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雪啦！”芙兰惊喜的轻呼惊破安河书页间的凝思。
将书签安好，黑发少女合上书，暂且搁置帝国时令之惑。
按卷中所述，安森帝国远古所遗季节划分，似与如今的景阳体系类似——著书学者猜测上古之时，两地疆域或相毗连，甚而共属同一原陆。
地理大漂移？安河第一时间想到这个可能。
书中所提及的“原陆论”，其大概内容是指最初之陆块乃造物主所铸，尔后或分裂、或聚合，最终形成如今的大陆样貌。
“安河，快来看看嘛。”
“好的大小姐，但……之前不是有一场小雪吗？”
“这么多年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
在芙兰催促下安河快走几步，来到窗前。
鹅毛般的大雪，连前世的她都未曾见过。那片状雪花的分叉结构，十几米外都几乎肉眼可见。
“应该是昨夜开始的。”
安河的视线逐渐移向远方。
高耸的白影山脉下，银装素裹的雪幕间偶缀杂色，疏落有致，恰似点染得宜的冬卷。
深渊少女的视力虽说不错，但在这个距离上，仅能勉强分辨至此。
较近些的北岭层次感则更甚一筹，树冠林隙雪落各异：梢头粉雪轻敷，地面素裹深积，二者界限昭然，明暗相衬如画。
以安河的文学水平，评价就是这样。
至于雪花的形态在山上下的变化，可能涉及海拔梯度、风力与山地微气候的共同作用，反正现在她是完全不懂具体的原理。
“明天就是冬阳节，不知道今年集市上会有什么新玩意。”芙兰轻挪观景窗下半的窗扇，锻铁铰链发出“吱呀”的声响，顿时寒风倏地灌入室内。
“希望到时候城里的雪能变小些，”安河颈间一凉，缩起肩膀，“嘶——好冷！芙兰快把窗关上啦！”
“啊抱歉，确实挺冷的……”合拢窗扇的金发少女先是搓搓手，然后又习惯性地绕了绕头发。
“没事，下次我多穿点衣服。”安河已经发现这位大小姐真的很喜欢玩头发。
……
翌日，城内虽仍有零散雪花飘落，但已掩不住满城喧腾的节庆暖意。
“安河，该走了。”芙兰凑近窗户，用手指在霜花上画画。
“好，等我一会。”
其实前世的安河对节日的态度多半是是“啊放假哩”这类念头。
此前在白岭镇，虽然赶上在这个世界遇到的第一个节日——秋收节，可她几乎全程宅在冒险者协会的据点里，翻法术指南并加以练习，根本没体验多少节日的活动。
本想继续看看那学者为论证这所谓“疆域相接猜想”而举的一些例子，比如帝国境内残留的与景阳相类似的古老习俗。
不过金发少女的活力显然带动了安河，让她再一次放下书籍。
反正自己之后也要暂离冬阳城，去那学院进修，有的是机会研读这世界的知识，眼下不如好好玩玩呢。
审判庭和市政厅加强了巡逻力度，这般戒严下，城里应无遭遇意外的风险。
“看，结冰花了。”
“其实这是房间里的水汽凝结……”
“哦，啥玩意？”
最终解释了半天才勉强让芙兰明白这其实是另一种形态的水。
望着金发少女一副“你好厉害哦”的表情，安河目光微移：“我没什么顾虑了，去叫米拉姐吧。”
唔，下次科普之前，得好好了解一般人的常识水平。
……
“呼，以后还要更冷……”安河双手交叉，环视四周。
黑发少女呼吸时呼出的水汽凝结，如云雾缭绕一般。
她十分清楚，下雪之后几天才是最冷的，尤其是当雪开始融化之时。
“虽然小，但一直在下啊。”安河望向路的尽头——晨间市政厅才扫净的道上，又覆上一小层新雪。
这些未扫净的新雪被行人踩踏之后会更快融化。
“安河小姐，来看看这个！”
芙兰倒是完全不怕冻的样子，不愧说是元气少女嘛。
安河有些担心来回跑跳的她会失足摔倒。
刚下过雪的地面其实并不滑，但若其中一部分雪化成水、再冻成冰，那情况将大不一样，跑在薄冰路面之上很容易摔跤。
