说着，别开了眼睛，“我不是想跟你套近乎什么的，也没打算跟你再延续这之前的关系。只是……觉得你的脸色好像有些不好，所以出于人道主义上的关心，姑且地问一句而已。”
这一串说完，雨时澪就后悔了。
她觉得自己不该跟白音讲这么多话，不如说，以两人现在只能称之为是“微妙”的关系，最后一句话也不讲才最稳定。
再说，要是对方再冒出一句“要你多管闲事”之类的话……
想想初见时这个人的那副脸色，雨时澪觉得她完全讲得出来。
但是。
“嗯。”
嗯……？
“我肚子痛。”
她说她……
“还流血了。”
短暂的沉默。
雨时澪呆然抬头：“啊？”
“你知道在这栋楼里，什么地方有大夫吗？”想着话反正也说到这地步了，白音直接问。
雨时澪的思考还在凝滞中：“大……大什么夫？”
“原来你不知道。”白音摇了摇头，“那算了，我去找言瞬。”
“等……等一下！”
眼看着对方转身就走，雨时澪也不知自己是怎么回事，竟然一下子发出了很大的声音，去叫住她。
“你、你说的流血……是受伤了吗？”
“没有。”
“那……是什么地方流血了？”
白音抬手，指了指她。
陷入沉默的雨时澪：“……”
那这不就是“那个”吗——！？
她有一种迷之想咆哮的冲动。
“你的话都讲完了吗？”白音看不懂她的反应，“如果没有别的想讲，我要走了。”
“……走去哪里？”雨时澪幽幽地开口。
“都说了，让言瞬找大夫……”
“你这就算神仙来了也没用！”雨时澪猛地抬头，“再说了！这种事情怎么可以问男生！？”
“喔、喔……”
雨时澪的情绪变化太过突然，那副气势汹汹的样子，更是把白音吓了一跳。
“那……”她想了想，“……我是要死了？”
“死什么死！”雨时澪当场发出了爆破之音，“你给我在这儿等着！！”
白音挠挠脸颊，点了下头。
那样子看起来很老实，雨时澪用鼻子哼了一声，出门就是冲刺。
“啊，澪……”
余遥本在和周越影他们聊天，看到雨时澪飞一样的跑进来，便想过去找她。
却怎料，雨时澪只是往自己的座位上闪了一下，就以比进来时还要更加快的速度，嗖地一下又没影了。
“你给我记好了！这不是什么病而是kosfjosdnsodkgs……！在这种时候就应该odamofsdo然后在dafmosdifog同时还要注意weriukfnasdus——你听懂了吗！？”
一口气冲进洗手间，雨时澪先是叽里呱啦地对白音念了一通，然后二话不说地把她推进里面。
“……搞不懂再问我。”
闷闷地跟完这么句话，就连雨时澪自己，都觉得自己多多少少有些抽风。
这是在做什么呢？
明明放着不管也可以的……反正言瞬肯定会管她吧？
“……”
不行，绝对不行！
一想到那个连自己奏者都消失了却还能板着张冷淡脸且恬不知耻地陪读新奏者一整天的家伙——！
雨时澪就恨得牙齿痒痒！
他怎么可以这样冷心冷肺！？
就算是工作上的需要……这接受能力也未免太过强了！
而且！！
要是把这种事情都交给他——岂不是等于让他白占了人家女孩子的便宜？
不可以！
无论有什么缘由，这种事情都不可以！！！
背后燃起了熊熊的火焰，雨时澪的拳头硬了。
白音才一出来，就被雨时澪一把拉住手腕，不由分说地带进了附近的一处空教室里。
还没等她张口讲些什么，雨时澪就已经噼里啪啦地展开了新一轮的训导，哪怕预示着要上课的铃声响了，也是不肯就此罢休。
起初，白音是听得一愣又一愣的。
接着，她开始觉得雨时澪说的有些道理。
然后——
在她的脑袋里好像浮现出了什么声音，就像是一重重的大海波浪，每一次袭来都会带着不同的感觉和信息，仿佛是被雨时澪的声音牵引而出，又自行回荡一样。
这样的事与那样的事。
乱七八糟的碎片混杂在了一起。
我……
“……是谁？”
“哎？”
短短的两个字，让雨时澪愣在原地。
她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人，哪怕她根本就没在望着自己。
“白……音？”
雨时澪颤抖着发出了声音，上一周于走廊中发生的那幕，此刻仿佛再一次地浮现在了眼前。
她……又不认识自己了吗？
是因为……自己说了多余的话？
上一次是【回避了没有去说】，这一次则是【没有止住说了太多】。
又是……
又是……因为自己？
精神上的强烈动摇，几乎要让雨时澪站立不稳。
“白——音。”
就在她感觉自己仿佛下一秒就要昏过去的时候，在扶着额头的人，忽地吐出了声音。
比起在进行对话，更像是在进行一种确认。
“是……啊。”
把手放下来，雨时澪面前的少女晃了晃脑袋。
——我是【白音】。
是空白的白，也是白色的白。
头发的颜色与能否发出声音……
我是【言瞬】的【奏者】。
伴随着思路的明确，原本混乱的视野也重新变得清明起来。
白音望见了面前的雨时澪，对方那颤抖的身体与泫然欲泣的脸，让她打心底地感到惊异。
“你怎么了？”白音问，“身体不舒服吗？”
“你、你……”
“我……？”
“你还……认识……我……吗？”
“当然。”白音点了点头，“你是雨时澪，第四组的指挥家。”
“呜、啊……”
雨时澪要哭了。
她是真的有些承受不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