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术?”安河琢磨着这个词。
黑发少女挠挠头,打消了将深渊之触收回体内的想法。
后面的状况说不定会超出预期,总得留有应对措施。
更何况,自己眼下可是还“挂”在城墙上呢。
……
“好晕……”安河从天旋地转中脱离,双脚踏上地面,扎实的触感稍稍冲淡了眩晕。
她记得一开始的传送过程没这么晕啊?
少女正要迈步,却踉跄着连退数步,后背撞上木栅栏,粗糙的纹理硌得掌心发麻,这才勉强稳住身形。
“啧,这‘传送后遗症’还真是大,”安河晃晃脑袋,“好像被传送到城墙上了?”
安河感应到身边有不少深渊触手,于是扭头确认了一下,然后意识到自己当前的处境有些麻烦:“欸,我得躲起来!”
她落地的时机还不错,正好是城墙上的巡逻士兵看向城西战场之时。借着士兵手中火把的亮光,少女立即翻过城墙木栅栏,藏在靠外的一侧,顺利躲过巡逻队。
墨枢瑶的紧急传送还将拖着安河的触手们一并送至城墙之上,安河赶紧让它们也藏匿起来,并分出几条将自己固定住。
随后深渊少女看向城外的军阵,微微皱眉。她心念微动,一些触手悄悄滑下墙壁,借暗色展开侦察,试图理清当下局势。
在任何情况下,情报都是相当重要的。
至于拜血教据点里剩下的触手,安河只能告诉它们尽量藏好,毕竟这些触手都是自己“生命的一部分”。
尽管安河常以深渊洪流衡量自身组分,她却不太确定自身是否存在类似"血量"的概念——现实终究不是游戏,并非一切皆可量化。
说起来,安河对自己感应深渊之触的距离极限与其感应原理很是好奇,不过目前没时间也没精力去试验。
“能用就行。”少女虽然这么说,可求知欲依旧存在。
而且了解这些对理解自身大有裨益。
应该?
等待触手靠近战场的时候,安河开始回忆刚才传送的历程,不禁又对墨枢瑶生出莫名的好感。
也许是对方在危急关头救自己,动用这种紧急传送手段很可能有某种代价。
当然之前的状况谈不上死局,但她明白现在比拜血教据点里的追逐战要安全百倍。
还可能是对方的神秘身份,在那时安河注意到对方冒出的黑角,同时恍惚中好像见到某种尾巴样的东西。
无论如何,安河承认自己相较先前司渊建议之际,此时有了更多的兴趣。
另外,意识到墨枢瑶在传送自己后,她便用口型给对方传达了自己探查到的信息。
“唉,当时太紧张说不出话,不清楚墨小姐有没有看懂。”
摇摇头不再多想,少女静心操控触手接近战场,偷听冬阳城高层与拜血教的对话。
不久,安河通过触手听见那声警告:“小心!他可能要施展异端神术!”
她一边思考这个词的含义,一边在触手的指引下迅速望向发声者所在的方向。
深渊触手的视觉很弱,倒不如说它们对外界的感知更接近安河理解中的司渊式感知,只是没有精神探测能力。与其依靠触手,安河更喜欢用自己的眼睛去看。
夜晚的尾声黑暗虽依旧未散,但城外火光将战场切出昏暗的界限,让人能隐约瞧见大概。
“是教会高层?”安河新身体的视力还算不错,这种程度的光照下依然能辨清那人的身着。
那是非常明显的教会服饰,黑白纯色,几乎没有多余的装饰。
少女只依稀听到对方的名字叫罗曼。
“大家散开!那确实是神术!”又一道声音响起,安河认出声音的主人是温特斯伯爵。
接着是一串五光十色的法术攻击,还有许多箭矢的破空声。
“他的神术成功完成了,准备作战!”罗曼洪亮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凝重。
安河还在疑惑这是啥,但随即她就知晓——一发照明法术在战场上空炸开,少女得以完整目睹一切。
在肉眼可见的时间里,那名叫大卫的家伙身体开始畸变。
自大卫喊出那句“肉塑神座,献给血神”后,他又抽出一把匕首划出几道怪异的图案,尔后径直将匕首刺进胸口。
与此同时,冬阳城军队中的法师率先发动攻击,却被后方拜血教教徒施展的防御法术拦下,偶有漏网之鱼,大卫身旁血红的光幕也将其尽数抵挡。
弓箭手的箭矢同样如此。
意识到这一点,他们很快改变策略。
弓箭手转移攻击目标,开始射击拜血教教徒,而法师们则是准备威力更大的法术。
没了法术攻击,战场上突然安静许多。
就在这时,大卫露出笑容,缓缓放下拳头。
随着动作的进行,他全身的肌肤逐渐开裂。然而血迹涌现时,伤口却在瞬间被未知的力量缝合。
大卫的身体逐渐在这种力量的护佑下膨胀,手变为利爪,皮肤化作硬铠,不知名的血肉逐渐增生,胸口的匕首被逐渐埋入,整副模样与人类大相径庭。
