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习的晨光染白窗棂时，林雪发现讲台抽屉里多了只暖手宝。毛绒熊造型的发热体上别着便签：「老师握粉笔的手冷得像南极企鹅——来自北极熊的抗议」。她抬头看向后排，苏晴正用课本挡着脸打盹，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
粉笔头划过抛物线击中少女额头的瞬间，苏晴突然举起物理书：“根据牛顿第三定律，老师现在承受的反作用力等于我的心动值。”全班哄笑中，林雪瞥见她悄悄将冻红的手缩进袖管——那腕间新增的留置针被创可贴拙劣地遮盖。
家政教室蒸腾着酒酿圆子的甜香。苏晴借口学习熬糖技巧，将林雪困在料理台与冰箱的夹角。少女握着她的手搅拌红糖浆，小指勾住她的尾戒打转：“要顺时针搅动99下，才能析出爱情的结晶体。”
蒸汽模糊了眼镜片，林雪后撤时撞翻桂花罐。金黄花雨纷扬而下的刹那，苏晴突然贴近她沁汗的鼻尖：“老师睫毛上落着星星。”舌尖卷走糖渍的触感让电磁炉发出过热警报，而少女腕间的医用胶布正渗出淡黄组织液。
午后的心理咨询室飘着洋甘菊茶香。林雪整理沙盘时，苏晴擅自拨弄起催眠摆锤。鎏金钟摆在阳光下划出弧线，少女忽然将吊坠贴在她眉心：“现在开始坦白——上周三为什么跟踪我到医院？”
林雪手中的档案袋滑落，CT报告单散落一地。苏晴蹲身拾捡的动作像慢镜头，病号服领口滑出半截绿色腕带。当「放射科」三个字映入眼帘，少女突然将冰凉的听诊器按在她胸口：“老师的心跳，在说谎哦。”
社团招新会上，苏晴的“量子占卜社”摊位前排起长龙。她披着星象图改制的斗篷，将林雪的钢笔当占卜杖挥舞：“这位同学，塔罗牌显示你暗恋的人正在批改作业——哎老师别没收我的水晶球！”
追逃间撞翻化学社的彩虹试剂，苏晴突然拽着她躲进展览柜缝隙。狭小空间里，少女的呼吸扫过她攥着钢笔的手背：“躲猫猫守则第一条...”医用酒精的味道混着广藿香袭来，“被抓到要接受惩罚。”
林雪后颈贴上冰凉的玻璃，苏晴指尖在展柜内侧写下“老师”。呵气凝成的字迹随体温消散，如同少女总在病历上抹去的真相。
初雪降临的傍晚，林雪在画室发现高烧昏睡的苏晴。少女蜷在写生毯下发抖，速写本上凌乱描画着输液架与缠绕的绷带。她俯身试体温的瞬间，苏晴突然咬住她无名指指节：“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像妈妈最后的模样。”
融雪从屋檐滴落的声响里，林雪看清速写本角落的日期——正是三年前画展捐赠仪式的日子。少女滚烫的泪水渗进她指缝，而窗外救护车的蓝光正将雪地染成深海。
监护仪的滴答声里，苏晴正用马克笔在石膏上画扭曲的兔子。林雪推门的瞬间，少女突然将针头对准自己脖颈："再往前一步，我就让护士长知道您偷带章鱼烧。"
"放下。"林雪把保温桶搁在床头柜，"是你上周念叨的蟹黄粥。"
"老师喂我。"苏晴晃着留置针的手腕，蓝白条纹病号服滑落肩头，"毕竟我是连勺子都拿不稳的可怜病患呢。"
林雪舀粥的手顿了顿："上周五的CT结果…"
"啊——"少女突然张大嘴打断问询，"要吹三下，82℃的粥会烫伤未来画家的舌头。"
瓷勺磕碰的声响中，窗外飘来查房护士的交谈。"3床止痛泵又加量了…""听说她妈妈就是…"
苏晴突然打翻粥碗，蟹黄在床单洇出丑陋的污渍："好奇我的遗传病史？"她扯开衣领露出锁骨下的手术疤痕，"像不像您最爱的《堕天使》？"
林雪攥着湿巾的手悬在半空："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您我偷了美术室钥匙？"苏晴用脚趾勾她垂落的发梢，"还是告诉您每次发病时…"冰凉的指尖突然贴上林雪颈动脉，"都在想象这样触碰您？"
监护仪发出急促的蜂鸣。林雪抓住她胡来的手："我说的是病情！"
"病情？"少女忽然吃吃笑起来，"老师现在像极了当年给我念童话的妈妈——在她把我锁进画室挨饿之前。"
消毒水的气味陡然变得刺鼻。林雪发现苏晴正在她掌心画圈，那是三年前画展邀请函上的X符号。
"这幅画眼熟吗？"苏晴抽出枕下的速写本。泛黄的纸页上，穿白大褂的女人正在调色板前微笑——眼角没有朱砂痣，唇边却生着与苏晴如出一辙的小痣。
林雪的钢笔滚落在地："这是…"
"我亲爱的母亲大人。"少女用针尖戳破画中人瞳孔，"著名画家苏媛，您姐姐林雨当年的…"她故意拖长尾音，"密友？"
窗外的暴雨淹没了后半句话。林雪突然想起姐姐失踪前夜的电话：「小雪，我找到那幅《双生》的模特了…」
"她们在这里接吻。"苏晴的指甲深陷进她手腕，在皮肤上刻出月牙痕，"就在您现在坐的位置，二十年前的302病房。"
夜风掀动病历夹，泛黄的入院记录飘落在地。林雪在监护人签名栏看到姐姐的字迹，而患者姓名赫然写着：苏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