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城门打开的厚重‘吱呀’声,这道犹如大地分割线的城墙也揭开了它掩藏的模样。甚至就连天空,也因城墙这道分界线而分为了两端。
天空上——
一侧飞鸟环绕,碧蓝当空。而另一侧,则是早已被硝烟与鲜血所沾染形成的混杂着漆黑与猩红的色泽。
大地上——
城墙内庄重繁华,充斥着仿佛是另一世界的欢笑。而墙外,大地与烈焰中焚毁,只留下生命逝去所留下的焦黑。
而随着梅诺的步伐再次前行,紧跟着的幸存‘无色者’们也终于看见了他们一直所祈求渴望的情景。那是某些人早已习惯的日常,也是有些人再也看不见的样子。
“妈妈......”
当小女孩走出城墙阴影的那刻,当炙热的阳光再次映入瞳孔的那刻,不知名的泪也随即从眼角涌出。而一直紧跟在她身后的属于托尔的虚构身形,也仿佛在那从城中街道掠过的清风中,再次见到了母亲微笑的样子。
“幸好......你活下来了。”
远程街道的正中,正微笑张开双臂的母亲传达着如是的话语。
(但明明妈妈你......也能......)
在又一阵掠过的清风中,在那泪水下的无言中,小女孩(托尔)垂下了双眸。母亲的身形再次随风而逝,犹如那一瞬所察觉的善意。
“滚出去!”
在围绕观察‘无色者’的人群中,不知是谁,猛地将这句话脱口而出。而后又在梅诺下一秒的回身视线中牢牢闭上了嘴。可那已经传达出去的话语也如石块坠入镜面,在人群之中激起阵阵涟漪。
于是,和曾经一样的,充满恶意的视线也随即落在了‘无色者’们的身上,仿佛无声的利刃,肆意撕裂着本就羸弱不堪的内心。
小女孩本想轻轻扯着梅诺的衣角,就像她曾对母亲所做的那样。
有那么一瞬间,在她获救的时候,在她看见梅诺高大的身影站在她身前的时候,母亲的身影仿佛与眼前的梅诺所重合。
只是现在,在梅诺不知为何的沉默之中,小女孩悬于空中的手也悄悄的随着低下的头而落了下去。
正如她在这一刻所回想起的,来自那名哨兵的话——
“我根本不在乎。”
(......根本不在乎。)
一时间,小女孩的心也将之重新复述了一遍,连同她如自嘲般的笑。而一旁的托尔也在自己注视梅诺身影的视线中,质问着心中那个曾被梅诺所教导的自己。
(明明是你教我的......身怀力量的人更应该去保护弱者。可为什么......)
记忆越是回想也越是挣扎,曾被视为信念的身影也在这一刻变得愈来愈模糊。托尔想要伸手触碰梅诺的肩膀,寻求问题的答案。但她似乎又忘记了,这一切终究只是早已发生的幻影。
于是指尖如落空般从梅诺身体穿过,直至来自梅诺的深吸之后,摆手示意的她才将‘无色者’队列旁的一名稍显壮实的男人叫道身旁。
“莱因特,就按计划来吧。”
“明白。大姐。”
莱因特点头回应,随即又叫向另一旁正轻抚眼睛的青年。
“你听到了大姐说的话了,修斯。”
也是这一瞬间,记忆中熟悉的身影也随之在托尔眼中重叠。
可就在‘无色者’们因莱因特与修斯以及其他来自其他Red氏族下成员而被分别带离的时候,一直驻足与原地的小女孩也随即吸引了梅诺即将远去的视线。
也仅是一眼,她便看见了小女孩心中的那抹灰色,那抹预示着已经‘死’去的灰色。
“你......”
像是在思索什么似的,梅诺说着环视了一下四周。那些恶意的视线依旧存在,只是这次,带着些许的强硬,在小女孩一瞬间的茫然中,拉住小女孩手臂的梅诺将她带到了自己的一侧。
“跟我走。”
简单的话语,全然没有思考的时间,只是在木然之中,小女孩沿着遮住自己的身影一步步的前行着。
但已被刺痛的心灵并不会被表面的光亮所照耀,已经镌刻的伤痕也不会因为善意而轻易抹平。
“那孩子.......还是那样吗?”
