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顿河,法兰西斯中部最大的河流,发源于法兰西斯与天州共和国边境的昆山山脉,由东向西滚滚而下,将整个法兰西斯的版图一分为二,最后注入大岩海。在河流的入海口,坐落着一座国际化的大都市——叶利斯。每天都会有无数的大小船只进出这座城市的港口,各大行会,公司和它们的产品一起驻扎于此,共同成就了这座海岸上的璀璨明珠。
而现在,这颗明珠暗淡了。
早在一周之前,嗅到战争气息的大型企业集团就纷纷撤离了叶利斯,将这座城市光鲜的氛围给褪去了一半。一天前,圣方丹国防战略局发布了最新的战线形势,维克特利的军队已经基本掌控了密顿河南部的整个法兰西斯南部地区,下一步就是向北推进了。而叶利斯城除了经济发达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它是圣方丹南面最近的一座大城市,一旦叶利斯沦陷,整个圣方丹就将面临门户大开的窘迫局面。一片血腥的战争阴云已然笼罩在这座密顿河上的明珠之上。
………………
密顿河下游,叶利斯城南郊。
“兄弟,下哨后一起去喝一杯?”
“好说,就等你这句话了!”
山头的一个哨所上,两名联邦士兵正看着山下那片广阔的麦田有说有笑的聊着。现在正值夏末,小麦收获的季节,可眼下的麦田里却连一台收割机,一个工作的人都没有。有的麦田已经收割过半,深褐色的土壤与金黄的麦穗渭泾分明的铺在大地上,即使这样,它们也无人看守,无人打理。
“要我说啊,那帮农民胆子也太小了,昨天刚发的战线消息,他们今天就跑没影了,留下这一片片大好的麦田不可惜啊?”
“呵,有麦,那也得有命享啊。”胡子拉碴,年龄略长的哨兵点起一根烟,狠狠地吸了一口,装模作样的说道:
“天州有一句老话,叫‘钱财乃身外之物’,在这种关头麦田哪有命重要呢。”
“我看够呛,”年轻的哨兵不屑地哼了一声,“维克特利的人前两天才占下萨得,这两天不得休整一下啊?再说了,看看那片望不到边的森林,那可是南部大密林,全法兰西斯最大的森林!你指望维克特利的重装部队从这儿出来呢?”
“呵呵,这倒是真的。”
年长的哨兵顺着麦田向前望去,金黄麦浪尽头接壤着的是一片无垠的绿野。仅有的几条小路蜿蜒向前,被茂密的树林吞入其中,不见踪影。远远望去,整片森林就像一片绿色的海洋,平静而神秘。
“再说了,天上的卫星和侦察机不比我们这些肉侦好多了,对方要是有动向现在早就被发现了。”
年轻的哨兵悠闲地靠在一边,满心期盼着下一班哨前来接班。在他看来,维克特利要是能从这个方向攻过来,那他买彩票都能中头奖了。
就在这时,年长哨兵突然惊呼一声:
“快看,那是什么情况?”
年轻哨兵被吓了一激灵,连忙抓起一旁的望远镜向林边看去。只见原本空无一物的田野上忽然出现了好几只野猪,野鹿等动物,在它们身后,陆陆续续还有动物头也不回地从森林里冲了出来,像是受到了惊吓。
“什么嘛,不就是几只动物,”他放下望远镜,不满地抱怨道:“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吓我一大跳。”
“不对,树林里的动物绝对不会无缘无故跑出来的,还是这么大一群。”年长哨兵面色凝重地看着一脸无所谓的战友,“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向上级汇报一下森林里的动向,现在——”
他刚到嘴边的话戛然而止,在他的视线里,蔚蓝的天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几个光点,那些诡异的光点仿佛被施加了魔法一样,在他的视线里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我应该是还没睡醒……”
直到最后一刻,一道比太阳还要耀眼的光芒从那近在眼前的“光点”里迸发出来,将他笼罩其中,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片无尽的黑暗……
……………………
叶利斯城以南,南部大密林。
在一颗颗高大的树木间,临时开辟的空地上,一门门披着墨绿色伪装网的300mm重炮正昂首朝天,不断倾泻着它们的怒火。在它们身后,数十架由重型运输直升机和武装直升机组成的陆航编队正在做着起飞前最后的准备。在它们背后,210名全副武装的士兵正在接受战前最后的动员。作为维克特利的“尖兵”,他们承担了其几乎每一场战役的先锋位置,这次也不例外。
“战士们!这将是一场载入史册的战役!”