“柳德米拉女士？我怕芙兰这样冒失……”安河望向身后的蓝发女子。
这次她与芙兰到街上玩，这位枫叶护卫安静地跟随在她们身后。
这些天相处下来，她自然明白芙兰为什么要指定对方来担任护卫。
无他，性子与芙兰相似，同时又很好说话。
“安河小姐，在下这就去提醒芙兰大小姐。”
安河连连点头，换她可不一定能劝动芙兰。
……
被好好“劝诫”的芙兰明显老实许多，慢悠悠走在路边，看着集市上的新鲜玩意。
金发少女忽然在一处摊位停下脚步，并叫住安河：“这是产自塔山桑克领的风铃和雪景球欸，安河你不买一个吗？那里的做工可好啦……”
哈，新地区？
安河看到这个与前世印象中雪景球类似的玩意，起初还有些难以置信，随后拿起细细端详，便明白这并非记忆中的现代工艺品，而只是同名物品。
这东西应该是将镀银玻璃碎片封装在充水玻璃球里，并不能实现现代意义上的液体悬浮动态效果。
安河掏钱买下一个，拿在手上把玩：“没想到这种玻璃制品还挺便宜。”
正常来讲，冬阳城的玻璃大都是进口货，一般只有贵族才能弄到高透明度的品种。
“他们具体怎么做到这么低的价格，我也不知道呢。”芙兰还买了几串风铃。
“去看看那边在做什么吧。”金发少女收好工艺品后指向远处。
两人来到那处人群聚集的地点，发现原来是魔术表演。
魔术师手指轻挥，雪花在其手中打起涡旋，又在瞬间化为冰蝶翩翩起舞。
“这么熟练的「移物操控」和「控冰术」，对方起码三阶，很可能是法师协会那边过来表演的。”这段时间芙兰的法术学习可没松懈，她很快就分析出魔术师所用的手法。
“嗯，走啦。”发觉这是法术的效果后，安河有些兴趣缺缺。
没办法，她一开始还以为是真正的魔术表演。
既然是表演型法术，那么背后的原理似乎没那么有吸引力。
只不过在这个世界，法术有战斗之外的用途，这让安河略感惊讶。
但她很快释然，法术作为织根世界本身所存在的现象，人们如何开发利用不必限制在某个方面。。
离开之际，安河回头瞄了一眼，发现那位魔术师唤出一道水幕，其中有冰晶游动，像是在演绎什么故事一样。
“我收回刚才的看法，还有点意思。”
大街上到处是摊位，安河与芙兰逛累了，便在街旁木凳上坐下。
街道一边的公共烘焙坊排起长队——烤炉开放使用机会难得，许多居民来此制作面包。
另一边，头戴烛冠的白衣少女在游行，听说这是象征驱逐黑暗的仪式。
还有不少人围绕在广场上点燃的篝火旁舞蹈。
“据说在冬阳节期间，将遗憾写在秋天摘下的叶子上，再丢入火中，来年会更顺利呢。”芙兰对安河如此耳语。
“另外，节日最后一天是宽恕日，那时可以互相请求原谅……”
“嗯，墨枢瑶？”安河发觉一道灰发身影穿梭在街道的小吃摊位中。
没想到这家伙是个吃货呢。
节日里总算碰到个熟人了……想到这，安河走上前打招呼。
“小安河？”墨枢瑶嘴里还嚼着什么，发言有些不清。
安河顿觉疲惫——怎么每个认识的人都要这么称呼她？
这是会传染的吗？
……
很可惜，三人没聊多久便又分开。
不知道谁传出来在拜血教事件中某年轻少女起了大功劳，安河一行人老是被好奇的人拉住询问是不是。
秉承低调的作风，深渊少女决定回府躲避风头。
“这就回去吗？”
“唔，今天逛得有点累，要不芙兰大小姐自己继续走走？”
咱是社恐，不擅交际呢。
值得庆幸的是，或许是因为节日的气氛，亦或者有人在场不好拒绝，这位神秘的少女最终答应安河以后再见。
而芙兰所提及的木偶戏与花车游行看来是没机会去观赏，略留些许遗憾。
“算了，我们一起走吧。”
芙兰也认为差不多该回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