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原来是这样。”
第二日，见惑念休息得差不多了，白手套就坐在床边，静静地听惑念讲述完自己的经历。
“真是可怜啊。”
白手套摇了摇头：“遇上了这么一个不负责任的「创生者」。”
“这个人我知道，来自十二「创生者」家族中的墨家，是年轻一代排名最靠后的墨流。”
“想来她具现出错，也是因为她自身水平不够。”
苏晓月则是满脸凝重地站在一旁。自从白手套承认自己编纂者身份后，苏晓月的心中就感到一阵烦躁不安。
既然惑念和编纂者有过接触，那外面的苏栗文可能就有危险了。
但自己怎么主动脱离回忆呢？
苏晓月揉搓着发丝的末端，叹了口气，这件事想了那么久，自己还是什么都做不到。
希望自己在回忆里待了那么久，外界和上次一样只是过去了一瞬间。
“所以，你们编纂者……究竟是什么？”
“编纂者只是一个称呼，是用来形容一群具有类似理念的人和「OC」。”
白手套自我介绍道：“而我，便是追随着编纂者理念的一个普通人。”
“普通人……能让我死而复生吗？”
“言重了。”
白手套笑道：“幸亏你仍未失去所有的意识，我能够勉强吊住你的一口气，至于究竟是谁救下了你，则需要保密。”
“毕竟，这是我们编纂者的事。”
双方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我想去看看。”
惑念忽然说道：“我……应该是来到了过去，距离我的诞生还有几年的时间。”
“我想去看看现在的墨流。”
“你真的要去看现在的墨流吗？”
“或许，你会失望的。”
“我……不会有什么期待的。”
惑念回答。
“既然如此。”
白手套缓缓起身：“那我就陪你走一趟。”
……
来到现实之后，似乎就摆脱了故事节奏的影响，而是以自己观察的对象为锚点，根据惑念的经历来决定时间的流速。
所以，在苏晓月眼中，他们很快就来到了七中。
只是不知为何，原本应当正常上课的学校空无一人，四周全部被封锁起来，无法进入。
但这阻挡不了白手套。他很轻松地带着惑念飞了起来，悬空而立，缓缓飘向了女生宿舍楼。
“这里是……学校？”
醒来以后，惑念就一直在补习人类世界的知识。也知道了这种地方叫学校。年轻的孩子们都可以在这里上学。
惑念忽然想起，自己连字都不认识。
“是啊，不过，这里曾经是个学校。”
白手套有些感慨地说道：“就在前几天，这里爆发了一次‘蚀’。”
“许多的学生落入‘蚀洞’之中，生死未卜。”
“直到创艺学院派遣人员赶来将‘蚀洞’封锁，这才没有将事态继续扩大。不过，这么说来，那些没能救出来的学生只能在‘蚀界’等死了。”
听到白手套的一番话，苏晓月顿时感到一阵恶心。
因为她知道，只有学院和编纂者掌握了开启“蚀洞”的方法。既然此处出现了“蚀洞”，那必然是编纂者所为。
现在，白手套却假惺惺地在这里感慨。
“当然，也许会有人之后会对你说，只有编纂者和学院掌握了开启‘蚀洞’的方法，我们应该对此次事件负责。”
“但我要告诉你，方法永远都是试出来的。”
“只要这个方法还能用，总会有一天，有人能够在无意中做到，最终开启‘蚀洞’。”
“所以，就算墨流既非编纂者，也未能有资格进入学院学习。”
“她还是做到了……”
“开启‘蚀洞’。”
惑念面无表情地站在空中，和白手套并肩而立，像是对这个消息毫无反应。
他们缓缓落下，到达宿舍楼的二楼窗口位置，在这里，能够看见静静坐在椅子上的墨流。
其他人都已经走了，只剩下她还留在这里。
“嘘，她很自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白手套伸出一根手指抵在自己的嘴唇前，悄声道：“只要我们安静些，她发现不了我们。”
“等你看得差不多了，就拽一下我的衣角，我们就离开。”
惑念点点头，只是透过窗户看墨流。
而苏晓月顺着惑念目光看去的时候，却发现一件意外的的东西。
一块黑色的晶石，被墨流挂在了脖子上。
“这不是……苏栗文父亲给苏栗文的的吗？”
“难道是同款？”
苏晓月想起来惑念的能力。
