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做的的水果干和果酱,这是你姐姐让那些人偶们做的毯子。我想想还有什么……对了,你们自己带过来的衣服。”第二天一早克拉尔就起来帮我们收拾行李了。我不由得感叹,不论在哪个世界,有自己的土地和材料并且也有技术能随时随地生产,都是一件能让人轻松满足的事。
在阿尔昨天说出了要远行的事并且多次表示我们是要去干一件惊天动地但不知道具体内容的大事时,虽然两个人还是被担心的米特尔夫妇二人训斥了一顿,类似于年轻人不要太气盛也不要胡说八道之类的话,但最后他们还是同意并且帮我们重新找了一辆平时运货的小木板车,由那匹我们带来的马再担任一阵子我们的代步工具。
而晚上晒月光——按照阿尔的说法是吸收月光中的魔力之类的——导致我在这个世界真正睡着并梦见过去的事的情况,阿尔反而有些担忧,但没有说他到底在担心什么。
根据故事的套路,我大概能够猜得到:吃了冥界的石榴或者和鬼魂搭话就永远回不去了,我们的世界各地都有类似的传说。更何况这里应该对我来说是切切实实的另一个世界,如果融入得太深确实无法保证不会有那些情况的风险。
但这有什么办法呢?我坐在木板车的后座,身边是姆利乌斯一家给我们塞的各种物资,就连最小的帕特都为了要献出一份力把他珍藏的糖果全部给了我们——我让阿尔用魔法把它们放回帕特的糖罐子里了,再怎么样也不能拿小孩子的东西啊。
等到我们彻底离开了姆利乌斯家那片被雾气包裹的领域,那匹灰马带着木板车平稳地穿过了来时惊心动魄的森林后。我才今天第一次开了口:
“你打算……去哪里?”
“……我说我不知道你会揍我吗?”阿尔一脸坏笑地转过头,结果我直接把拳头怼到了他面前几厘米的地方,吓得他赶紧回头并且道歉,“我错了,错了!”
“说是完全没有想法也不对,我想去附近有冒险公会的地区去看看。我记得离这里最近的在一处湖泊附近……好像是叫利米亚湖来着。”
我跟着阿尔的讲述打开了地图,但是上面赫然写着的是“拉米亚湖”。
“……我稍微问一下,你们这个世界有什么会出现半人半蛇的怪物吃儿童的故事吗?”
“你在突然说什么?”阿尔疑惑地反问道,在我刚刚还以为没有什么麻烦的怪物松了一口气时,他继续说着:“你说的是半人半蛇的……是蛇人?他们也是算在人类这个族群之中的,只不过通常只在沼泽那里有他们的城市所以一般见不到啦。”
“那这个拉米亚湖?”
“啊?我记错名字了吗?那也和蛇人他们没关系吧?蛇人们一般不会出现在这里的啦。”
……所以我该庆幸一个半人半蛇、会吸血、因为被某个不负责任的神爱上所以又被对方原配诅咒不得不吃了自己孩子还更进一步不停偷其他小孩吃、还能把自己眼睛摘下来的神话怪物大概并不会出现吗!?
“不过这么说来,实际上你们对于人类的定义还挺……宽泛的?”
怎么想半人半蛇和一般的人类都不是同一物种吧,至少比魔法师和人类的关系要远……应该?
