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艾薇拉坐到镜子前，拉维这才手指颤抖地拿起梳子。
她心里是紧张得不行。
因为不想在艾薇拉面前丢份，她大包大揽地接下了给艾薇拉盘发的活路。
“放心吧，小时候，艾萝妮丝的头发比你还长，都是我帮忙弄的。”
这样说是没错，但等拉维拿起梳子才发现，先前的那些的技艺现在只剩模糊的记忆。
在教廷的时候，拉维的头发比现在还短，看上去就和男生没多大差别，压根就不用怎么打理。
此外，无论是艾丽莎还是学徒时期的室友，都没让她弄过头发，这让拉维现在一点也想不起是编发辫的了。
拉维轻轻卷起艾薇拉的银色长发，捧在手心。
霎时，一股洗发水的柑橘味清香在空气里散开。
拉维可没时间去欣赏这味道，她小心翼翼将艾薇拉的头发分成两股。
是要这样缠起来吗？就像打绳结那样？
虽然记不得怎么缠发，但编绳子的技艺拉维还是会的，教廷总喜欢教她们这些有的没的，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可能用得上的技巧。
完全不行！
人的头发怎么能这么柔顺？
拉维试了几次，结果“绳结”都滑开了，完全编不上。
见她一副苦样，艾薇拉逐渐烦躁起来。
“你到底会不会编啊？”
拉维只觉额角渗出汗珠，却还在咬牙坚持。
....
到最后，艾薇拉只好披散着头发，带着头发同样乱成一团的拉维出门了。
两个人，简直就像两个乞丐。
艾薇拉走在阴影里，尽量躲避着来往魔女的视线，可见到这样古怪的组合，魔女们都不约同地投来视线。
“混蛋拉维。”
艾薇拉气得牙咬出滋滋的声音。
“我今天会落得这样的下场，都是因为你！”
拉维大气不敢出，就盯着靴尖出神。
“我一定要把你吊在树上一整天...”
艾薇拉一个劲地说着惩罚拉维的手段，她好像认定这件事是拉维故意捉弄她了。
拉维倒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反正她心底清楚，艾薇拉只是嘴欠，心里却是软的不行，这些手段，多半一个都不会使用。
魔女集会本就不大，她们很快就到了目的地，拉维也省得听艾薇拉念叨个不停。
这里是魔女集会的商品街，比起其它地方倒是繁华不少，现在光临店铺的都是年龄稍大，看上去已经成年的魔女。
拉维倒是好奇，这里的店铺是用什么结算呢？不会也是人类王国通用的金银币吧。
香料店、花店、图书店，甚至还有买珠宝首饰的，不过最多的还是餐厅。
“看上去简直就是个小王国。”
拉维心里暗叹，阳光下，商铺的彩窗玻璃正闪闪发光。
两人沉默地走着，但后来艾薇拉抓住拉维的手臂的力量之大，让拉维很是不舒服。
她为了化解彼此的尴尬，随口问道。
“我们是去哪里啊？”
“理发店！不然去哪？”
拉维一时觉得自己简直是无可救药的大傻瓜。
她只好没话找话，转移话题。
“你，你带钱了吗？”
“钱？”
听拉维这样一说，艾薇拉倒是在原地愣住了。
“是啊。我走了这么些年了，她们不会把我的配额给清零了吧。”
“配额？那是什么？”
拉维听得一头雾水。
“就和你们教廷的年金差不多。”
艾薇拉解释道。
“这里不用钱，每个月集会都会给魔女们发送固定的配额，用来购买商品。
“学徒的配额自然少得可怜，每个月也就够来次这的餐厅，但对于我这样，为集会做出了巨大贡献的魔女就不一样了，配额简直多到用不完。”
我看你对魔女集会做出的最大贡献就是你离开了这里。
拉维汗颜。
“那你说的清零，是什么意思？”
其实她大抵上是猜到怎么回事了，只是不想话题就此中断。
“配额是需要身份认证的，我担心，她们早把我的身份认证给烧掉了。”
说到这，艾薇拉哼一声，甩甩衣袖。
“不管了，我想理发，那还有不给弄的道理？”
拉维倒是好奇，这几年，艾薇拉的银发都是怎么打理的，总不会一直等它疯长吧。
她的头发也确实长得惊人，披散在身后像是银色的瀑布，拉维担心艾薇拉一不小心就被自己的头发给绊倒了。
理发店店铺的窗户上镶了一组价格高昂的玻璃片，那种玻璃片清澈如水，又配上雕工精细的镀金窗框，使得坐在窗后的理发师看来像是名画中的佳人。
她倚在白藤椅中，身穿式样简单、从肩上垂挂下来的棕色长袍，那长袍非但没有衬托出她削瘦的体型，反而包住了她。
她身边的地上摆了一盏碟形的烛台，散发出晕黄的光线，色彩鲜艳的棕袍更加衬托出她那暗黄色的皮肤、头发与眼珠，两只光脚从长袍底下钻出来。
她像猫一样，眼睛眨也不眨，机警地凝视着街道上的动态。
瞧见艾薇拉走来，理发师神色丝毫未变地说道。
“哟，小月季回来了。”
现在，别人叫艾薇拉这个名字，她倒是没多大反应，估摸着是脱敏了吧。
“你倒是一点都不惊讶。”
艾薇拉边说，边掀开发廊的帘子，带着拉维走入其中。
“要是听闻你死了，我兴许会掉几滴眼泪。”
理发师从长椅上跳下，轻盈得和猫一样。
“那还真是可惜。”
艾薇拉撇撇嘴。
你们魔女见面，都是这样交流的吗？
艾薇拉一点也不客气地坐到镜子前，裙子一展，说。
“给这身蓝裙子搭出个相称的发型，再给我契约兽那个鸡窝头打理打理。"
理发师捏着玳瑁梳的手指顿在半空：“你的契约兽？是人类？”
“新时代的驭兽魔女就该做前无古人的创举。”艾薇拉扬起下巴，银饰扫过肩头银发，“可别小瞧这个不起眼的家伙，佩加斯最顶尖的魔女猎人拉维，听过没？”
“魔女猎人！”
理发师连退两步撞得铜盆架哐当作响。
“本大魔女生擒她可比摘朵月季还轻松。”艾薇拉斜睨着拉维眼睛里浮现的契约纹，“我之所以没当场杀死这个猎人，就是要让她成为我的契约兽受尽屈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