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对得上,而且魔女名录里根本找不到艾萝妮丝的记录。
她很有可能并没有被处刑,而是被转送到了晨露修道院,成了实验品。
拉维此刻的心情不知道是欣喜还是懊悔。
这些年我都在做什么?用圣剑审判魔女?原来是在亲手把艾萝妮丝这样的孩子送进地狱。
艾薇拉被拉维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摆脱她的手,退后一步。
“你突然问起来,我也...”
说到这,艾薇拉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语调放低,努力回忆。
“嘴角有一颗痣...好像是有这样一个女孩,她比我们早一年进入晨露修道院,我只是远远见过她一次。”
拉维靠坐在火炉旁,抖落沾上的煤灰,表情逐渐缓和下来,心想自己这是怎么了,一贯的冷静和理性呢?
“那后来呢?在魔女袭击那一夜。”
拉维拨弄烧火棍,夹出火炉中烤了有一会儿的红薯,在身旁放凉。
“当时驼鹿队伍里全是伤患!就算看见过嘴角带痣的女孩,我也...”
“那晨露修道院的档案,魔女集会的营救名单,这些资料...”
“魔女集会没时间去取档案。”艾薇拉脚尖蹭着地板缝隙,“教廷猎犬来得比火势还快,至于营救名单,压根没有这种东西。”
她的裙摆扫过拉维屈下的膝盖。
“趴在玛格丽特修女背上的栗发女孩倒是有点像,她没能坐上驼鹿,后来我也没有再见过她。”
艾薇拉的银饰银饰突然被拽住,她踉跄着撞进拉维怀里。
“她右耳后面...”拉维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是不是有一块红斑?”
水车房潮湿的霉味再次涌入鼻腔,拉维的瞳孔在火光中收缩成线,当初艾萝妮丝躲在衣柜里玩捉迷藏时,耳后的胎记总会被碎发遮掩。
“胎记这种事...”艾薇拉别开脸摆弄火钳,将烤好的红薯踢到对方面前,“谁会特意留意啊!“
背靠着拉维,艾薇拉小声说。
“拉维,你问的,就是你的妹妹吧。”
拉维这才发现自己的举动有些过激,她轻笑一声,掰开红薯,递给艾薇拉一半,红薯的清甜在嘴中化开。
“凭借大魔女的智慧之泉,难道还想不到答案吗?”
“那当然,我只是在乎契约兽的感受,以为她不愿提及妹妹的名字的罢了。”
艾薇拉拿着红薯,想做个撑腰的姿势,结果却被红薯烫得惨叫一声。
“这都过去八年了,有什么值得隐瞒的。”
拉维叹口气。
“也只是说只有两种可能了,艾萝妮丝要么在那场袭击中丧生,要么被扭送到了第二所晨露修道院。”
说完这句话,拉维撑地站起,漠然地注视着两轮明月照入小屋的光芒,打了个哈欠。
“无论是那种情况,目前的我都无能为力,新建的晨露修道院坐落于在靠近沃特帝都的位置,对吧。
“据我了解,那是整个环海异能者最多,防御最为严密的地方,甚至开放出了巨型重弩这样只有追猎者才能使用的武器。就算我所在的佩加斯和兰卡联合,也没有攻入其中的机会。一个小猎人,一个魔女,想进去救人,简直是天方夜谭。”
艾薇拉走过来,拍拍拉维的肩膀。
“别灰心,小契约兽,我之前说过有一天会带领魔女攻入佩加斯的王都,坐上龙骨椅,现在看在你的份上,我稍稍改变一下目标吧,再把你们国王轰下台前,我会把沃特的帝都炸个稀巴烂,把他们的皇帝吊在北岭的崖壁上荡秋千。
“到时候就把你的妹妹从修道院里解救出来,我们三个人...”
说到一半,艾薇拉发现拉维没了动静,扭头看去,拉维已经闭上双眼,吐出均匀的呼吸,嘴角露出些许笑意。
......
第二天清晨,拉维在晨曦的温暖中醒来。
艾薇拉正枕在拉维身上,嘴角的口水在她胸前漫开一片,铁定是在做着什么美梦。
火炉里的煤炭早已熄灭,拉维轻轻移开艾薇拉的脑袋,往火盆里添加煤炭。
融化掉一些雪水,经过滤后,拉维将它们盛入陶罐,用来煮燕麦粥。
这些都是拉维在教廷中学到的生存技巧,至于燕麦,是在仓库里找到的,拉维小时候常来这里,对仓库里会放什么,自然清楚得很。
“走之前留下几枚铜币吧,虽然这些都是备用粮,就这么点,不太可能会有人发现损失。”
看着燕麦粥逐渐在火炉上沸腾,拉维不由得想起在北岭上的日子,那时懒惰的魔女也总是睡到天大亮才起,等待自己的喂食。
都说人类的适应能力是非常强的,没想到我会对服侍魔女这样的事情感到习惯。
“要给你绣条口水兜吗恩雅大人?”
拉维用亚麻布擦拭胸前水渍时,刚睡醒的艾薇拉正对着瓷碗吹气,用冻得发红手指捏着铁勺翻动滚烫的燕麦粒。
魔女含混不清地说着“这分明是囚犯待遇”,却精准地从拉维口袋抽走最后一块方糖。
“接下来该干嘛?制定所谓的作战计划吗?”
艾薇拉凝视着火炉里飘散的星火,恶狠狠地吞下一口燕麦粥。
“那是当然,我可不是说着玩的,让教廷那帮蠢货又一次牢牢记住艾薇拉.恩雅的大名吧。”
那是不是在劫走魔女前还要写一封犯罪预告?
“所以该怎么做?从黑牢直接侵入,带走尤兰达吗?”
艾薇拉摇摇头。
“不行,根据吉米的勘察,地牢的囚室坚若磐石,根本没办法破坏。”
“那如果凭借我推动的能力,破坏锁芯...”
拉维瞥一眼听到因自己名字而蹦来蹦去的吉米,举起自己的拳头说。
“机械锁可不会被你那点推力破坏掉,你不如这几天多吃点,长到100公斤,直接把门破坏掉,可能性还大点。”
艾薇拉白了她一眼。
“那就只有一个机会了。”
拉维回忆起教廷审判魔女的流程,说道。
“在审判日前夜,尤兰达将从黑牢转移至圣堂忏悔室羁押,这半小时的转移过程正是营救的最佳时机。”
艾薇拉低着头,似乎正在沉思。
“听上去只有这个办法了,但问题是,什么时候进行移送?”
“这取决于审判骑士什么时候会对尤兰达定罪。”
“那个头发都渗着圣油的小骑士已经发现了灭门案的端倪,就她那偏激的正义感,不弄清楚真相,是不可能定罪的,看来我们还有得等。”
听艾薇拉这么说,拉维放下碗,用手帕擦干净嘴。
“我得进村看看情况,审判庭绝不会给阿黛莉两周时间来查案。若她再找不出证据,即使存疑,也必须立刻签署裁决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