“嗯……其实按照历史课上教的,原本的确不是同一种族啦。蛇人们原来在南边建立了自己的部落制统治。”阿尔似乎是在回忆,声音停了一会儿后才再度响起,“但这种种族融入人类的过程基本大同小异啦,因为土地和资源引发矛盾,所以和人类打仗,在教会派出多少多少魔法师后打赢了对方,肯服输的就同样受教会和魔法塔的规则控制,所以他们的魔法师也是和我们一样要去魔法塔上学并且接受教会的分配的。至于那些不服输的种族就被赶远点,然后历史上就没有那些家伙的记载了。”
真是……非常有即视感的历史呢。我暗自叹了口气,果然无论哪个世界,这些东西或多或少都是同一条路。
等我们到了拉米亚湖边,这里确实没有任何看起来像是和一些恐怖故事沾边的气氛。那片湖蓝得令人惊讶,我甚至可以想象如果能从高空中向下看去,一定能看到类似于一颗海蓝宝石放在绿色丝绸上的景象。
而湖边则是热闹的市集,全是售卖各种农产品和矿石的摊位。一些背着或拿着武器的人正在仔细挑选,似乎是准备作为干粮和装备的原材料。
我们两个只能将木板车和马留在了较远的地方,避免一会儿跟着我们进入市集后就混在一群人中找不到了。
“说起来,魔法师承担了大部分生产工作,那这些拿着武器的人又是做什么的?”穿梭在这片市集,这种热闹并不让我烦躁,只是在我刚刚低声问了阿尔一句时,他却几乎同时用手指抵上了我的喉咙,而我马上感觉到一股熟悉且冰凉的感觉贴近了喉咙,刚刚说话的声音马上消散了。
我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只能暗自在内心换了个话题,这个场景对我而言也算是没见过猪跑也吃过猪肉了,感觉好像在各种游戏里看到过类似甚至相同的场景,不下几百款的游戏里都必然有这种区域。
“唔……你在你们的大概没见过?或者根本没有?我们这个世界是有一些凶猛的野兽的,甚至还有吸收了自然的魔力导致变异的魔兽。”出乎我的预料,阿尔在完成他的动作后立刻收回了手,以一种不太好意思的态度走在我的面前帮我在人群中开路,而他的声音就直接在我的意识里响起,“光靠魔法师,尤其是不擅长使用攻击魔法的魔法师,遇到这些家伙都是很危险的,所以才有了这些冒险者,他们会拿着魔法师们制作的药物、武器和食物,甚至有时会带着几个魔法师同伴,在冒险公会领取任务后驱赶或者杀死那些野兽换取报酬。”
正当我还在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一声雷鸣般的怒吼声响起,紧接着一个看起来身穿紫色长袍、上面还有金色花纹的男人从远处被直接扔了过来。幸亏我们躲得快,不然这家伙就直接砸在我或者阿尔身上了!
“你个混蛋!疯子!”把他扔过来的是一个高大健壮的男性,额,兽人?他看起来可是有两米以上了,并且最起码我确实看到了疑似熊的圆耳朵在那人的头顶,而同样棕得发红的皮毛也零散地出现在那人浑身的肌肉上。
“你们才是混蛋!”而被扔过来的男人不甘示弱,直接还嘴。而他好像也没有受到影响行动的伤害,很快就重新站了起来。
正当我还在想是什么私人冲突的时候,那个“熊人”——虽然我不知道是不是该这么称呼但总之先这么喊了——发出了一声如果是熊那必定是宣战意味的怒吼。阿尔立刻回头抓住我的肩膀,下一刻,我们出现在了熊人的背后。
这时我才看到那个紫衣男人的身旁不知道什么时候很多尖锐的、悬浮着的、似乎是冰锥的什么东西。
什么时候?我好像都没听到他像阿尔那样念咒或者——
“趴下!!!”
阿尔的声音和熊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周围所有的人类——无论是围观这场闹剧的还是只是恰好在购买物品的——都立刻蹲坐在地上,但看样子是被什么力量控制着按住了。
接下来的几分钟,应该是我人生中头一次感觉这段时间这么漫长,就连那次被追杀都没有这种感觉。
冰锥扫过身边的风声和寒冰特有的、融化时发出的脆声在我和阿尔的身边一直没有停过,同样还伴随着许多人发出的尖叫甚至好像是惨叫的动静。但我有办法去确认是否有人受伤。我甚至没法看清那些冰锥到底是只冲着我们这个方向还是射向了四面八方。那个熊人站在我们面前,似乎撑起了一个透明的护盾,而阿尔也伸出手在后面帮他维持。冰锥在护盾前碎开,没有伤到我们。
但直到几分钟后,那些嘈杂、刺耳的声音终于停下后,我才双腿一软险些倒下去。
“纳西莎!?”阿尔大概以为我受了伤吧,连忙抓住我的肩膀避免真的摔倒。
我朝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或者至少,看起来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