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话，我的确要再考虑一下。”
查尔斯盯着普列达特尔的脸，对方一脸凝重。
“我们必须加快速度，最好转变防守的策略，要知道……”黑发男子望向这名教长，试图从查尔斯无悲无喜的面容中读出端倪。
可惜普列达特尔未能如愿——除西南祭坛被毁之时外，他鲜少见过对方神情波动。
平日里的查尔斯要么是一张苦脸，要么就和现在一样面无表情。
棕发的教长思考许久，最终出声：“这一次，听你的意见吧。”
查尔斯虽自负，但也逐渐意识到冬阳城内的局势似乎不太明朗。
更重要的是，他所信赖的那位神赐者进展过于缓慢——据其传回的情报，冬阳城军队一直在附近搜查，大卫被迫多次转移，连祭坛选址都没敲定。
“来不及等城外那边准备好了，今晚你就过来，并通知留下的人手每日中午开始献祭。”查尔斯快速说道。
普列达特尔微微点头。
“另外，让弗格斯去基娅拉那边镇守，你最好先去护送一下他。”
“好。”黑发男子转身离去。
查尔斯转身坐回椅子上：“实在不行，那就凭实力突围吧。”
他决定听取普列达特尔的建议：让四位七阶两人一组各守一座祭坛。
至于剩下的两座，则是选择在无高阶法师镇守的情况下直接开始献祭。
到时候，要是冬阳城先拿下那两座高阶战力空虚的祭坛，那么剩余祭坛的人员则可挟持人质向城内高层谈判，以此争取撤离时机。
否则，那便继续按照原定计划进行献祭仪式。
不多时，黑发男子回到薇拉缇娅驻守的据点，告诉对方教长的下一步计划。
“这怕不是你的建议吧？”金发少女挑眉——她可不认为查尔斯是那种愿意更改既定计划之人。
“对，我说服了他，”普列达特尔耸耸肩，“毕竟，这算是无风险的赌博。”
“等会如果情况有变，你先走。”黑发男子又叮嘱一句。
薇拉缇娅走在男子前方，手指无意识反复攥紧又松开：“好吧，若是出现连你都无法抗衡的对手，那我们还是放弃这次机会吧。”
……
“不行，你没有必要再去冒险。”莉斯卡温婉的声音里透出不容置疑。
黑发少女眼神却十分坚定：“一些风险是值得的，我们必须保证行动有足够的成功率。”
安河觉得在冬阳城面临危机之际，自己应当去冒一回险。
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她未必能在拜血教的计划中全身而退，也愈发厌恶这般束手待毙的被动处境。
自“降临”之日起，安河便一直在试图掌控自己的前路。
她有时不太喜欢“命运”这个词，而是用“前路”替换它。
现在事情尚有希望，逃避也是某种程度上对命运的变相屈服。
莉斯卡摇摇头：“我很欣赏你的勇气，但通过假装被绑架的方式去潜入基地，这未免有些太小看拜血教——他们不是蠢货，没理由再去抓祭品。”
“可若能让我在其中做内应，完全能够在突袭前摸清那些人质被关押在哪里。”
安河的意思很清楚：要防范拜血教借人质相要挟。
她隐藏的深渊术式能够方便地侦察地道的结构细节，而这些信息是墨枢瑶难以准确获取的。
“虽然我有办法伪装你的外貌，避免被上次抓捕你的那帮教徒认出来，但——”莉斯卡话音未落，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墨枢瑶回来了？”黑发少女从椅上起身，边说边走向门口。
与安河预想的一样，门外正是先出去侦察的灰发少女。
墨枢瑶看见安河开的门，便点头示意：“运气站在我们这边，看来这次算是顺应天道。”
在罗盘的辅助与自身直觉的指引下，结合一点机缘巧合，她很快找到了最后两个地道入口。
简单告知两人自己的发现后，墨枢瑶坐到一旁的软榻上：“你们在聊什么？”
“我有方便探索地道的秘术，然而怎么潜入拜血教老巢是个问题。”安河神色带上一丝黯然——她明白拜血教不可能短时间内再次犯同样的错。
“正面由我负责突入，”猫耳姑娘端起茶，“只是人质的问题较为棘手。”
莉斯卡有把握解决驻守力量，可保护那么多人不算是她的长项。
栗发姑娘环视屋内：“我们这里人手不足，无法像市政厅等势力那样从多处发动突袭。”
安河陷入沉思，墨枢瑶却欲言又止。
沉默弥漫在屋内。
“有什么想法可以直说，这里有且只会有我们三人。”莉斯卡的声音划破寂静。
她的意思很明显：不用担心秘密暴露。
“我的想法是用幻术将我们一起伪装成教徒，然后在我牵制拜血教高阶成员时，让安河趁乱打入内部，”栗发姑娘再次开口，“显然，这个计划要求安河在最短时间内找到作为祭品的人，我们的时间太少，即使有你的协助，安河面临的风险依旧太大。”
