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边的曼陀罗华开了第二十七轮时,炎渊发现了叶玄的秘密。
那日他追着失控的朱雀火种闯进药圃禁区,看见师尊站在枯萎的九转菩提树下,掌心托着枚布满裂痕的星盘。树根处埋着十二口青铜匣,每口匣子都渗出暗金色的血,渗入土壤时发出琴弦崩断的铮鸣。
"这是瑶光师叔的劫。"叶玄未回头,星盘裂纹中腾起青色火焰,"她当年执意要证问心境,连轮回的机会都烧成了灰。"
炎渊的朱雀火突然沉寂,他看见每口青铜匣表面都刻着天梯九境的图腾。当目光触及第七口匣子时,匣盖突然弹开半寸,溢出的气息让他瞬间失去五感。
再醒来时已躺在草庐,璃歌正在煎药。药罐里煮着带霜的桃叶,水汽凝成南宫世家的族徽。
"你昏迷了三日。"她搅动药匙,冰髓环与陶罐相撞发出编钟般的清响,"谷外的桃林......变了。"
炎渊扶着门框望去,原本粉霞般的桃林浸在血色里。每棵桃树的年轮都浮现出锁链纹路,枝头开出的花苞形似囚笼。最外围十二棵树干上,钉着七大古族长老的本命法器。
叶玄在桃林深处酿酒。埋了三年的青玉瓮启封时,酒液里沉浮着星砂。他舀起一勺泼向空中,酒珠化作剑雨削去桃树的囚笼纹。新生的树皮上,南宫世家的剑痕逐渐扭曲成玄天阁的徽记。
"去采些带露的桃花来。"师尊抛过竹篓,"要沾着辰时霜气的。"
炎渊穿梭林间时,发现每朵桃花背面都映着不同画面。某片花瓣显出寒月潭冰棺女子抬手的姿势,与他昨日昏迷前看到的青铜匣图腾如出一辙。竹篓渐满时,他忽然察觉所有采下的桃花都在指向同一个方位——药圃禁区那株枯死的菩提树。
璃歌在寒潭边有了更惊悚的发现。修补冰魄剑时,剑身突然映出个陌生的无忧谷:草木倒悬生长,药鼎裂纹里伸出无数苍白手臂。当她试图触碰倒影中的自己,潭水里的璃歌忽然露出诡笑,抬手按住了现实世界的冰髓环。
"好玩吗?"叶玄的声音从倒影里传来,"这是问心境修士眼中的世界。"
是夜,炎渊在晾晒桃花时,发现每片花瓣的露水都凝成血色。璃歌将桃花酿封入酒窖时,陶罐表面自动浮现出南宫世家的血祭阵图。他们默契地没有禀告师尊,却在子时同时出现在枯死的菩提树下。
十二口青铜匣正在渗血,树根处的土壤泛着暗金光泽。炎渊的朱雀火刚触及树干,树皮突然剥落,露出瑶光亲手刻的字迹:"九转轮回苦,不如混沌眠。"
璃歌的冰魄剑无风自鸣,剑尖指向第七口青铜匣。当她凝出冰锥想要撬动匣盖时,整片药圃突然颠倒,泥土化作星空,青铜匣变成十二颗拖着锁链的陨星。
"你们终于来了。"叶玄的声音从陨星深处传来,"瑶光当年也在此处站过。"
星光汇聚成桥,桥那头浮现三千年前的玄天阁。炎渊看见年轻的师尊正在给瑶光师叔系上避劫绫,绫缎末端缀着的正是如今钉在桃林的法器。而璃歌死死盯着瑶光腰间玉佩——与她娘亲遗留的那块,分明是同源而生。
鸡鸣时分,二人从幻境跌落现实。掌心的桃花不知何时变成了青铜碎屑,上面沾着已经干涸的金色血痕。药圃恢复原状,仿佛昨夜种种皆是梦境。只有叶玄新酿的"醉春秋"少了三坛,酒窖墙上多出句剑刻的偈语:
"劫火燃尽三千相,始知枷锁是袈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