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部战区参谋部的电子沙盘熄灭最后一盏绿灯。
通讯员攥着油墨未干的《进化能耗报告》冲进作战室时,正听见参谋长嘶哑的吼声:"B21弹药库还剩七箱步枪弹?那是留着给平民车队殿后的!"
全息投影上,代表狂化潮的猩红色已淹没三分之二的城区,而象征补给的蓝色光点正以分钟为单位熄灭。
"它们在用尸体铺路。"
作战参谋调出无人机最后传回的影像:十七具巨力型狂化者正扛着高速公路护栏当冲锤,后方三十个敏捷型变异体踩着同类叠起的肉梯翻越六米围墙。
更远处,普通狂化群如工蚁般搬运着混凝土碎块,硬生生在拦截区填出三条通道。
“进化已经让它们有了初步学习的能力,燃料和弹药也不够了,没法用大规模空中支援,地面部队即将陷入苦战,啧!用老办法是行不通了……”
首都总指挥部,司令廖天麟面对战报,眉头紧锁。
电子沙盘突然爆出刺目红光,代表滨海防线的三颗绿星同时熄灭。
总参谋长陈山河一把扯开领口,喉结在刀刻般的皱纹下滚动:"季教授,你最好有办法让这些怪物停下。"
季青影的投影在硝烟中闪烁:"它们正在自我崩溃!超限变异体的端粒缩短速度是人类的120倍,这是用寿命换......"
"寿命?"
后勤部长张文韬砸碎茶杯,瓷片溅到五米外的防核地图上。
"我的兵能活过今晚都是问题!B21弹药库只剩7%存量,野战医院连止血钳都在重复消毒!"
陈山河一拳砸在沙盘边缘,震得代表尸潮的红点集体颤抖:"十五分钟前,前线旅用炊事班的菜刀和狂化者抢运粮车!"
他转身盯着屏幕里的季青影。
"我要的不是论文,是能填进枪膛的答案!"
首都政府办公区
“资源与幸存者转移的情况如何?”首脑坐在办公室里,点着一支烟。
“不容乐观,如果按计划来算,我们回收的资源,不足百分之三十。幸存者大量分散,使得救援的部队无法集中。狂化者短时间内的进化,给我们带来了惨重的伤亡,虽然目前最强的变异体虽然寿命有限,但我们的资源无法与之消耗。如果按计划的军备打下去,我们的部队,最多还能撑一个星期……”
事态转变的太快,秘书的回答让首脑闭上了眼睛,不禁思索着,这究竟是如今人类方的武装过于保守,还是那种怪物太过强大?
国际上,有几个国家已经在狂化的海啸中被彻底淹没,政府宣布倒台,原本紧密联系的人类被冲成了一盘散沙。
首脑掐灭了手中的烟头,以后,恐怕活着抽烟也是件奢侈的事了。
“通知国防部,执行撤退命令,无论如何也得保住现有的有生力量!让平民与资源首先撤离到大后方,要快!”
虽然万般不甘,可伤亡的人数与资源的接近枯竭迫使他们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
指挥所
"报告!三号撤离走廊需要空中支援!"
通讯兵的声音带着哭腔。
空军司令掐灭第八根香烟:"最后两架J-61在七分钟前打光火箭弹,现在挂的是——"
他突然顿住,沙哑道:"对地撞击程序。"
季青影猛地撑住控制台:"不能硬拼!它们的生物电流会共振,用微波......"
"季教授。"
陈山河打断她,手指划过实时伤亡数字——那串猩红的数字正以每秒三位数跳动。
"二十分钟前,有个列兵用身体堵住化工厂泄压阀。他现在是沸腾蒸汽里的一锅肉汤,你告诉我怎么用微波救他?"