“或者……是苏栗文通过‘门’来到过去，把晶石给了墨流？”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苏晓月看向一旁的二人。但白手套和惑念显然都没有注意到墨流脖子上的黑色晶石。
这显然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虽然她身处过去，但她和苏栗文从未经历过“把晶石交给墨流”这件事，所以，这一定是未来才发生的事。
由过去而知未来，苏晓月不禁感慨惑念能力的强大。
墨流坐在椅子上，沉默了很久，惑念也站在窗口沉默了很久。
最终，惑念轻轻拉动白手套的衣角，后者点点头，控制着无形的物质，托举着两人离开了。
……
“究竟是如何开启‘蚀洞’的？”
惑念忽然问道。
“喔？”
白手套说：“一般人可不能知道……”
“难道你想加入我们？”
“我……可以加入。”
“呵。”
白手套笑了：“在此之前，你需要先知道具现「OC」的具体机制到底是什么。”
“以及……我们编纂者的理念。”
“人类消耗自己的「灵光」上限，把其转移到「OC」上，使其能够走入现实。”
“所以，「OC」存在的依据是自己的「灵光」，相当于大厦的‘基石’，但这个基石却来自于自己的「创生者」。”
“因此，就像拿走大厦的‘基石’，整座建筑就会轰然倒塌，「灵光」对于「OC」也极其重要，一旦被转移出去，自身就会逐渐消失，永不复返。”
“也是因为这种原因，「OC」没办法再去具象「OC」。除非……”
“除非以自己为代价。”
“不过这种情况很少见，因为不是所有的「OC」都会「创生」。”
“以你的聪慧，你可以想象一下，人类将自己多余的「灵光」全部交给「OC」会发生什么——「OC」本身因为设定而拥有远超人类的能力，使得他们在各个领域大放光彩，从为人类搬山填海、改造地形到推进科技发展、人类进步。”
“这一现象愈演愈烈，如今，「OC」都已经成为文明的领军人物。”
“现在，人类还能苦心维持人类和「OC」之间的平衡，确保他们与人类之间和平相处。”
“但我们认为，和平只是暂时的。在可预见的未来内，「OC」将全面超越人类，他们将把那些没有天赋的人类赶尽杀绝，保留下那些有天赋的「创生者」作为种子，将他们的「灵光」榨得一干二净，沦为制造「OC」的机器。”
“幸存下来的人类也失去了创作的自由，只能根据「OC」的需要去制造「OC」。”
“「OC」们从‘被创造者’成为‘创造者’，就像数百年以来人类通过一次又一次的工业革命从‘被创造者’成为‘创造者’。”
“所以，我们就要终结这一切，确保这一切不会发生。”
“为了维护人类的永续，我们必须重新将主导权拿回人类的手中，严格限制「OC」的存在。”
苏晓月眉头皱起，虽然编纂者假设的未来太过极端，但并非不可能发生……
而自己也是一名「OC」……
“我们真的能够确保这一切不会发生吗？”
苏晓月不禁问自己。
而惑念听到这里，也犹豫道：“我也是「OC」……”
“无妨。”
白手套自信地说道：“妄图以人类之躯对抗「OC」是愚蠢的。”
“我们从来都不是针对某个「OC」，而是滥用自己天赋的「创生者」。”
“像墨流……”
“她如此浪费自己的天赋，就像生而不养的父母，不仅抛弃了你，甚至想要杀死你。”
“弃婴在人类社会都是道德和法律上的重罪，但像你一样「OC」却能够被随意地抛弃。”
“于是，我们召集了这些被抛弃的「OC」，让他们与我们一起去整顿这个世界。”
“……”
苏晓月如惑念一样，听着这话，觉得很难受。她也是被抛弃的「OC」，可这编纂者居然想要为被抛弃的「OC」发声。
一时间，苏晓月有些动摇起来，可她总感觉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不知为何……白手套的说法给了我一种偷换概念的感觉。”
苏晓月皱起眉头，暂时将这个念头抛在脑后。但惑念并没有这么警惕。
“谢谢……”
在惑念的眼中，编纂者确实是好人，并不像苏晓月那样带有警惕心理，由此也产生了好感。
白手套则是继续说道：
“人类总有逝去的那一天，而「OC」也是。人类死后自然是什么都没有了，但「OC」终究不是人类。当那把刀插入你的胸口的时候，你觉得自己死后会去哪里？”
