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酒与虚影

作者:麦子阿啊啊qwq 更新时间:2025/6/9 0:45:36 字数:3709

那位穿着华丽的贵族迈着倨傲的步伐,穿过酒馆里略显局促的人群,目光在特利索亚身上停顿了一下,随即径直走向吧台。酒馆内原本嘈杂的气氛安静了许多,人们的目光或好奇或警惕地落在这个不速之客身上。

他用带着浓重首都口音的腔调对奥利弗说道:“给我来一杯最好的葡萄酒,顺便问一下——那边那位美丽的小姐是谁?在这种乡下地方,居然有如此动人的花朵,真是令人惊讶。”他指了指特利索亚的方向,眼神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和自以为是的欣赏。

特利索亚听到了他的话,端着麦酒的手微微一顿,嘴角不易察觉地抽搐了一下。又是这种误会。但他很快调整过来,脸上挂起一丝礼貌而疏离的微笑,并未起身。

奥利弗看了特利索亚一眼,然后对那位贵族说道:“这位是菲戈尔家族的特利索亚大人,我们酒馆的贵客。大人,这位是…”

没等奥利弗介绍完,那位首都贵族已经端着酒杯,主动走向特利索亚的桌子。“菲戈尔?啊,我听说过,一个古老的边境家族。”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特利索亚,语气中带着一种微妙的轻慢,“没想到菲戈尔家的小姐竟如此……迷人。我是莱纳斯·德·埃尔斯伯格男爵,来自艾德兰旻。”

他微微欠身,行了一个浮夸的礼节,目光却肆无忌惮地在特利索亚身上巡回。

“埃尔斯伯格男爵,幸会。”特利索亚抬起眼帘,紫色的眼眸平静无波,“不过您可能误会了,我是男性。”

莱纳斯男爵愣了一下,随即爆发出夸张的大笑:“哦?是吗?哈哈,真是失礼了!不过,如此精致的容貌,确实容易让人误会。看来首都的审美,和你们这种地方还是有些差距的。” 他自顾自地在特利索亚对面的空位上坐下,身体前倾,拉近了距离,“说真的,我从未见过像您这样……特别的男士。首都那些娘娘腔的家伙和您比起来,简直不堪入目。”

“首都的流行风尚,对我们这些地方贵族来说,确实有些……难以捉摸。”特利索亚语气平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我们更注重实用性,毕竟这里的生活不像首都那般只需要风花雪月。”

莱纳斯男爵显然没听出特利索亚话中的深意,反而觉得对方是在自谦。“实用?哦,不不不,美丽本身就是最有用的东西。”他靠得更近了,几乎能闻到对方身上昂贵的香水味,“说真的,特利索亚大人,您这身猎装虽然合身,但如果换上裙子,想必更能衬托出您的风姿。” 他说话的同时,右手的袖子微微滑落,露出一枚闪闪发光的金欧瑞,手指有意无意地摩挲着金币的边缘。

站在特利索亚身后的卡西乌斯脸色一沉,握紧了腰间的剑柄,刚要上前一步,却被特利索亚一个眼神制止了。

他强压下怒火,但看向莱纳斯男爵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莱纳斯男爵注意到了卡西乌斯的动作,嗤笑一声:“哦?这位是您的护卫?真是个粗鲁的家伙,看来地方贵族的仆从也和他们的主人一样,不懂得基本的礼仪。”

“我的护卫只是有些……过于忠诚了,让男爵见笑了。”特利索亚脸上依旧挂着假笑,“他只是担心我的安全,并无恶意。”他端起桌上刚才侍者端来的茶杯,“说起来,男爵远道而来,想必还有要事在身?我这里也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恐怕不能多陪您了。”

莱纳斯男爵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他似乎没料到对方会如此不给面子。

同时,他也感受到了酒馆内其他客人投来的不友善的目光,尤其是几位本地的小贵族,更是毫不掩饰敌意。

“哼,既然菲戈尔大人有事,我就不打扰了。”莱纳斯男爵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试图挽回些面子,“不过,曼德斯特这种小地方,还真是……无趣。告辞了。”他丢下一句轻蔑的话,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带着他的随从快步离开了酒馆。

酒馆内的气氛这才重新活跃起来。奥利弗擦着汗走过来,脸上带着歉意:“抱歉,特利索亚大人,让您遇到这种麻烦。”

特利索亚从衣袋里掏出一方洁白的手帕,仔细擦拭着刚才被莱纳斯男爵手指碰过的地方,仿佛要擦掉什么污秽。“不必在意,奥利弗。”他声音冷淡,“跳梁小丑,何足挂齿。”他将手帕随意丢在桌上,“我点的菜呢?”

奥利弗连忙点头:“马上就来,大人!”

随后的午餐时间显得有些沉闷。特利索亚默默地吃着东西,卡西乌斯则依旧保持着警惕。

奥利弗带来了一些他收集到的情报,大多是关于镇上商业往来和附近地区贵族动向的零碎信息。

特利索亚仔细听着,偶尔提出几个问题,但大部分时间都在思考着什么。

用完午餐,特利索亚离开了金狮子酒馆。午后的阳光驱散了早晨的阴霾,街道上人来人往,比上午更加热闹。

特利索亚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带着卡西乌斯在小镇的街道上闲逛。他们穿过相对整洁的中心区域,来到了更加拥挤、也更加混乱的市集。这里的道路依然泥泞,空气中弥漫着各种食物、牲畜和劣质麦酒混合的气味。

小贩的叫卖声、马车的喧嚣声、人们的讨价还价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副充满活力的市井画卷。特利索亚对此似乎并不在意,只是随意地看着两旁的摊位。

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个奇怪的摊位吸引了特利索亚的注意。摊主戴着一个逼真的棕色马头面具,只露出两只闪烁着精明光芒的眼睛。

他的摊位上摆放着一些零零碎碎的饰品,有闪亮的宝石胸针,也有生锈的铁片护符,还有一些看不出用途的小玩意儿。摊位旁立着一块歪歪扭扭的木牌,上面写着:“传奇猎马人,专售奇珍异宝,有马你就来”。

……怎么看着怪怪的?

