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纸伞边缘垂落的雨帘在霓虹灯下泛着诡谲的紫红色，孟婆涂着丹蔻的手指轻叩玻璃门。她旗袍开衩处露出的皮肤上，密密麻麻全是彼岸花纹身。
"特调奶茶，买一送一。"她的嗓音像掺了蜜的砒霜，保温箱里飘出勾魂摄魄的甜香。
怀素突然捂住口鼻，指缝间漏出琉璃珠碰撞的脆响。我这才发现收银台旁的绿萝正在疯狂生长，叶片上渗出猩红汁液——这是孟婆汤蒸发的征兆。
"崔钰大人托我捎句话。"孟婆将保温箱放在关东煮台面，汤汁瞬间凝结成冰，"他说您偷走的判官笔..."
我甩出铜钱索缠住她手腕，二十八枚铜钱却径直穿过她的身体。这个孟婆竟是阳间化身，真身恐怕还在奈何桥熬汤。
怀素突然掀翻保温箱。奶茶杯滚落在地，乳白色液体中浮沉着人眼状的珍珠。那些"珍珠"突然睁开瞳孔，齐刷刷看向她锁骨下的钥匙莲花纹。
"哎呀，被发现了。"孟婆掩唇轻笑，伞尖忽然刺向怀素心口，"阴司之主有令，往生镜容器必须清除。"
怀素脖颈的镜纹金光大盛，竟将油纸伞熔成灰烬。但飞散的灰烬中骤然伸出白骨手爪，指尖离她眼球只剩半寸。我扯开衣领露出判官笔刺青，金粉混着血珠在空中写出"斩"字。
孟婆的右臂齐根断裂，落地化作青烟。她后退半步，纹身上的彼岸花开始滴血："小判官好狠的心，当年你师父求我熬制锁魂汤时..."
怀素突然夺过奶茶杯一饮而尽。她瞳孔瞬间铺满银霜，发梢无风自动："孟婆，你熬汤用的忘川水，是从三途川偷接的分支吧？"
正要重塑身躯的孟婆突然僵住。怀素指尖沾着奶茶在桌面画符，收银机吐出的血字小票自动燃烧，在空中映出阴司水脉图——本该流经奈何桥的忘川水，竟被人改道至夕城大学人工湖。
"改良版孟婆汤确实能消除记忆。"怀素的声音带着重音，仿佛有无数人在同时说话，"但掺入阳间湖水，就不怕腐蚀你的..."
孟婆突然化作青烟消散，只余尖叫在雨中回荡："你们根本不知道在和什么作对！"
怀素突然软倒在我怀里，她呼出的气息带着曼珠沙华的香气。我掀开她眼皮，瞳孔里竟映出十八层地狱的惨象。更糟糕的是，她无名指上浮现出殷红的同心结纹路。
"同命契..."我扯开自己的领口，同样的纹路正在锁骨下方蔓延。这是孟婆汤混合镜灵之力催生的诅咒，意味着我们的命数彻底纠缠。
怀素突然咬住我的手腕。
她尖齿刺破皮肤时，判官笔的墨香与镜灵的金光在血液中交融。便利店的灯光忽明忽暗，货架上的朱砂福袋接连爆开，在空气中形成血色漩涡。
"好饿..."她舔着唇上的血渍，眼底银芒暴涨，"那些诅咒...好好吃..."
我反手扣住她的后颈，发现钥匙莲花纹正在吞噬同心结。两种印记交锋处，皮肤下凸起蚯蚓状的金线。怀素突然将我推倒在关东煮台面，沸腾的汤汁自动避开她的手臂。
"砚秋的味道..."她鼻尖蹭过我锁骨处的判官笔刺青，"和梦里的一样..."
我突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警告：当往生镜的容器开始渴望判官之血，便是阴司之主归位的开端。但此刻怀素舔舐伤口的模样，更像只贪嘴的猫。
收银机突然吐出数十米长的血字小票，在空中盘结成茧。怀素无名指的同心结纹渗出金线，将我们紧紧缠绕。当她的唇即将碰到我伤口时，整间便利店响起震耳欲聋的鼓声——是旧校舍那面人皮鼓的节奏！
怀素猛地惊醒，瞳孔恢复清明。缠绕我们的金线碎成光点，每个光点里都闪动着记忆碎片：三百年前的道观大火，师父将判官笔刺入自己咽喉，还有...阴司大殿中与我容貌相同的黑袍判官。
"这是...我们的前世？"怀素颤抖着触碰漂浮的光点，那些画面便化作金粉融入她指尖。
我突然按住心口。判官笔刺青灼烧着皮肤，在胸前浮现出残缺的阴司舆图。怀素锁骨下的钥匙莲花纹自动脱落，在半空拼合成夕城大学的全息投影——人工湖底赫然沉睡着巨大的往生镜本体。
"原来孟婆在湖底架设了偷水管道。"我扯过便利店宣传单画起符咒，"要切断忘川水支流，需要..."
怀素突然将剩下的奶茶泼向空中。液体凝成冰刃，将宣传单钉在墙上。她咬破指尖在冰面书写，血珠竟化作游动的蝌蚪文："用这个，逆流咒。"
当我念出咒文的瞬间，整座城市的雨水倒灌天际。怀素突然从背后抱住我，她的心跳与我的判官笔脉动同频。无数金色符文从我们相贴的肌肤渗出，在暴雨中织成笼罩校园的巨网。
人工湖方向传来玻璃碎裂的巨响，孟婆的尖叫划破夜空："你们竟敢毁掉阴司之主的祭坛！"
怀素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琉璃珠里封印着孟婆的一缕残魂。她将珠子串在铜钱索上，朝我晃了晃："要不要...挂在便利店当风铃？"
收银机在此刻吐出新小票，血字比以往更加狰狞：【子时将至，百鬼夜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