季青影咬了咬嘴唇,攒紧的拳头里,指甲深深地嵌进了肉中,已经连续几天几夜没合眼地研究了,可对付狂化者最有效的方法,依旧没有被找到。
江州撤离车队频段
"铁拳团收到,执行'断指'方案。"
无线电里传来沙沙声,五十六岁的老将军突然抢过话筒:"王志国!你带的是老子的兵!"
"老师长,我留了最后一辆油罐车。"
前线的炮火声几乎淹没人声。
"记得告诉我闺女...她爸没跪着死。"
剧烈的爆炸震得指挥所顶灯摇晃,电子屏上代表铁拳团的蓝色三角永远熄灭。
江州临时安全区外围
最后三十辆装甲车组成环形防线,车长们撕掉保密条例,用明码广播呼喊:"平民车队优先!重复,所有作战单位给运粮车让道!"
机械化旅把最后三十吨柴油灌入六辆96A坦克,涡轮增压器咆哮着将废弃医院承重墙撞出缺口。
原本用于步坦协同的巷战教条被彻底抛弃——现在每辆坦克都拖着四台公交车改造的平民运输车,焊满钢筋的车窗里塞着哭喊的孩童。
"每人留五发子弹。"
防线东侧的狙击手排开始传递弹匣,他们身后是绵延三公里的徒步撤离队伍。
当第一波尸潮冲破燃烧的路障时,上士王德明用12.7毫米反器材枪打出最后的穿甲弹。
子弹钻进巨力型狂化者眼窝的瞬间,他对着耳麦轻笑:"这发值两个三等功..."
话音未落,五具敏捷型变异体已撕开他所在的狙击掩体。
工兵引爆预置的氯气罐,腐蚀性烟雾暂时逼退狂化群,却也让二十三名来不及戴防毒面具的平民倒毙在撤离途中。医疗兵跪在浑浊的雨水里,徒手给口吐白沫的孕妇做心肺复苏,直到被少校一枪托砸醒:"带能走的!现在!"
林茉在摇晃的运输车里死死抱住行李,不远的地方还传来狂化者的嘶吼与机枪的咆哮。
撤离走廊终点
最后五辆步战车熄火堵住隧道口,车组成员用枪托砸开应急食品箱。
上尉李卫国把最后的巧克力塞给八岁男孩:"等你长大...算了,快跑!"
当第一具丧尸撕开车门时,隧道深处传来闷雷般的震动。
……
季青影在实验室里与同事们焦头烂额地收集着源源不断的资料,通讯画面的另一头,她听见陈山河对着卫星电话怒吼:"是,我是放弃六个集团军!但换回二十七万平民!要上军事法庭等我埋了兵牌再说!"
滨海边区,燃烧的海岸线
海军陆战队用渔船和货柜搭建的临时堤坝上,十七名自愿留下的工程兵正用乙炔切割枪修改弹道。
当第一具巨力丧尸撞开铁门时,下士刘峰点燃了输油管道:"告诉生物部...老子的DNA别混在怪物堆里!"
最惨烈的断后发生在跨海大桥。
海军陆战队用生锈的集装箱货轮堵住桥头,三十名自愿留下的老兵在甲板架起最后的四挺89式重机枪。
当敏捷型变异体踏着浪尖扑来时,二级军士长引爆了船底的深水炸弹。
冲击波将十八具变异体震成碎块,也把西侧桥墩炸出十五米缺口——这道用钢铁与血肉浇筑的天堑,为撤离车队争取到宝贵的四小时。
前线指挥官的指挥刀突然出鞘,刀光劈开前线指挥所浑浊的空气:"接总部——东部战区执行'焦土协议',坐标网格G7至T12,燃烧弹覆盖率100%。"
他转头看向季青影团队的技术顾问,眼底映着电子沙盘上最后三十个绿点:"教授,这火能给我们烧出多久?"
顾问的指尖掐进掌心:"七十二小时...但变异体二代群可能进化出耐高温......"