“看看吧,看看吧!走过路过不要错过!猎马人珍藏的宝物,每一件都有故事!”戴着马头面具的商人用嘶哑的声音吆喝着。

特利索亚饶有兴致地走上前,拿起一枚看起来像是用鸟类羽毛制作的耳环。“你就是猎马人?”

“正是鄙人!”马头面具转向特利索亚,“这位尊贵的大人,您眼光真好!这可是来自遥远南境的火烈鸟羽毛,据说能带来好运和爱情!”

特利索亚放下耳环,目光扫过摊位上的其他物品。“你的‘珍宝’看起来更像是……捡来的垃圾。”

“诶诶诶,话不能这么说!”猎马人立刻反驳,“这些都是我在游历四方时,从古墓、废墟、甚至巨兽的巢穴里……咳咳,反正就是很厉害的地方找到的!绝对物超所值!”

特利索亚轻笑一声,随手指了指摊位上一个制作还算精致的银色发卡,上面镶嵌着几颗蓝色的碎水晶。“卡西乌斯,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卡西乌斯一愣,以为少爷是在问他的意见,准备买给自己。他仔细看了看那个发卡,觉得确实很漂亮,很配少爷浅蓝色的头发。“很……很漂亮,少爷。”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嗯,眼光不错。”特利索亚对猎马人说,“这个多少钱?”

猎马人眼珠一转:“看在大人的份上,给您打个折,只要……五个银约姆!”

特利索亚从钱袋里掏出五个银约姆递给商人,拿过发卡,然后转身递给卡西乌斯。“喏,给你的。”

“给…给我的?”卡西乌斯彻底愣住了,脸上瞬间涨得通红。

“怎么?不喜欢?”特利索亚挑眉,“刚才不是说很漂亮吗?戴上看看。”

在特利索亚带着笑意的注视下,卡西乌斯窘迫地接过发卡,笨拙地想把它别在自己浓密的褐色短发上,却怎么也弄不好。

特利索亚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上前一步,亲自拿起发卡,轻轻别在他的耳侧。“好了,还挺适合你的。”他拍了拍卡西乌斯的肩膀,语气轻松。

卡西乌斯摸着耳边的发卡,感觉脸颊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周围有几个路人好奇地看着他们,更是让他浑身不自在。

特利索亚看着卡西乌斯窘迫的样子,心情似乎好了不少,转身继续往前走。

没走多远,他们又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正是之前在十字路口遇到的那位金发碧眼的神父。

那神父一见到特利索亚,脸上立刻露出了激动和惊讶的神情,快步走上前来。

他快步走上前来,甚至有些失态地抓住了特利索亚的手臂。“真的是您!我找了您好久!”

特利索亚一愣,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年轻神父。他确定自己从未见过此人,除了之前短暂的对视。“抱歉,神父,我们认识吗?”

听到特利索亚的回答,神父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失望和一丝苦涩。他深吸一口气,勉强露出一个微笑:“看来是我认错人了……真是抱歉,打扰到您了。”他微微欠身,“我是莱克茵,当地伊涅米尔修道院的一名普通神父。方才见到您,觉得和一位故人……非常相像,一时情不自禁,还望见谅。”

特利索亚看着他失落的样子,心中有些疑惑,但还是礼貌地回道:“没关系,神父。人有相似,不足为奇。”

“少爷,您真的不认识他吗?”卡西乌斯也觉得那个神父的反应很奇怪。

“完全没印象。”特利索亚摇头,“或许真的只是认错人了吧。”

这时,卡西乌斯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少爷,我……我想去方便一下。”

特利索亚挥挥手:“去吧,我在这里等你。”

卡西乌斯点点头,快步走向附近的一个公共厕所。

等待总是无聊的。特利索亚漫无目的地在附近闲逛,不知不觉走到了市集边缘一条偏僻的小巷。巷子很窄,两旁的房屋低矮破旧,光线昏暗,与外面热闹的市集仿佛两个世界。

在巷子的尽头,特利索亚看到了一家没有任何招牌的店铺。黑色的门帘低垂着,看不清里面的情形,但门框上却用奇怪的白色颜料画着一个扭曲的螺旋图案。

一种莫名的好奇心驱使着特利索亚,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撩开门帘走了进去。

店内比外面更加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奇异的、混合着尘土和某种不知名香料的味道。唯一的家具是一张破旧的木桌和一把椅子。一个穿着黑色斗篷、戴着一张怪异面具的人影坐在椅子上,似乎早已在此等候。那面具看起来像是用多种动物的骨头拼接而成,眼窝处是两个空洞的黑窟窿。

与其说他是坐着,不如说是一团模糊的、不断变幻的阴影凝聚在那里。

“欢迎光临,迷途的羔羊,或者说……捕猎的狼?”面具下的声音嘶哑而低沉,带着一种戏谑的语调,“看来,你是我今天的第一位,或许也是最后一位顾客,但总是不对的,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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