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到底是什么……”
达尔文感受到一股巨力从自己的肩膀上传来，迫使他的膝盖缓缓弯曲，直到重重地砸入木质的地面。
“叮——”
属于系统的声音从耳畔传来，他低头看向自己的任务面板，却发现两个任务同时出现在他的面前。
“最终任务：为了这个世界，杀死‘羽’！”
“最终任务：为了这个世界，保护‘羽’！”
“怎么回事，任务自相矛盾了？”
“这个……就是‘羽’？祂不是百年以前就死了吗，难道不是一个游戏的背景板！？”
当他抬起头，忽然发现那巨大的身影已出现在他的面前，遮天蔽日的羽翼缓缓将他笼罩住。
而当羽翼再次展开时，达尔文的目光已经呆滞起来，随后逐渐恢复了清明。
而他恢复意识之后的第一件事，却是对着“羽”恭敬地低下头，双手撑地，额头紧贴地面，恭敬地说道：“达尔文有幸见得‘羽’之真容。”
“羽”并未发声，而是转头看向了朝着自己敬拜的墨翟，一道声音直接传入了她的脑海：“很久不见了，墨翟。”
墨翟用满怀激情的声音高呼：“我期待这一刻很久了！”
“哪怕是幼年的您，也令我心神臣服。”
“唉——你还是这样子。”
“羽”，或者说，未来的“惑念”叹了口气。
“按照我的记忆来看，接下来就是要逐一把玩家转化为本土的居民，对吧。”
“是的。”
“在这之后，您就会成为唯一的‘玩家’。”
“既然您已经出现在了这里，正说明我们的计划已经成功了。”
墨翟很快就带领着“羽”行动起来。以“造木城”为起点，向着整个世界出发。她们的身影不断地闪烁，每出现在一名玩家面前，就有一个玩家匍匐在地，甘愿追随大惑念。
苏晓月一路跟了过去，总算是弄清楚了状况。
“果真人如其名，惑念身为‘羽’还有一个隐藏的特质，就是能够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一个人的心念，让他无法伤害‘羽’，甚至愿意为了‘羽’付出一切。”
“正是因为这个能力，惑念一直流浪到现在，没有意外死去。”
“就连骑士今合看见她后就立刻心生好感，不愿将其作为战争机器送出。”
“大臣也是，本可以看着惑念淹死在‘羽之血’中，但出手相救，这才发现她的奇异之处。”
“在这之后，就连易国国王也愿意为了让惑念逃出梁国敌军而牺牲。”
“最后是国师，国师虽然想要利用惑念作为‘羽子’的特性来抗击玩家，但也存在着私心，想要让惑念活下去，恐怕也是这种被动能力在影响。”
“原本玩家毕竟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并不会被惑念影响，但墨翟一路带着惑念来到了‘造木’的顶端，相处时间不短，初步受到了影响，愿意完成国师的任务。”
“但最关键的就是这个来自未来的大惑念。已经完全成长起来的祂就连玩家都可以轻松影响。”
“想要让大惑念影响到所有玩家，就需要让祂亲自降临。”
“正好，惑念拥有了开启通往任意时空的‘传送门’，大惑念只需要根据自己的记忆在准确的时间来到准确的地点。”
“而这种坐标自然是越显眼精确越好，于是国师通过发布个人任务的方式让墨翟带着惑念前往‘造木’的顶端。”
“而且，通过发布任务的方式，能够确保墨翟和惑念的行动轨迹不会出太大偏差，能准时到达地点。”
“最终任务让墨翟在那里等候就是为了等距离大惑念降临的最后一点时间。”
“现在看来，似乎是游戏系统本身也意识到了国师的计谋，于是发布任务让达尔文来阻止墨翟。只是，现在看来，就连游戏系统都受到了惑念的影响。”
“那……这里真的只是一个游戏世界吗？”
苏晓月不禁想起来苏栗文带着她看过的一些小说，所谓的游戏世界很多情况下都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游戏不过是连接两界的一个通道。
“这么看来，应当就是这种情况了。”
“这就是一个世界应对另一个世界入侵的抵抗啊。”
……
“啧，到底为什么不能退出游戏了。”