墨枢瑶像是下定决心一般，郑重其事地说道：“我有办法，但需要安河小姐的配合。”
“哦？”安河与莉斯卡异口同声。
“我能够带人直接传送进去。不过，我只能携带陷入昏迷的个体……”墨枢瑶嗓音渐低。
除非情势紧急，否则墨枢瑶不希望过多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于是她编造了一个借口。
莉斯卡眉毛轻扬，她没想到这位少女竟然有空间系的法术能力。
“那你接受吗？”随后她朝安河询问道。
这时墨枢瑶怕安河不理解，又解释道：“这方法对精神的负担还是挺大的，睡过去会好很多……”
“我没有意见。”深渊少女显得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等会别下太重的手啊，安河心中略感无奈。
“那么，再说一次吧，大家合作愉快。”栗发姑娘用指关节轻叩桌面。
……
“居然这么复杂吗？”安河看着在一旁准备仪式的莉斯卡，悄声发问。
莉斯卡于空中描绘法阵，魔力流转的轨迹随着她的动作交织成一片凝定的网络。
“法术的复杂度是评级的一部分，高阶法术也有那些得准备半天的。”对方听见安河的疑问，便应声答道。
其实安河心里明白，越强大的法术自然需要越长时间准备，怎奈莉斯卡施法快一小时仍不见结束，她因等待太久而昏昏欲睡，这才借提问转移注意力。
当然，她不会问那些听起来特别简单的问题，以免显得像个萌新。
对于这个法术莉斯卡算得上是轻车熟路，便在施法之余回答了安河的诸多提问。
此次莉斯卡要施展的是「迷容之影」，这是一种伴随式的光影幻术。
该法术被归类为混合法术，在法术分类表中属于幻术系与护盾系的交叉领域，鉴于其施法难度较高，故评级上调至七阶。
它的具体作用可以称之为“固化的光影幻术”，通过自身法术结构去汲取环境魔力，以维持较长的存在时间。此外与常规幻术不同，迷容之影能够施加在他人身上，赋予对方长时间伪装效果，
形象点说，好比给一个人“附魔”，安河在脑海里吐槽了一句。
“虽说迷容之影不像一般的伴随幻术，需求施法者不间断的魔力维持，但要是施加在不会此类幻术的人身上，其持续时长会大大下降。”猫耳姑娘构建完毕法阵后出声提醒。
“时间大概率不到一天，你们注意把握。”莉斯卡说完，便挥舞爪型法杖，半空中的魔力轨迹逐渐消失。
安河仔细观察起这一情景，在对方的介绍下，她知道这些轨迹是莉斯卡释放到体外的魔力。
这些半凝滞的魔力充当了临时的魔力回路，在莉斯卡构筑法阵的过程中维持整个仪式结构的稳定。据对方所述，她一直在向体外的临时回路输送魔力，以供应仪式的消耗。
“别看了，真要学你还得看悟性和缘分。”
察觉到安河眼中的不解，莉斯卡继续解释道：“每个人能学习并熟练的法术量是有限的，而且高阶法术没有那么容易修习。”
“啊？”安河略感诧异。
这是什么原理？
“或者说，你的记忆与魔力回路特性共同决定了你可释放的法术种类，它们的承载量还一并制约法师能修习的最大法术数量，”莉斯卡的猫耳抖动几下，“我很难讲清楚，毕竟目前我们对魔法的研究依然有漫长的路要走……嗯，那个景阳短语怎么说来着？”
“任重而道远？”
“对对对，我个人的理解就是，你记不住那么多法术的释放细节，而魔力回路也不可能对每种法术都做优化，”莉斯卡回到软榻旁坐下，“实际上没那么绝对……总之，贪多就难专精。”
“还挺公平，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嘛。”黑发少女点点头。
栗发姑娘分别指了指墨枢瑶和安河：“你们先看看法术的效果吧。”
安河看向墨枢瑶，发现对方已化为褐发绿瞳的少女，面容带有鲜明的北地特征——高鼻梁、颧骨突出、下颌利落、脸型饱满。
她突然觉得，选择成为莉斯卡名义上的徒弟是个正确的决定。
这位猫族亚人不仅身份大有来头，实力也深不可测。
……
“呃……你准备好了吗？”
“我不知道……应该吧？”
安河与墨枢瑶对视，各说一句后便再无下文。
瞧着面面相觑的两人，莉斯卡捂住脸。
“那我来吧。”栗发姑娘随即从软榻上撑起身来，随即挥手。
“唔！”
深渊少女感到一阵晕眩，好像是一大块冰砸到了自己脑袋上。
怎么又得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