温暖房间的一角,坐于沙发的梅诺轻声问着眼前的莱因特。自那群‘无色者’被救与这座赤红之中的几天以来,大多数人因之前的伤痛以及PT的性格调剂而失去生命,还有的因为城中潜藏的恶意而失踪,再有的则是在咒骂与歧视中,低声卑微的活着。也尽管,梅诺一再强调,甚至不惜将某些氏族成员打成重伤,但结果终归是负面的。
幸好,在这曾被封印的记忆画面中,托尔还是找寻到了自己的答案——梅诺并没有改变,她一直是她,是那个被视作信念的领袖。只是独自站在高处的她,终究无法阻挡所有的恶意。
而那名小女孩,即便梅诺吩咐过莱因特对她全心照料。但绝食与沉默的反抗,还是在不停将小女孩拖入死亡的回廊。
“我有让修斯看过。”
良久,莱因特回应道。言语间,也不禁低下了眼眸。
“在蓝色的冰冷之下,那孩子的‘心’死了。”
然后突然,一声玻璃碎裂的声响在梅诺手中迸发。迎着不知何时飘浮起的长发,梅诺捏碎了手中的杯子。
“又是那群道貌岸然的家伙。”
带着厌恶,火焰在梅诺的手中蒸腾,为她燃去手心的伤口。紧接着,在尽力抚平心中躁动之中,梅诺重新看向了一旁的莱因特。
“有其他办法能救那孩子吗?”
短暂的思索之后,莱因特也重新回应道。只是在悄然间,一抹犹豫浮现在他的双眼。
“封印她过去的记忆,让她向‘新’的一样活着。可是大姐......那样真的好吗?且不说,城中的杂音越来越多。只是封印记忆的过程,无论是对你还是那个孩子都充满着危险。稍不注意,你们就会像‘迷失者’那样成为行尸走肉般的存在。”
“但那孩子已经没有选择了。”
从沙发站起身来,梅诺也将自己的目光直至与莱因特双眼。
“自从‘审判日’来临的那天,在这被PT所造成的末世之下,人性也早在各种的情景下迷失。莱因特......”
“我在。”
“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讨厌那群蓝色的家伙吗?”
伴着一声嘲讽的笑,梅诺继续着她剩下的话语。
“因为我厌恶他们自以为是又道貌岸然的虚伪。你要知道,我们和她们(‘无色者’)一样,都是简单的人。只是这所谓的色泽力量,将我们彼此进行了区别。有时候我也会好奇,为什么有些人明明有着足够的力量,却将那些力量作为了自己高调的基本。而忘记了自己原本的责任。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着?~”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看来你没忘记啊。来自与旧世界的名言。”
随着梅诺似挖苦的玩笑话,莱因特也只能苦笑着继续回应。
“那可是大姐你告诉我的。我也不敢忘啊~”
而随即,话锋一转,梅诺也收起了自己那副打趣的样子。
“就这样决定了。倘若我连一个孩子都救不了。那这原初的名号,谁爱当谁当吧。”
挥挥手,将一切都如轻描淡写般掠过。可莱因特知道,前路则是充满着艰难险阻。
也幸好,过去与记忆封印中昏迷着的只是经历者的托尔,此刻也终于成为了一旁的观测者。
一道温暖的声音,突然从她的耳边响起。
(看看吧,托尔。她是怎样救你的。)
“以赤色原初之名,赐予你新生。我向你许诺,从此之后,将你我生命所牵连。【记忆封闭】mIwvam'e'。”
伴随着最后拉丁文话语的落毕,鲜血也随之从梅诺嘴中迸发。
“大姐!”
“继续!”
而那温暖的声音仍在继续。
(所以请你醒来。以她人之所盼。)
终于,在梅诺最后的一声怒吼之中,在那一瞬间因为现实与记忆交织的纯白之中。
托尔也终于睁开了眼睛。
“欢迎回来。”
那是正坐于她床榻一侧梅诺的声音,也是不远处正站立着的莱因特与修斯。
“看你的表情。或许不需要我在说些什么了。”
而后突然。是来自托尔深深的拥抱,就如她曾像母亲所求那样。
“我回来了。”
只是,就连梅诺都没有注意到,埋藏与托尔心中最深处的痛恨也化为了种子,静等着发芽的时刻。
(蓝色......都该去死......)
小女孩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