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汀掰下一根小树枝，放在手心摩挲着。
黏糊糊的，冲鼻的血腥味。
这种恶心味配着被邪神注视的不适感，弄得她脸色发青。
她竟有些沉醉于此。
既然那么难受为什么还要下车呢？
绝不是碍于面子，成熟的女人不会跟小鬼一般计较。
她注视着手心的一摊血痕，思绪飘向远方。
为什么会有地下城第九层？
就是告诉那帮不怀好意进入地下城的疯子：
“给你们个机会，看看自己的幻想能不能实现吧。”
在翁汀还待在冒险团里的那段时间接过一个委托。
只是扫了一眼，便无奈叹气：
“又是想去地下城寻找神迹的疯子......”
委托单上还留着大面积的血迹和不明黄色污渍，叫她一阵反胃。
靠着那个疯子的想象，她第一次来到了所谓“世界的尽头”。
流着血的草与树，低语着向前探去想要抓住旅者的树梢......给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疯子自然是死在第九层了，委托提前结束，她匆匆逃了出来。
哪知在交单时正好碰上了帝国教会，听说，内墙区的教堂要任命一位新的教长。
领头的教长扫过翁汀，眼中自然养成的轻蔑顿时变为惊诧，像见了宝贝一般把她拉到角落，小心翼翼地刮下她身上沾染着的，来自“世界的尽头”的灰尘和树枝。
接着，捧着装有灰尘的小瓶子，对着众人如疯魔般高呼：
“意想不到，意想不到啊！我都已经放弃寻找她的神迹了，她竟然在这时出现！”
接着，她拉过索菲，对她激动地耳语几句。索菲点点头，看向翁汀的目光多了几分意味。
接着，她就向翁汀抛出了橄榄枝，希望她能到自己手下任职。
彼时的翁汀因为抛下冒险团成员独自逃生回来，正处于一个人见人打的时期。
她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下来。
并用守夜骑士的身份为她打掩护。
至于这次，不仅是她希望能用这次难得的机会解答自己潜藏已久的迷惑，也许还为了探索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毕竟跟在索菲身边，有没有做过见不得人的事，知道不该知道的秘密什么的......
谁知道呢？
林九涛一手撑在舱盖上，另一手里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无奈地看着翁汀拿刀砍砍这砍砍那的。
“挑战者”DS上搭载的本就是低清热成像，空间内有些怪物又挺小的，跟树丛混杂在一起，看都看不清。
翁汀却能精准地检测到生物，冷静地挥着一刀又一刀。
硬实力有时确实比科技好用......
在翁汀用刀尖挑开不知道第几只幽魂兔头后，她幽幽地开口，声音就像是从幽暗树林里不知何处飘出来的一样，相当吓人：
“要去哪里？”
“去一棵......冒着金光的大树那儿，具体在哪我也说不清，我只知道要按着这个方向走下去。”
翁汀听完，默不作声地停下了脚步。
“我能感觉到，它们越来越难缠了。”
“从一开始的树枝，到现在的兔子，鬣狗。”
“越往前走，我越是能感受到一股恶意......”
“啊哈哈，这不正好证明了我们没走错路嘛......”
林九涛干巴巴地笑道。
梦中的女人再也没跟他说过什么话。
只是告诉他往这个方向一直前进。
他也试过用热成像找出点找出点什么端倪来，然并卵。
外界似乎是由同一片树丛组成的无尽循环。
发出持续不断的嗡鸣和难以辨识的低语，暴露于此让他感到相当头疼。
他似乎理解了许鸣述所说的“被邪神所注视”的不适感了。
......但他还是不觉得现在她蹲在车里面开趴是个很正确的决定。
他抿着嘴敲了两下舱盖。
“许鸣述？那个，你能把声音调低一点吗？”
“我知道车子的隔音性能很好......但也不是给你们开趴用的吧？”
“咚咚”声立马被吵吵嚷嚷的音乐声淹没。
“正在播放：JubyPhonic-Oopsie Daisy”
车载电台成了她们开趴的音响。
两人在车里面嘻嘻笑着，脸上都有被蛋糕砸到后留下的奶油。
原本的两个陌生人，面对一堆陌生设备，没谈两句话就成了“至交好友”，还一起把车子里的设备都摸了个遍。
该说不愧是女孩子吗？
不对，如果按照现世的角度来看，她两应该是十九岁智力处于最低谷的男大学生吧？
啊啊，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面对林九涛的质控。
歌兰微微一笑，调动旋钮，把电台歌声又调大了一点。
“唔，歌兰，这样不太好呀......”
“别理他”
歌兰一下扔掉小蛋糕，潇洒地把落到前额的一束头发甩了回去。
然后，饶有兴趣地对着那些电子设备摆动手指。
花花绿绿的按钮，电子屏幕，拉杆......
随后，小手不经意间往别处一伸。
“哎，许鸣述，你说这个键是干嘛的呀？”
许鸣述呆呆的看着那个红色按钮，摇摇头。
“那你说，我们试着按一下......”
“别呀。”
许鸣述连忙阻止她。
她不知道背对着她的歌兰脸上是什么表情。
但她肯定，歌兰心中绝对有计划得逞的欣喜。
尽管不知她为何会做出如此选择。
－－－－－
“轰！！”
一发L26尾翼稳定脱壳穿甲弹，从炮口喷出的绚烂火光中冲出，在林九涛和翁汀如踩到狗屎般惊讶的目光下，金属外壳脱落，钢针飞向树篱。
炮口冲击波冲断了面前扇形区域内的草木，烟尘弥漫。
“咳咳，咳咳咳！！！”
林九涛被沙尘糊了嗓子，喉咙痒了半天，用手扇了好久才缓回来。
“你干嘛！为什么开炮！”
车舱内，歌兰听着林九涛在上面嚷嚷，嘴边露出一抹不为人知的微笑。
正当早已准备好的理由脱口而出之时。
“命中目标！打穿了，但是没打穿！”
不知在车厢内何处响起了一声嘶吼。
打断了歌兰预想的剧情进程。
但作为挣扎在上司（索菲）和下属之间的中间人，早已培养出相当强悍的“见人说鬼话”的能力。
她立马就意识到，这是个对自己有利的大好机会。
果然，在她一通忽悠下，她立马就从乱摸按钮的不怀好意之人变成了时刻系挂队友的超级大善人。
林九涛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还对她道歉，赔笑。
许鸣述站在她身后。
眉头紧锁，想说什么，但最终都没有开口。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炮弹命中后，既然没有上市目标，那势必会发生些什么。
先前，森林的黑，是一种通透的黑。
透过黑暗，能看清楚四周物品的轮廓。
现在，林九涛只感觉空气变得越来越冷。
黑暗中似乎掺杂上不发出任何亮光的猩红，透过树梢，地平线上一角闪着危险的红光。
宛若血月降临一般。
“呃，歌兰......”
林九涛意识到自己声音发着颤。
“我感觉不太好......你要不先进来？”
“不用你讲。”
歌兰如狩猎螳螂般俯下身子，将长刀压到自己背后，双眼紧紧盯着被炸开的那条小路。
那儿树篱摇晃着，似乎要从中钻出什么东西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