临时搭建的高台上,一名头戴黑色贝雷帽的军官正激动地向他面前那210位整装待发的战士做着站前动员:
“腐朽的法兰西斯政府此刻正龟缩在圣方丹,以为靠着密顿河的天险就能阻拦我们前进的道路,而我们终将打碎他们的幻想!”
“打碎他们!!!”
“战士们,作为此次战役的先锋,我们的目标非常明确——拿下叶利斯南郊的机场和村庄,为大部队吹响进攻的号角!勇敢的战士们,不要畏惧死亡!为了法兰西斯底层千千万万的贫苦百姓,大声喊出我们的口号——”
“自由!解放!!胜利!!!”
………………
叶利斯城北,驻防司令部内。
“城南遭到炮击!城南遭到炮击!抓紧疏散民众,准备接敌!”
“防空部队立刻发射‘铁幕’!一定要给我把那些该死的炮弹拦下来!”
“装甲部队向南开进!敌人就藏在林子里,把他们给我碾碎!”
……
呼喊声,命令声在指挥中心不断响起,几乎所有人都被维克特利突如其来的炮击给乱了阵脚。在这之前,他们都认为维克特利的攻击最早也得在三天后才到来,对方不可能快速跨过茂密的森林向他们发起进攻,可现实却狠狠地给了他们一个响亮的耳光。
最早反应过来的是努特少将,他是叶利斯的驻防司令,整座城市的防守重担此刻全都压到了他一个人的身上。他眉头紧锁地看着面前不断有区域变红的全息沙盘,不一会儿便下达了第一道命令:
“让城南的预备队加入到疏散群众的工作中,务必在明天中午前完成疏散工作!南区城外机动部队尽快向山头移动,抢占有利地形!装甲部队围绕机场展开,务必守住城南机场!”
就在努特下命令的同时,郊外的几门“铁幕”发射器已经对准了南边的天空。维克特利第一轮炮击的精度并不理想,并没有对城防部队造成太大的损失,但守城的每一个人心里都清楚,接下来的炮击只会一轮比一轮精准。
“嘭——”
随着几声沉闷的炮响,一枚枚“铁幕”发生弹飞向天空,到达指定空域后纷纷炸开。转眼间,一片灰色的“乌云”像一张大网一样在空中铺撒了开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维克特利的第二轮炮击开始了。一枚枚300mm聚能榴弹呼啸着飞向军营、桥梁、电站、政府大楼等目标。在经过射击诸元的校准后,这一轮攻击的精准度将比第一轮高很多。然而,就在它们的旅程进行到一半的时候,一片灰色的‘网’突然出现在了它们面前。
“轰——”
几声巨响在空中炸开,将地面上忙得焦头烂额的人们吓了一跳。人们纷纷抬头望去,只见一只只巨大的火球在灰色的天幕间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仿佛一场盛大的花火大会。人们怔怔地看着不断被点燃的天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是铁幕!我们安全了!”
“太好了,我们有救了!”
地面上的人们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他们压下了心头的恐惧,转身继续投入到各自手中的工作之中。
然而,幸运之神并不会庇护所有人,也不会只庇护人类。
几枚榴弹幸运地避开了“铁幕”这张死亡的大网,没有落得和它们战友一样的命运。在它们的前方,各自目标上的人们显然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几条“漏网之鱼”。看着毫无防备心理的人类,榴弹们卯足了劲儿,直直地向他们砸了下去。
“轰!!!”
一瞬间,市区内的电站升起了一枚刺眼的火球。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迅速向四周扩散,将沿街的行人,树木和车辆纷纷掀翻在地。待到烟尘散去后,一片几乎被夷为平地的废墟显露在赶来的幸存者眼前,这意味着叶利斯城南近三分之一的电力系统将陷入瘫痪之中。
占点近一万平方米的电站,仅花费了两枚炮弹便被摧毁,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维克特利手上那令联邦军队闻风丧胆的300mm聚能榴弹炮。
这是一项法兰西斯政府尚未掌握的新型火炮技术,能让原本破坏力平庸的火炮迸发出巨大威力。由于法兰西斯国防科技研发的外包属性,这种炮弹技术的研发被南部集团给严格保密了起来,圣方丹的情报系统没有获得半点的消息。武器的试验在一次次的区域实兵演习中得以解决,而它的第一次实战则直接贡献给了这场持续至今的法兰西斯内战。在维克特利对南部最大港口城市开普敦的进攻中,这种重炮给联邦军队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仅仅两轮齐射,联邦军在城外布置的防线就被撕开了一道数十公里长的口子,紧随其后的维克特利装甲部队轻而易举地穿过了防线并完成迂回穿插,彻底瓦解了联邦军队在城外的布防。反观另一方,联邦军对这种体积小速度快又没有电磁信号的炮弹缺乏有效的拦截手段,不得已花重金从天州引进了“铁幕”系统,这才在叶利斯城的战役里实现了对这种重炮的有效拦截。
但是,哪怕只有几枚漏网之鱼,也足够在城内造成巨大的混乱了。
………………
叶利斯三环高速,一辆辆满载着各种物资的车辆拥堵在立交桥上,排成了一条长长的车流。从战争预警发出到现在已经过了一天多的时间了,但整个叶利斯城南还有近四分之一的居民没有完成撤离。列车和飞机早已停止了运营,剩下的撤离手段便只剩下了轮渡和自驾。而大多数人选择了后者,因为这样他们就可以尽可能地带走更多的财产。
“爸爸,你说我们什么时候能到啊?”
