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冬阳城的气温一直在下降,城内学者的温度计读数较往年同期低上五六度——预示着这次将是个反常的严冬。
一场夜雪不期而至,晨起的人们推开窗,只见城内覆上一层薄薄的银絮,风掠过时卷起些许雪沫。
随着太阳升起,积雪悄然消融,唯余潮湿的街道映着它曾停留的轮廓。
街角旁,一位黑发少女正小心翼翼地避开地面积水的坑洼——方才走路不注意一脚踩到石板凹陷处,溅起的泥水打湿了裤脚。
“啧,回去又得洗一遍。”安河为先前的莽撞而懊恼。
少女今天准备去城内的拜血教老巢外围探查,摸清那里道路的详细分布情况。她并不打算深入拜血教的核心据点——那是莉斯卡负责侦察的部分。
安河通过司渊之书与简易地图确定拜血教老巢所在的区域,同时借助各方搜集到的情报缩小需要调查的范围。
除去由司渊之书定位到的拜血教基地,其余几处祭坛的位置也都有了眉目。
尽管拜血教会派不同的人去采购物资,但城内屠户数量有限。选取近期肉类消耗量明显增加的几家,结合从传闻中间人与运货商人处获取的有关信息,再排除地图上人流密集区域后,便可以锁定其中几处祭坛的大致位置。
其中某处与芙兰早先通过暗中探查获取情报后推测的位置基本吻合。
在安河来到冬阳城前,芙兰便着手调查血神像相关传闻,虽然未能获取确切地图且反遭拜血教抓捕,但仍搜集到诸多关键线索。
“接下来就要看莉斯卡姐与墨小姐等人的行动了——她们需要找到地道的可能入口。”黑发少女低头自语,拐进一条静谧的巷子。
觉察到周围安静下来,安河迅速抬头扫视四周,确认附近是否有埋伏。
她现在已经养成进入任何陌生环境都保持警惕的习惯。
毕竟自己过去被拜血教绑架的经历依旧历历在目。
走了许久,少女注意到小巷尽头有两人在争执。
“是不是你两周前害死我家孩子?”一名红发男子揪住瘦小男子的衣领,将其重重抵在斑驳的砖墙上,手背青筋暴起,指甲几乎陷进对方脖颈。
瘦小男子的喉结剧烈滚动着,从嘶哑的喉咙里迸出低吼:“你……在说什么?我不懂!快放开——”话音未落,对方掐住他脖颈的手骤然收紧,把最后几个字碾碎在窒息的喘息中。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邪教徒!”红发男子低声骂道。
安河走进巷子时未听见争吵声——两人争执的声响本就不大。
见到此景,少女皱起眉头:“外围教众被人碰见了?甚至还是被受害者的父亲撞上的?”
争执双方未曾察觉,安河正蜷缩在墙角屏息凝视这场冲突。
瘦小男子的目光中透出一丝凶狠:“别……太过分!”
少女忽然瞥见瘦小男子藏在背后的手抽出一把匕首。
“可恶!”红发男子见状立即松开手,闪身躲过瘦小男子的刺击,然后猛地挥拳砸向瘦小男子的脸。
“呵呵,你今天必须得死!我要拿你献给血神!”瘦小男子一只手用匕首顶住红发男子的拳头,而未持物的手紧握成拳,打向对方的肚子。
红发男子拿另一只手招架住瘦小男子的攻击,一时间两人竟僵持住。
瘦小男子察觉战局胶着,用力震退对方并后跃半步,匕首在空中飞快地划出数道轨迹,幽蓝符文乍然显现。
数道冰锥自其周身快速凝结,如毒蛇吐信般疾射向红发男子咽喉、心口等要害。
“小心!”安河厉声警告,并悄悄召唤出一条深渊之触。
她起初不欲打草惊蛇,但思虑再三,终究还是出手相救。
毕竟,她实在学不会那种近乎残忍的克制,无法冷眼旁观一个活生生的人遭难。
而且拜血教理应明白外围教众迟早会被抓,然而他们到现在都没有什么大的反应——或许是因为这些教徒吐露不出什么有用的情报,所以被那名教长当作计划的弃子。
红发男子显然只是一个略通拳术的普通人,面对训练有素的法师是毫无还手之力的。
裹挟破空尖啸的冰锥刺向红发男子,他转身闪躲,却依旧被刺中多处,倒在地上。
瘦小男子冷笑地转向安河所在的方向,正准备把这名多管闲事的小女孩也干掉时,突然脑后遭到重击,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叫你不注意周围。”少女刚刚抓住拜血教教徒分神刹那,命令触手将其砸晕。
触手完成袭击后游至少女身旁,随后飞速缩回她的体内。
安河连忙跑向红发男子,确认其还未昏迷。
“你坚持住,我去叫医生。”少女大声说道。
“谢……谢谢。”
所幸冬阳城这段时间一直处于戒备状态,执法队和教会人员很快来到。他们带走了那名拜血教教徒,并为红发男子止血送医。
告知到位后,深渊少女快步离开此地。
她只想做一个默默无名的好心人。
归途上,安河梳理着追查拜血教的各方势力:
市政厅代表冬阳城官方,教会与伯爵府应该都参与其中;
芙兰等人则是伯爵府中独立的探查力量。安河还从这位大小姐口中得知,伯爵甚至派出亲卫精锐进行暗中搜查;
此外,城内也不乏居民自发寻找拜血教的踪迹——以他们自己的方式。
而自己这边……或许,将会是最接近拜血教老巢的一方。
这都得归功于她有司渊之书的指引,同时借助非常原始的大数据统计方式来进行调查。
……
“这份情报是否可信?”暗金色头发的男子沉声开口。
枫叶护卫沉声回应:“可信,城里主干道的一处店铺挂着莉斯卡的招牌,店主正是安河小姐。”
“原来是莉斯卡收留的人吗……那安河小姐的身份应无大碍。”塞拉斯喃喃自语。
莉斯卡那个家伙居然肯收徒了?想来那位紫发少女是她伪装,既为避人耳目,也顺带遮掩安河的行踪。
既然如此,只需再观望些时日,看看安河小姐的品性如何。
待护卫退下,塞拉斯倚窗望月,忽地轻笑:“该怎么奖赏那位女孩呢?她可是我女儿的救命恩人。”
听女儿说,对方的法术天赋很不错?
或许那个东西可以?虽然安河小姐未必瞧得上眼。
温特斯伯爵心中思索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