带着红色头巾的玩家腰间别有一堆银色的匕首，显然是一名盗贼。他吐了口吐沫，看向身边的法师：“喂，老弟，你可能退出游戏。”
“做不到。”
法师摇了摇头：“游戏服务器每天晚上23点都会准时关闭的，然后把所有还在线的玩家都弹出去，今天是怎么了，到现在都没退出游戏。”
“难道是卡bug了？”
“嘿，不管怎么说，反正又不会真的像小说动画里那样出事，能多玩一点是一点。难得能熬夜打把游戏，这不赶紧卷一些材料。”
“老唐那家伙今天提前下线，不肯呆到最后，看我明天怎么嘲笑他。”
“还是小心起见吧，万一真出事了呢？”
法师扶了扶自己的黑色圆框眼镜，抱紧手中的木质法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最坏的情况不就是游戏里死亡后现实里也会脑死亡嘛，老生常谈了。”
盗贼摆了摆手：“我们等级这么高，下点简单的本就行了。”
“只要不死，也没什么好怕的对吧。”
“是啊，所以，你们也愿意继续玩下去吗？”
一道声音从身后两人传来。
“什么人？！”
盗贼心里一惊，下意识抓起匕首就遁入了建筑角落的阴影当中消失不见。而法师虽然一时间没躲开，但看见来者样貌之后，也松了口气。
“这不是达尔文吗，你也没办法登出游戏了？”
只见这突然来到两人身后的玩家正是此前在“造木”顶端对着“羽”匍匐的壮汉——达尔文。
“登出？为什么要登出。”
“诶，你看，达尔文老兄不愧是榜前有名的玩家，他也想趁着这个机会刷些材料。”
看清来者之后，盗贼也不怕了，大大咧咧地走出阴影，把手臂搭在了壮汉的肩膀上：“那个……达尔文兄啊，你等级是最高的了，能不能带着我们一起下本啊。”
“实在不行，让我们出钱也行。”
盗贼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让榜前玩家带领下本的机会可不多得。
“下本？为什么要下本。”
“嗯？达尔文兄，你熬夜打游戏熬的太多，脑子不太清醒了？”
盗贼一时间没明白达尔文究竟是在说什么，就当作拒绝了他的请求。于是他打算开个玩笑，然后和法师离开自己下本。
“唰——”
手臂高高地飞了起来，就连匕首都还紧握在手中，没能来得及松开。
“啊啊——”
盗贼立刻捂着伤口向阴影遁去，不知何时，那把长刀已经出现在了达尔文手里。
“留在这里，否则，死。”
法师立刻拉开距离，在盗贼脱离阴影来到他身边后，他立刻挥舞着法杖吟唱起来。莹莹的绿光化作流水撒在断臂上，盗贼注意到自己状态栏的“流血”状态消失了。
“啧，这家伙疯了，在‘造木城’这种主城级别的安全区动手攻击玩家，不怕红名……”
“等等……”
盗贼的话语突然卡在了喉咙里，无法吐出来。
因为，直到这时候，他才注意到，眼前的壮汉已经没有任何“玩家”的ID了。
“不是玩家了……？”
盗贼和法师对视一眼，确认对方都还有ID之后，松了口气。但面对眼前的达尔文，警惕心逐渐增强。
“你到底是不是玩家，还是伪装成玩家的怪物？”
“留下来，或者，死。”
达尔文又举起了另一把大剑，对准了二人。
“你先在后面喝药恢复断臂，我先和他过两招。”
法师这么说着，向着盗贼丢出一个药剂，又给自己施加了一些防护法术，这才缓缓举起法杖。
但达尔文已经高举大剑来到了身前，火焰逐渐攀附上铁铸的剑身，划过一个弧度，留下阵阵因炎热而扭曲的空气，重重砸在一道金光闪闪的球形屏障上。
直到此时，法师才完成快速吟唱，一个奔涌的雷电法球脱离了法杖，缓缓浮向空中，顿时化作电流的牢笼，将达尔文困在其中。
“呼……吓死我了。”
正当法师打算松口气时，忽然发现一大片阴影正渐渐笼罩住自己。
一旁还在恢复断臂的盗贼也注意到这奇怪的现象，一样抬起了头。
最终，一片雪白的羽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他们二人相互对视一眼。此时他们的眼中再也没有了ID，随后和从牢笼中脱困的达尔文一起朝着天空那圣洁的身影跪倒在地。
“恭迎‘羽’的到来……”
苏晓月缓缓收回了目光。