漫长的车流中,一辆平平无奇的红色轿车内,一个小女孩无聊地摇晃着自己的小脚丫,对着窗外几乎一成不变的风景发呆。驾驶位上,一个面色疲惫的男子呆滞地望着前方一眼望不到头的车队,听到女儿的声音后才猛地回过神来。他努力掩去了脸上的疲惫,温柔地对女孩说道:
“放心吧,按照这个速度,我们最多还要半天就能到达目的地啦。”
“可是我饿了诶……”
“车里不是还有面包嘛。”
“我不想吃面包,”女孩不满地嘟起小嘴,“我已经连续吃了三顿面包啦!再吃下去都要变成面包人了!”
“抱歉啊,是我考虑不周,为了方便就只带了面包出来。”男子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轻声安慰道,“我让妈妈在那边准备好吃的,最后忍过这半天我们就一起去吃大餐怎么样?”
“真的吗?你说的哦,骗人是大坏蛋。”
“好好好,爸爸保证不骗你。”男子微笑着看着女孩,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小脑袋。
“我已经不是那种小毛孩了啦!”女孩晃了晃脑袋,指着窗外说道,“我想看看外边,帮我把天窗打开呗。”
“好哦,小心别摔着了。”
男人微笑着为女儿打开了车顶的天窗,女孩灵巧地爬了上去,将半个身体探出了窗外。一阵和煦的微风迎面吹来,扬起她鬓角淡蓝的发丝,使其与天空融为一体。她眯起眼睛,享受着微风轻抚脸庞的触感,她喜欢这种感觉。
女孩没能想到的是,变故往往只发生在一瞬间。
就在她沉浸在微风中的时候,几声巨大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伴随着一颗颗火球在天空中乍现。女孩被吓得感觉缩回车内,声音颤抖着向父亲问道:
“爸爸,那是什么啊……”
“不怕,那是烟花哦。”
“哦……”
女孩乖乖地点了点头,安静地坐在了一旁。
可是,女孩当然见过烟花绽放的样子,那些五彩斑斓的绚丽花火绝对不是此刻那些单调的光芒能比的。
那么,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呢?
女孩没有继续追问父亲,她看得出来父亲此刻已经很累了,她不想继续给父亲添麻烦。
就在这时,一阵剧烈的震感伴随着爆炸声从他们身后传来。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响起,立交桥在爆炸产生的震荡中痛苦地扭曲着,最后“轰”地一声断成数截,从十多米的高空中重重地落了下去。
在这最后的时刻,女孩看到了自己父亲脸上那绝望的表情,而她自己却还没有从方才的爆炸声中回过神来。就在这时,车内的应急装置做出来反应,数只白色的气囊瞬间在车内充起,将陷入呆滞的女孩给裹了起来。
整个世界在此刻变成了苍白。
………………
圣方丹,国防战略总局。
“局长大人,叛军的部队已经打到叶利斯了,再这样下去,恐怕……”
宽敞明亮的会议室内,国防战略局长米德尔·潘文正悠闲地坐在办公桌前品着咖啡。在听完秘书略显忧虑的报告后,他放下了手中的咖啡杯,嘴角扬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那帮愚昧的叛军正在窃喜着自己的胜利,殊不知这叶利斯将要成为他们的坟墓。把空军司令给我叫来,沉寂了半个战场,想必他此刻已经饥渴难耐了吧。也是时候让那帮只能在地上爬的乌龟们感受一下这来自天空的问候了。”
“是。”
“哦,先等一下,”米德尔叫住了准备离开的秘书,“关于‘蓝蝶’部队的调度权,总统是怎么说的?”
“他说:‘希望我们尽快结束这一切’。”
“是吗?那很好了。”
米德尔起身走到窗边,注视着市中心那座高耸入云的联邦大厦,低声呢喃道:
“就让圣方丹的这对翅膀,为整个法兰西斯掀起一场猛烈的风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