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高中天台的水箱发出空洞的回响，江时叼着半融化的薄荷糖，看雨丝在离地三米处凝成晶莹的珠帘。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困住了逃课的他，也困住了那只总在午后三点出现的三花猫——此刻它正蜷在林夕的伞下，尾巴尖有节奏地拍打着青铜伞骨。
"教务处正在统计缺席早读的学生。"林夕的声音混着雨声传来，她校服外套下露出半截哥特风裙摆，伞面绘制的星轨图正在吸收坠落的雨珠，"需要我提供不在场证明吗？"
江时瞥见她伞柄挂着的青铜铃铛，每声铃响都让附近雨滴悬浮半秒。他故意把糖纸折成纸飞机射向雨幕，飞镖般的轨迹在触及伞面时突然软化，变成蝴蝶状的冰晶飘落。
"上周的桂花糕，"他伸手接住片冰晶，里面封存着林夕偷换他储物柜密码的画面，"糖霜里掺了时之砂的粉末吧？"
林夕喂猫的手指顿了顿，三花猫突然炸毛跳开。她伞沿垂落的雨帘突然逆流，在半空织成模糊的镜面，映出江时十二岁那年站在燃烧轿车旁的场景。但这次画面边缘多了个撑伞的小女孩，裙角绣着与林夕耳钉同款的齿轮图腾。
"观测者总要有些小嗜好。"她转动伞柄，雨镜碎成千万片冰棱，"就像江同学喜欢收集坏掉的钟表。"
江时后腰抵上生锈的栏杆，摸到林夕不知何时系在上面的青铜锁——锁眼形状与他怀表钥匙完美契合。雨势渐浓，他呼出的白雾在天台织出朦胧的纱帐，那些悬浮的雨珠突然开始逆时针旋转，将两人困在直径五米的干燥结界中。
"这个天气喝姜茶最合适。"林夕从书包取出保温壶，壶身刻着江氏老宅的门牌号。她倒茶的动作优雅如化学实验，琥珀色液体在杯口形成微型漩涡，"加了四克红糖和三片当归，应该能缓解你凌晨三点的心悸。"
江时接过茶杯时，杯底突然浮现父亲年轻时的照片。他不动声色地饮尽茶汤，指腹擦过杯沿的裂纹——那是上周被林夕"失手"摔过的茶杯。
三花猫突然窜上水箱，碰倒的空易拉罐在天台边缘滚动。江时伸手去拦，罐身却在触及指尖的瞬间老化成锈渣。林夕的伞面星轨图亮起幽光，那些坠落的锈屑重新聚合成罐体，表面多出串腐蚀形成的数字：20091123。
"它总是这么调皮。"林夕抚摸着重新跳回膝头的猫，猫瞳里流转着青铜色光晕，"就像江同学总爱把时停误差控制在0.3秒以内。"
暴雨在结界外嘶吼，江时突然发现林夕的发绳是用他丢失的领带改制的。那些墨蓝色条纹间，用银线绣着微不可察的克罗诺斯符文。当他想凑近细看时，下课铃穿透雨幕传来，林夕已经撑着伞走向楼梯口，伞骨在地面积水划出的涟漪里藏着齿轮状的波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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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健室飘着诡异的陈皮香，校医的听诊器滑过江时胸口时，沙漏纹身突然渗出冰霜。他盯着药柜最上层那瓶生产日期倒退的止痛药，突然听见隔帘后传来书页翻动的轻响。
"林同学又来看《时间简史》？"校医的声音带着调侃，"这书都快被你翻出包浆了。"
江时从帘缝看见林夕膝头摊开的根本不是霍金著作，而是本贴满便签的相册。最新那页粘着他在食堂挑出胡萝卜粒的照片，边缘批注着精确到秒的心率数据。当她翻到十二岁江时的档案页时，怀表突然在他口袋发出悲鸣。
"只是研究相对论在医学中的应用。"林夕合上相册的刹那，江时看见封底嵌着父亲实验室的门禁卡。她起身时"不慎"碰翻托盘，手术剪在空中划出弧线，被江时用凝结的雨珠定在墙面上——剪尖距离校医的后颈只有半寸。
"最近总有些小意外呢。"林夕扶正托盘，镊子夹起片冰晶放进密封袋。江时认出那是自己早上凝结的雨滴，里面冻着一缕属于林夕的银发。
雨又下大了，窗外梧桐树在狂风里摇晃着青铜铃铛。江时离开时发现伞架多了柄黑伞，伞骨末端刻着与他怀表同源的星轨图。当他撑开伞的瞬间，积水里浮现出林夕父亲实验室的倒影，破碎的玻璃门上用血写着：容器07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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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书馆古籍区的霉味里混入了一丝薄荷香，江时在《天工开物》的夹层里摸到张泛黄的照片。画面里八岁的林夕抱着泰迪熊站在浑天仪前，而她身后的阴影里，十二岁的自己正被青铜锁链禁锢在培养舱中。照片背面用稚嫩笔迹写着：观测对象JS-07，第1024次人格重塑实验。
突然响起的脚步声让他将照片塞进《梦溪笔谈》，转身对上林夕镜片后幽深的瞳孔。她怀里的《本草纲目》正在渗出暗红液滴，在地面汇聚成沙漏形状。
"江同学对明代科技感兴趣？"她指尖掠过书架，青铜耳钉与古籍铜锁共振出奇异的和声，"还是说在找..."
警报器突然嘶鸣，灭火喷头降下的人工雨在江时头顶自动分流。林夕的白大褂在潮湿空气里紧贴身形，露出腰间别着的青铜钥匙——正是能打开他怀表的那把。当保安手电筒的光束扫来时，她已经消失在书架尽头，只留下本《考工记》摊开在案头，书页间夹着片风干的银杏叶，叶脉拼出"明日三点十五分"的字样。
江时走出图书馆时，夜雨在天幕凝成巨大的齿轮。那只三花猫蹲在路灯下，瞳孔交替闪烁着琥珀与青铜的光，仿佛在等待某个被时之茧裹挟的黎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