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挺有创意的。”
接着，理发店里如同死一般寂静。
“就这句评价？伊莎贝，你知不知道，当你们在集会里偏安一隅的时候，我为对抗教廷做出了多大的努力。”
或许是忍不了对方的沉默，艾薇拉又开始自吹自擂起自己的战绩。
被叫作伊莎贝的理发师只是不断地边嗯啊应道，边给艾薇拉戴上围巾，大概早就习惯了艾薇拉这话痨的性格。
她握着精钢剪子的手上下翻动，快到拉维看不清。
拉维记着艾薇拉曾说过，魔女集会有整个环海最优秀的理发师，看样子就是眼前这位了。
伊莎贝先前懒散的样子，在她握住剪刀时却完全看不到了，她专注的神情，像极了拉维握剑时的模样。
这技艺绝非自学，就连拉维见过的那些宫廷理发师，都比不上这位年仅二十五岁的女士。
和铁匠一样，理发技艺通常也是子承父业，技术如此精进，对方家庭背景肯定不普通。
拉维不由得好奇，她是怎么来到魔女集会的。
不过集会里连艾薇拉这样的贵女都有，有什么样的人都不足为奇。
过去，拉维想象中的魔女集会，是一群怪人聚在一起的古怪集会。
不过现在看来，怪人虽然也有，但大多数魔女其实都跟普通的少女无异。
集会与其说像怪人集会，不如说更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小村庄，只是有些特别的规则罢了。
不晓得魔女们想象中的教廷又是什么样的呢？
那群人对邪神顶礼膜拜，还将她们视为异端肆意屠杀。
实际上，无论教廷还是集会成员，大多数人都只是身不由己，两方也说不上有什么深仇大恨。
贪婪，才是环海唯一的尺度。
若全能之主真存在，他会容忍教廷的所作所为吗？
那些教义拉维早就烂熟于心，当她得知教廷私底下的勾当后，也质疑过全能之主是否只是教廷编撰出来奴役教众的工具。
但在念出第一箴言后，脑海中回应的声音成了全能之主存在的最有力证据。
虽然声音未表明身份，但拉维潜意识里将其认定为全能之主的化身。
这至少能证明教廷异能确如圣徒所言是全能之主恩赐。
可魔女异能呢？
自然觉醒的力量，又从何而来？
拉维曾以为魔女同样是用金属与香料配置魔药，与教廷异能毫无差别。
但她忘了两者仍有个不可忽视的差别：教廷异能必须接受洗礼，魔女异能却能自然觉醒。
同时，两方能获得的能力完全不同。
教廷的异能者，有推动能力的追猎者、增强感官的寻查师、储存气力的锤手、快速治疗的医师。
魔女这边则是释放火焰的火舞者、操纵岩石的崩岩师、制造寒霜的寒霜师，以及艾薇拉这种能与智慧生物契约的驭兽师。
既无法自然获得教廷异能，也无法通过洗礼获得魔女异能。
两者间仿佛存在无法逾越的鸿沟。
那么，如果说教廷异能是全能之主授予，魔女异能又源于何处？
对魔女的恐惧最初来自对其失控的恐慌，等魔女统治环海时又转为对其力量的畏惧。
但如今距魔女统治已过一百四十年，当代人未亲历过那个年代，只能从教廷筛选的书籍中了解那时代样貌，从而仇恨魔女，感恩教廷将人类从暴政中拯救。
可这样的叙事经过漫长岁月已逐渐淡化，加之魔女越发稀少，真正虔诚信仰教廷的人越来越少。
现在还是有很多问题没弄清楚。
拉维认为那个努鲁或许懂得一些，可他神出鬼没，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联系。
当拉维从繁杂思绪里抽身时，伊莎贝正用软布擦拭着剪刀刃口的碎发。这位理发师扶着腰长长呼了口气，额角沾着湿漉漉的汗珠，如同刚从决斗场归来般疲倦。
等拉维瞧向艾薇拉现在的模样，忽然只觉心跳一紧，全然被她吸引住。
艾薇拉此刻美得令人窒息，银发盘于身后，一根马尾辫自然垂落，全然一改艾薇拉过去那副骄横的模样，简直就像宫廷宴会上出身最高贵的贵女。
“怎么样？拉维。”
艾薇拉见拉维盯着自己不放，脸红起来，问道。
“完美无缺，这位理发师的技艺无可挑剔。”
“喔。”
见有人夸奖自己的手艺，伊莎贝眼睛都亮了起来。
“小月季，你把这契约兽调得真不错，我不得不赞扬你在驭兽上的能力了。”
好吧，听说我是佩加斯最杰出魔女猎人时都无动于衷，现在倒是夸奖起艾薇拉了。
“那是自然，驭兽上，只有葛罗伊大人能与我相提并论，还有，我现在的名字是艾薇拉，别再叫什么小月季了，小心我不付你配额。”
“无所谓啊，难得回来，这次算我便宜你了。”
伊莎贝冲她眨眨眼睛。
“艾薇拉，这样的名字一点也不符合你的气质，还是叫你小月季顺口。”
“你...”
艾薇拉拳头捏得死紧。
“小心我让契约兽一剑捅死你。”
“好了艾薇拉是吧？我记住了。换你的契约兽坐上来。”
伊莎贝冲拉维招招手。
剪发过程和艾薇拉同样顺利，半小时后拉维完全改头换面。
头发剪到齐肩，没半分多余，毛糙发丝全被理平。看着镜中自己，拉维这么多年来头回觉着有了点女人样。
“没想到你这契约兽底子挺好，样貌虽比你差不少，绝对算得上出色。”
伊莎贝收拾着器具貌似随意说道。
“怎么？我看上你的契约兽了，要不借我几天？”
“做梦！你这集会的女同头子，谁知道契约兽落到你手里会怎样？”
“你不是说不杀她就是为羞辱吗？我这有些更狠的羞辱手段还没试过呢。”
“得了吧，你那些招数一个比一个下流。我要的是心理羞辱，不是生理的。驯养野兽我比你懂。”
拉维听得浑身难受，感觉自己活像专给魔女暖床的私奴。
不对，这么说好像也没毛病。
她心想，魔女集会这全是女性的环境，女同性恋简直就像狼入羊群啊，实在是太吓人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