玩家们所在的位置都很分散，但大惑念的降临锁住了游戏系统的登出功能，他们又不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有警惕心，这让她们有了充足的时间慢慢去寻找。
而那些已经被大惑念同化的玩家也开始成为其中的一员，自发地寻找其他玩家。
苏晓月深吸一口气：“简直就像丧尸一样，一个传染俩，两个传染仨。”
很快，绝大部分的玩家都已经被同化为“土著”，只有少部分早早反应过来的玩家还在负隅顽抗，东躲西藏。
“接下来就是最后一步了。”
墨翟看向身边的惑念：“你要成为‘玩家’。”
大惑念点点头，自己的羽翼化作锐利的刀锋，祂亲自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潺潺的鲜血如溪水般流下，落在惑念的身上。
“现在，你先成长到能够做到蛊惑系统的程度再说。”
随着鲜血的不断供给，惑念肉眼可见地长大，外表已经由十五六岁的少女成长为一个二十几岁的青年女性了。
不过，大惑念的声音倒是有些虚弱了：“我需要休息。”
“我就先回去了。”
“好，这里请交给我。”
墨翟恭敬地低下头。
大惑念的身后，半透明的薄膜缓缓形成，又逐渐变化成镜子的模样。祂轻轻挥动羽翼，就这么穿过镜子，回到了“未来”。
此时的惑念沐浴着已经失去效果的鲜血，仰头望天。
她还很迷茫，自己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比她前半生加起来都还要长。
而现在，自己可能又要去新的世界了吗，那里又会是什么模样呢？
自己去了那里，又要开始流浪了吗？
如果说之前是身体无法匹配她的经历，但现在，却是经历无法匹配她的身体了。
“尊敬的‘羽子’。”
墨翟向她说道：“现在，请你成为‘玩家’吧。”
惑念点点头，刚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就见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时，自己正身处一个小屋内。
“这里是……现实世界？”
惑念从来没见过这种风格的屋子。铁质的支架撑起了疑似床铺的东西，桌面上摆满了五颜六色的东西，反射着白色的光。
惑念缓缓抬头，好奇地盯着头顶的吊灯，一直盯到眼睛有些难受才停止。
“我不在游戏世界里了？”
她疑惑地环顾四周，能够清晰地感知到每一寸空间的位置。惑念意识到自己打开“门”的能力依然存在，只要她想，现在就能前往这个世界的任意一个时间点或任意一个地点。
“不对，没有那么自由。”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限制我的力量……”
正当惑念不断尝试自己的能力，观察这个世界的时候，房间的门缓缓打开，一个头突然冒了出来，看向房间里面。
一见到这露头的黑发少女，惑念一时间有些惊讶：
“墨翟？”
“你也能够跟着我来到现实了？”
黑发的少女将门彻底打开，沉默不语地走入房间。她绕着惑念环顾一圈，又取出一个本子在记录什么
“墨翟，你不记得我了？”
惑念愈发疑惑起来，眼前的少女一直不说话，让她有些害怕。
但苏晓月站在身后，意识到了眼前这一切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里不是墨流小说中，和游戏时间相对的现实世界，而是货真价实的、书本之外的真实世界！
眼前的黑发少女自然不会是墨翟，而是真正的墨流！
墨流一直沉默着观察、沉默地记录，最终，她合上手中的本子，长舒一口气。
她用不含任何感情的眼神看了一眼面前呆立着的惑念，撇了撇嘴。
“啧，怎么回事。”
“具现错误了吗……这回又是出什么差错了。”
“算了，还是按照之前的步骤。”
墨流翻出来一块镜子。镜子中，墨流的身影竟是自行开口：
“准予销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