惑念不知道，于是只能摇头。
“是‘地狱’哦。”
白手套半开玩笑似的说道：“「OC」的行动都要消耗自己的「灵光」，只不过速度很慢、很少。但终有一天也会消磨殆尽。”
“这一过程就像人类的寿终正寝。”
“如果是这样，那么「OC」就会如光点般消散，不复存在于天地之间，就连原作者也没办法再把他复现出来，因为‘他’的故事已经彻底结束了，只留下一本记载了关于他的一切的‘书’供人追忆。”
“当然，「OC」也会意外死亡，就像你所经历的那样，一把刀刺入你的胸口就可以让你死去。”
“这种情况下，「OC」肉体因为被「灵光」支撑而难以消散。虽然也会像正常人一样逐渐腐朽，但也存在复活的可能。”
“这种情况就像人类生病或者成为了植物人。”
“人类寿终正寝了绝无可能复活，但生病了还是能被医疗手段治好，变成植物人也有苏醒的可能。”
“但对「OC」来说，最恐怖的是被人遗忘。”
“人类就算被遗忘，但他终究是物质的，对世界的影响不会消失。但「OC」被遗忘……那么世间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证明他存在过。”
“他们都被彻底遗忘了，所以也没有任何具体例子能够证明第三种死亡的存在……但这种死亡却被每一位具象出来的「OC」所深深知晓。”
“对于这种死亡的恐惧，就像人类最自私的基因一样，在潜意识中驱使着「OC」做出一些行为，让他被人类、被世间铭记。”
白手套转头看了一眼惑念：“当然，正常情况下你难以意识到这种潜意识的作用。”
“在你做出某种选择的，这种潜意识就能在无形中影响你的抉择。”
“无论如何，”白手套说道，“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独属于「OC」的‘地狱’出现了。”
“除了第二种死亡的情况，「OC」死亡后都会在名为‘蚀界’的异空间出现相对应的奇怪生物，名为‘蚀’。”
“而‘蚀界’诞生后，与现实世界的联通的通道就是‘蚀洞’。”
“在人类漫长的历史中，无数人都闪烁过灵感的火花，却又转瞬即逝，可以理解为具象了一半的「OC」被人们抛在脑后，逐渐遗忘。”
“如此这样，数不胜数的‘蚀’出现在‘蚀界’，成为这个世界潜在的最大敌人。”
“交代完最基础的内容，接下来就是独属于编纂者的隐秘。”
“你真当要加入我们吗？”
惑念陷入了思考。苏晓月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只是叹了口气。
基本上可以确认惑念编纂者的身份了。
良久，惑念终于回答道：“我加入。”
白手套微微一笑，他早就料到惑念的回答，这才放心地说出这么多的东西。
他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羊皮纸，说道：“这是契约，签署后，你就正式加入我们了。”
早已做好决定的惑念点点头，接过纸笔，正准备落笔的时候，忽然问道：“什么才算是我的名字？”
“当然是你最认可的名字。”
惑念思索再三，签下了两个字：
“惑念。”
白手套将羊皮纸收起，继续说道：“嗯，接下来，就是如何开启‘蚀洞’了。”
听到这里，苏晓月也不禁竖起了耳朵。
“开启‘蚀洞’的前提，就是「不全者」，也就是不完整的「OC」。”
“他们先天的‘地基’就有缺陷，并不稳定，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更容易‘倒塌’。”
“换句话说，「不全者」已经一只脚踏入了‘蚀界’。”
“但想要打开‘蚀洞’还完全不够。”
“所以就需要以原来的「不全者」为基础，以他为基础具现出另一个「OC」。”
“就像在一个地基不稳的大厦上建造另一个大厦，再把他们硬生生拼凑在一起。”
“原来残缺的‘地基’显然支撑不住，一瞬间，两栋大厦同时倒塌，产生的威力足以击穿现实空间，通往‘蚀界’。”
“而这，就是开启‘蚀洞’的方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