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门在身后轰然闭合的刹那,怀素突然抓紧我的手腕。她的体温透过衬衫布料传来,在阴冷的地道里像块暖玉。
"这根本不是员工休息室。"她举起手机照明,光束扫过墙上密密麻麻的符咒,"这些朱砂符文...和便利店收银台下面的一模一样。"
我摩挲着青铜钥匙的纹路,钥匙柄端的饕餮纹正在发烫。地道尽头传来黏腻的水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拖行腐烂的躯体。怀素颈后的往生镜印记突然亮起,将前方照得雪亮——
三百张人皮如同风干的宣纸悬挂在洞顶,每张皮上都刺着生辰八字。正中央的牛皮鼓泛着油脂光泽,鼓面用金线绣着《往生咒》,而鼓槌分明是半截人类腿骨。
"别碰!"我拉住正要上前的怀素,她赤足踩过的地面渗出黑血,"这是人祭鼓,每敲一下就要吞食生魂。"
但已经太迟了。
怀素的眼泪滴在鼓面上,瞬间凝成琥珀色的琉璃珠。鼓面浮现出扭曲的人脸,三百道凄厉的哭嚎在我们脑中炸响。我抱住瘫软的怀素,她的瞳孔变成镜面般的银色,倒映出三百年前的可怖场景:
暴雨中的道观,青衣道士们被活剥人皮。为首的少女道姑眉心点着朱砂,正是怀素的模样!当最后一张人皮蒙上鼓面,执锤的竟是穿着阴司官袍的...师父年轻时的脸。
"砚秋你看!"怀素突然指向鼓架底部。那里钉着半片道袍残片,靛青色布料上绣着北斗七星——与师父下葬时穿的那件寿衣完全相同。
地道突然剧烈震动,悬挂的人皮齐齐转向我们。怀素刚才滴落的琉璃珠滚到鼓槌旁,那截腿骨突然自动立起,朝着鼓面重重砸下。
"咚——"
音浪化作实体,将我狠狠撞向石壁。怀素脖颈的镜纹金光暴涨,在音波中撑开透明结界。悬挂的人皮开始鼓胀,像是被充入血肉的皮囊,三百具活尸正在重生。
最先扑来的活尸还穿着夕城大学校服,腐烂的指尖离怀素的眼睛只剩半寸。我甩出铜钱索缠住它的脖颈,二十八枚铜钱同时燃起青焰。
"乾金断首!"铜钱索如利刃收紧,活尸头颅滚落脚边。切口处没有流血,反而涌出密密麻麻的黑色咒文。
怀素突然把手按在咒文上。她的指尖泛起金光,咒文竟如活物般扭曲着被吸入体内。那只无头尸体剧烈抽搐,转眼化作飞灰。
"我能吃掉这些诅咒..."她惊愕地看着自己手掌,"就像...就像在消化它们。"
更多的活尸从四面八方涌来。我扯开衬衫领口,判官笔刺青灼烧着皮肤渗出金粉。虚空中的生死簿虚影哗啦翻动,停在一页泛黄的纸笺上。
"叶怀素,生于庚辰年七月半..."我念出突然浮现在脑海的文字,"死劫在...今日子时?!"
怀素突然撞进我怀里。她背后的活尸五指如钩,撕开我肩头三道血痕。奇怪的是伤口没有疼痛,反而涌出带着墨香的灵力。
"你流血了!"怀素用手帕按住我的伤口,眼泪不断坠成琉璃珠。那些珠子滚到地上,竟自动组成北斗七星的阵型。
活尸们突然僵在原地。人皮鼓自动连敲七下,鼓面《往生咒》的金线一根根崩断。怀素颈后的镜纹投射出光柱,将我们笼罩其中。透过金光,我看到三百活尸的胸腔内都跳动着半块青铜钥匙。
"原来如此。"我蘸取肩头的金血,在掌心画出敕令符,"这些不是普通活尸,是阴司打造的钥匙容器。"
铜钱索凌空分成二十八道流光,精准刺入每具活尸的心脏。青铜钥匙碎片暴雨般坠落,在怀素脚下聚合成完整的钥匙形状。当她弯腰去捡时,钥匙突然化作流光钻入她的眉心。
人皮鼓在这时轰然炸裂。飞溅的碎皮中,师父年轻时的虚影持锤而立。他的道袍下摆染满鲜血,脚边躺着与怀素面容相同的少女道姑。
"秋儿,快走..."虚影突然开口,声音却是我熟悉的苍老语调,"往生镜要醒了!"
整个地窟开始坍塌。我抱起虚脱的怀素冲向青铜门,她的眼泪还在不断变成琉璃珠。那些珠子滚过之处,塌陷的土石竟自动让开通道。
回到便利店时已是凌晨三点。怀素蜷缩在关东煮吧台前发抖,我正要用朱砂给她画护身符,却发现她锁骨下方浮现出新的印记——由三百个微型钥匙组成的莲花纹。
"疼..."她突然抓住我上药的手,掌心相贴的瞬间,我看到了骇人的画面:
阴森的大殿中,戴着帝冕的黑影正将判官笔刺入师父咽喉。师父染血的手指在虚空书写,赫然是我的生辰八字。而大殿穹顶上悬挂的,正是便利店那面八卦镜!
收银机突然吐出新的血字小票:【卯时将至,孟婆来访】
怀素颈后的镜纹突然映出便利店外景象:穿旗袍的女人撑着油纸伞站在雨幕中,脚边放着印有"忘忧奶茶"字样的保温箱。
"看来今晚..."我给怀素披上自己的外套,"要请你喝特调孟婆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