"七十二小时够运十几批孩子出去了。"
一旁的老将军颓然跌进椅子,肩章上的将星在警报红光里忽明忽暗。
"通知军乐队...吹军号!"
23:11,首支平民车队抵达大后方安全区。哨兵清点人数时发现,某辆幼儿园校车的防滚架上缠满武装带——那是十六名装甲兵用战术背心充当的安全绳。车尾焊死的储物格里,五具怀抱学童的战士遗体仍保持着托举姿势,被酸液腐蚀的臂章上还能辨认出"铁拳团"字样。
季青影在实验室里昏睡过去后被炮声惊醒。显示屏上跳动着生物监测数据:预测的巨力型丧尸骨密度将下降37%,肌肉出现大面积纤维化。
她突然夺过通讯器嘶喊:"让断后部队攻击膝关节!这些变异体到寿命了!"
总指挥所的陈山河抓起加密电话的手青筋暴起:"所有单位注意,集中火力攻击变异体膝关节!重复,打它们的腿!"
正在焚烧文件的参谋长猛然抬头,前线的画面陆续传回:原本刀枪不入且速度惊人的自噬进化者开始成片摔倒,膨胀的肌肉如漏气轮胎般塌陷;敏捷型变异体在跳跃中突然解体,弹性肌腱因钙质透支化为齑粉。
"它们撑不过七十二小时..."
季青影的声音被爆炸声吞没。
最后一支殿后部队的定位信号消失在电子沙盘边缘,但狂化潮推进速度已明显减缓——大量达到进化极限的变异体正在自毁,腐烂的躯体堆成新的生物屏障。
黎明前的细雨中,撤退车队在国道排出三十公里钢铁长龙。
炊事班用最后半袋面粉烤制的馒头,正在母亲们怀里传递给啼哭的婴儿。
当第一缕阳光刺破云层时,某辆装甲车顶的伤员忽然抬手敬礼——他们后方五十公里处,十二架D10正将最后的燃烧弹倾泻在狂化潮核心区,为这场战略撤退画下血色的顿号
人类的焦土烈焰终于吞没地平线,火光照亮五百公里外安全区飘扬的军旗——那面弹孔累累的旗帜下,新一代变异体的细胞正在分裂,跳动着微弱的生物电火花。
……
——
老周拖着生锈的金属假肢撞进报刊亭时,右腿连接处的皮带扣早已崩断。
这截二十年前矿难后安装的钢制假腿,此刻正被两只狂化者当成血肉撕咬,腐臭的牙床磕在铸铁关节上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狗日的!这铁疙瘩硌不死你!"
他抡起报刊架砸向怪物的后脑,假肢踝关节的铆钉在拉扯中迸出火星。
狂化者的獠牙卡在铸铁管里,暗黄牙垢簌簌落在老周卷起的裤管上——那里露出半截布满老茧的残肢。
冲锋枪的扫射声撕裂空气,一支从恶战中死里逃生的小队从街角包抄过来。
新兵王磊的枪口刚要锁定目标,突然顿住——穿劳保服的老汉正用铁拐杖捅进狂化者眼窝,那截被啃得发亮的金属假腿泛着冷光。
"活人!右腿是假肢!"撤离的搜救队甩出烟雾弹,拽着老周滚进煎饼摊废墟。
狂化者的牙齿还嵌在假腿转轴里,半截崩断的犬齿随着假肢晃动。
"伤着肉没有?"
队长扯开老周磨破的裤腿,露出包裹残肢的厚棉布——除了边缘沾着丧尸唾液,皮肉完好无损。
"啃了二十年馒头都没咬穿!"老周啐了口血沫,
临时撤离点
军医用白酒冲洗假肢咬痕,铁腥味混着消毒水味刺鼻。
"你这老铁腿救了你命。"
医护兵用镊子夹出半颗丧尸槽牙。
"但凡换个塑料假腿......"
老周默默拧紧松动的铆钉,铸铁表面的牙印在夕照下泛着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