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花猫的尾巴扫过积水，青铜铃铛在伞骨上撞出细密的颤音。林夕的伞面突然凹陷出星云状的漩涡，将暴雨扭曲成环形的幕墙。江时看着自己呼出的白雾在空中凝结成齿轮，每个齿缝里都嵌着林夕不同年龄段的影像。
"上周四的体育课，"她突然用伞尖戳破雨幕，冰晶在缺口处聚成镜面，"你故意让篮球砸中自己三次。"镜中浮现江时被女生们包围的画面，他后颈的汗珠在慢镜头下折射出青铜色光晕。
江时弹开指尖的薄荷糖，糖纸在空中划出抛物线，精准卡进伞骨间的缝隙。林夕的耳钉突然渗出锈迹，那些青铜液体顺着伞柄流下，在积水里拼出"容器07号"的字样。三花猫跳上水箱，碰落的铁皮在雨中老化成粉末，又在触及地面时重组为崭新的铁盒。
"喵——"
猫叫声刺破雨帘的瞬间，江时的怀表盖自动弹开。他看见十二岁的自己正在铁盒里沉睡，皮肤下蠕动的血管组成沙漏图腾。林夕的白袜子踏碎水洼，校服裙摆扫过铁盒时，盒盖突然浮现父亲实验室的封条。
"你父亲喜欢在雨夜做实验吧？"江时用鞋尖勾起铁盒，锈渣簌簌剥落，"听诊器贴在心口时，能听见时之茧啃食肋骨的声音。"
林夕的伞面突然收拢，化作青铜手杖杵地。杖头的齿轮咬合声里，方圆五米的雨滴同时静止。她摘下发绳，银发如瀑垂落，发丝间缠绕的微型摄像头闪着红光——正是江时上周在更衣室丢失的那枚。
"第七次人格重塑实验失败后，"她将摄像头抛向半空，金属外壳在雨中溶解，"父亲改用更温和的观测方式。"悬浮的雨珠突然汇聚成屏幕，播放着江时昨夜在便利店挑选泡面的画面，货架上的生产日期全部定格在2009年11月。
江时突然轻笑，伸手戳破雨幕投影。那些破碎的画面重新凝结，变成林夕深夜在实验楼刻录数据的影像。她白大褂口袋里露出的怀表链，分明是用他丢失的鞋带编织而成。
"不如我们做个交易。"他扯开领口，沙漏纹身正在吞噬雨水的反光，"你停止这些幼稚的监视，我告诉你父亲实验室密码。"
三花猫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哀鸣，林夕的伞柄裂开细缝，渗出暗红色液体。她后退半步，鞋跟碾碎水洼里凝结的时光碎片——那是江时六岁生日当天的记忆，蛋糕上的蜡烛永远定格在将熄未熄的瞬间。
"密码是观测者的眼泪。"江时突然贴近她耳畔，呼吸间的冰霜染白少女的银发，"或者更准确地说..."他指尖掠过林夕锁骨处的刺青，"是你十岁那年打碎的水晶沙漏。"
暴雨突然转向，千万根雨丝如琴弦般绷直。林夕的瞳孔收缩成竖线，伞骨自动分解重组为青铜弩箭。当第一支箭矢破空而来时，江时只是轻轻吹了口气，金属箭头便在距咽喉三厘米处碎成冰渣。
"你果然留着这招。"他踩着冰渣走向林夕，脚下每步都绽开血色霜花，"和七年前在培养舱里一样，遇到危险就启动杀戮程序。"
三花猫炸毛跃起，利爪在江时手背留下血痕。伤口渗出的血珠并未坠落，反而悬浮成微型沙漏。林夕突然捂住心口，她的罗盘刺青正在同步渗血，两种血液在空中交织成DNA链状结构。
"住手！"
教导主任的怒吼穿透雨幕，手电筒光束惊散了这场超自然的对峙。林夕的青铜弩箭瞬间坍缩成伞骨，江时踢翻的铁盒滚进排水沟。两人隔着逐渐溃散的雨之结界对视，三花猫的尾巴尖最后扫过江时裤脚，留下道泛着青铜锈迹的抓痕。
***
晚自习结束的铃声在雨夜里格外清冷。江时站在空荡的走廊，看林夕撑着伞走向实验楼。她的背影在路灯下拖出三道不同长度的影子，最左侧那道分明是十二岁时的轮廓。当青铜伞面最后一次转动，伞沿坠落的雨珠突然凝成冰晶，在地上拼出父亲实验室的平面图。
保健室飘来消毒水的气息，江时推开虚掩的门，看见校医的听诊器挂在《时间简史》封面上。药柜最上层那瓶止痛药的生产日期又倒退了一年，瓶底沉着枚青铜齿轮。当他拧开瓶盖时，薄荷糖的香气混着血腥味涌出——林夕今早倒掉的姜茶残渣正在瓶内发酵。
窗外惊雷炸响，闪电照亮储物柜上新刻的齿轮图腾。江时用怀表钥匙划开锈迹，柜门内侧贴满不同角度的偷拍照。最新那张是他午后在天台假寐的画面，林夕的批注浮现在相纸背面：「心跳降至47次/分，时之茧活性增强19%」。
雨又下大了，实验楼的轮廓在夜色中扭曲成巨型浑天仪。江时咽下混着时之砂的止痛药，看掌纹里游动的青铜色光点逐渐沉寂。当三点十五分的钟声传来时，那只三花猫正蹲在窗台舔舐前爪，它的倒影在雨幕中逐渐拉长，幻化成穿白大褂的男人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