最终一个比普通人高出一半的“畸变巨人”成型,除了脑袋还能看出大卫的影子外,没人能将其与刚刚的拜血教领头者联系起来。
说是成型其实有些勉强,安河从深渊触手的反馈中注意到这个形态的大卫依旧在不停畸变。只是对方应当是有某种力量在保护,毫无痛苦之色。
“这就是神术畸变者吗?”安河有些担忧。
这个词是罗曼教区长所提到的,市政厅的几位执政官显然是第一次见,要不是战况焦急,恐怕要追问罗曼几句。
事实上即使他们追问,安河也打探不到更多情报,因为正式交战后护卫队迅速将执政官们保护起来。有几位还进入军帐中指挥,附近似乎有隔音类的法术,再无声音传出。
塞拉斯、罗曼等少数人仍留在外面,但他们的感知力相当敏锐,身边护卫实力不俗。再考虑到冬阳城高层不可能没有相关布置,为防止暴露,安河仅是控制触手远远观察。
除非有人像罗曼之前那般大声提醒,否则这个距离是听不见正常对话的。
知道这些足够了,安河心想,继续看着下面的战斗。
这时大卫狂笑起来,随后挥手射出一道血色光束。光束扫过两位措手不及的法师,他们当场化为血雾。
“居然还能用法术?!”深渊少女暗暗诧异。
……
瞧见那两位法师被瞬杀,大卫冷笑道:“让我测试一下冬阳城的战力吧。”
他掌握的力量可是血神亲自降下的赐福——鲜血神术。
向着这无上的神祇祈祷,就能在短时间内获取大量的力量,而代价仅仅是留下些许暗伤。只需继续践行血神之道,这点伤势在下次祈求神术时就能再次修复。
那所谓的周期性“反噬”,他更愿意称之为“考验”,撑不过去只能说明你的意志不够坚定和虔诚。
“早就知道你们准备好攻击了,可惜没啥用。”大卫继续出声嘲讽众人。
他清楚只有七阶的法术才能打断仪式,且不提城外最多一位七阶法师,自己带的精锐教徒们就不会给这个机会。
在鲜血神术强化后的状态下,他不仅有远超常人的肉体,法术的威力也被翻倍式地提升。可惜的是,魔力回路承载量并不会提高,依旧是七阶水平。
大卫倒是认为自己其实能稳压一般的八阶前期法师,如果对方给自己时间准备鲜血神术的话。
“血之神,肉之主,力量之源,无上的暗红之心,感谢您的恩赐,吾将践行您的意志。”
诵毕血神颂词,大卫振臂戟指,指示身后的教徒随自己冲锋。
血神的真名可能除了教首无人知晓,但这不是大卫所关心的,自己只要听从拜血教的命令即可。
“盾兵列阵,其余方阵分散成小队攻击!”
“弓弩兵瞄准那个怪物!”
“骑兵冲散拜血教的队尾!”
“保护大法师马克西姆!”
军官或大或小的声音此起彼伏,而更为隐秘的指令则通过魔力传声下达。
冬阳城教会的司祭与神父率领教会牧师,在战场上为士兵施加辅助法术,并以各类治疗术弥合创伤。
城外每个人都在尽力作战,而城墙上巡逻的士兵被命令继续恪守职责。
时而迸发的几发照明法术甚至能短暂驱散夜色,然而激烈的战场上没人注意,一些“黑蛇”在阴暗处游动。
刚才那个人变成怪物的过程给安河留下了深刻印象,她决定派触手们去搜集一些信息,将来若是对上拜血教,不至于毫无准备。
她自己继续挂在城墙木栅栏外观察战场,不过位置稍稍挪了挪,万一事态不对就能立马离开。
大卫卖力吟咏那颂词之时,触手们已借照明术的间隙穿越战场,埋伏在各处。
……
遥远天际的黑暗里,第一缕光自天穹边缘显露,可这微现的暗蓝色光晕仍无法驱散墨色。
一列车队无视夜幕,在大道上疾驰。
“这个无月之夜,真是有劳你们随我出行。”金发黑瞳的女子揭开马车的车帘,望了一眼窗外。
启程时的月亮已经不见踪影,兴许是被云层挡住。
总之,现在与真正的无月之夜近乎没有差别,车道上仅有少数驿站和商队旅馆有油灯照明,而路牌大都是夜明石,仅能勉强分辨。
“塞莱丝特主教,随您前往冬阳城是我们的荣幸。”车内的侍女恭敬地说道。
“还有多久能到目的地?”塞莱丝特叹了口气。
她趁黑夜动身一方面是为了尽快赶到,另一方面也是为避开人群隐秘行动,以免被热情的教众们打乱前往冬阳城的节奏。
这回的事务相当重要,若是去晚了,拜血教说不定就又要溜走。
“以目前的路程来看,两个小时左右,中途还需要换一次马。”侍女送完甜点后,悄悄离开主教座舱。
塞莱丝特闻言点点头,可心中总有一股奇怪的直觉在催促她。
“愿战神庇佑我们。”她开始祈祷。
过了一会,塞莱丝特灭掉油灯,轻轻走出座舱。
“换马之后我要先行一步,你们照既定计划前行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