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是见证这些悲剧就已经麻木……
安河离开之际只剩下这个想法。
然而日子还是得过，悲痛会留痕，但并不能彻底浇灭生的火花。
并非所有家庭愿意面对真相，仍有不少宁可相信自己的判断。
“有些人愿意留在过去，而有些人必须走向未来。”少女心中低语。
她倒是尊重每个人的想法，强加自己的意愿总不会有好结果。
织根世界不像前世，能危及大部分人生命的仅有日常生活中的意外，在这里，超凡力量背后暗藏着相当复杂的斗争。此外，两个世界在社会发展阶段上的差异同样告诉安河，自己不能如曾经那般悠然自得，能随心所欲地躺平等死。
“不能总是期待别人拯救自己……”想到调查中的所见所闻，安河坚定了自己的信念。
她已经做出选择，抑或者没法选择。
毕竟，活下去是一个既简单又困难的目标。
回到住所的安河拿出镜子照了照：“我一定能走下去……”
解除深渊拟像后，那金蓝异色的荧光瞳提醒着少女自己的身份。
“别思考这么多，先做完眼前的事情。”
这一年即将过去，该准备新的旅程了。
旅途的下一站——安森魔法学院。
……
这次寒潮来得快去得也快，冬阳城很快恢复往日的暖冬。
在正式动身前，安河要做的事还有很多，所幸基本上都不困难。
“嗯，是春季入学的学制吗？”安河听芙兰讲到安森魔法学院的事情，感到疑惑的她便问道。
“没有啦，正常入学时间还是九月，通常需要在上半年考试来获取资格。”
“我们这一批只是提前入学就读，通过考核后就能提前转为正式学生。”
“其实这个考核我了解过，只要不是完全不会法术，基本上都能通过。”
在交谈中安河了解到这座学院的学制与前世的常见学制类似，开学时间依旧定在秋季，不过考虑到各地学生来往路途不一，学院允许学生提前住宿报到。
至于提前批次要求推荐信，可能是出于选拔优秀生源和照顾贵族权益等因素的折中之举。
“我们应该是一月上旬出发，这次基本上不会在中途停留。大概要一个多月才能到帝都。”
“这么久？”
“没办法，我们用不了传送阵，附近又没有飞空艇航线，只能坐马车，中途在城市里休息几天。”
芙兰将地图摊开指给安河看，确实是考虑到多种因素而选定的最短路线。
甚至休息时间也是挤出来的，想必芙兰很想早点到达。
安河自然欣赏对方认真做事的态度，不禁多夸了几句。
“欸嘿嘿，我也没那么厉害，但安河要是愿意夸的话……”金发少女忽然凑近。
看来这位大小姐有些不禁夸。
“那，是时候整理行李了，芙兰大小姐要带多少？”
“这个……还没想好呢。”
“这……”
从伯爵府返回住所后，安河才意识到自己没来得及问有关传送阵和飞空艇的事情。
这些东西可是奇幻的浪漫啊。
当然仅仅是安河的看法。
“算了，下次再问。”
……
“收拾得怎么样？”莉斯卡摸着怀中的小雪球，后者舒服得眯起眼。
安河看看尾尖轻抖的小白猫，努力不去想象莉斯卡被摸是否会如此：“莉斯卡姐，快了快了。”
“哼，你要是到了帝都的话，我可很难帮得上你……嗯，你千万别死在那里啊。”
黑发少女的神情凝固了。
莉斯卡像是没看到安河表情一样，继续不紧不慢地说：“我收尸不知道要多久才会来，说不定到时候你已经变成骨架了呢。”
“别说这么离谱的话啊！”
尽管安河清楚莉斯卡只是开玩笑，可对方一本正经地说着这样的话，换谁都很难接受的吧？
“噗嗤——好啦，看你这几天这么忙，都没空来我这里，今天休息会吧，芙兰她绝对没你这么快。”栗发姑娘终于忍不住笑出声，随后迅速收敛笑容，恢复成安河刚遇到对方时那副优雅又严肃的模样。
“别担心在冬阳城的事情，那间万事屋找人帮忙打理就是了。”
说实话，安河很佩服对方能如此快速地变换表情。
不过感受到莉斯卡话语中的关心，让她有种“要是对方真是自己亲姐就好了”的想法。
虽说相处未及两月，可莉斯卡确实带给自己与司渊类似的感觉。相较于司渊那神秘莫测的暧昧态度，对方更像是略感孤独而对同类心生关怀的狼。
而成为对方朋友的重要前提便是获取认可，这种认可，或许最终正是通过突袭行动中建立的信任而获得的。
当然，安河并不清楚，这其中也包含了莉斯卡出于愧疚的补偿心理。
“谢谢莉斯卡姐姐。”
没等安河体会心中暖流，莉斯卡放下小雪球，朝伸出手：
“好的，年托管金三百。”
“三百银币？”
“那自然是十字星币啦，小安河该不会不够吧？”莉斯卡声音里掺了半分狡黠，像猫把爪悄悄收进肉垫。
嗯，收回刚才的看法。
直至目前，自己在冬阳城收入相当可观，这其中包括退回的入城保证金与在空闲期间接取的一些委托报酬，但最主要的还是来自温特斯伯爵的酬谢。
按照塞拉斯的说法，这笔酬谢是将救下芙兰与解决拜血教事件应得的酬劳合并赠予她的。
当时她婉拒了其中大部分，可最终积蓄仍有近一千金币。
“哇，莉斯卡姐，这是否有些多了？”
“先收你两年份的，我想剩下的也够你在帝都一年的花销。”
“呜哇……”
“别想多，这是督促你好好学习，到时候再寄给你。”
原来是寄存，那没事了。
虽然这些钱送给莉斯卡，安河其实也不心痛。对方帮自己这么多，仅是金钱不足以回报。
“对了，如果到时候需要报上身份，你就说是‘卡特琳娜’的徒弟吧。”
“好的。”安河察觉对方这句话郑重许多。
“还有一个名分可以用，不过必须用在关键的时候。”
莉斯卡忽然伸手摸了摸安河的脑袋。
安河没有抗拒，这次对方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
“科什金娜，但我希望你别用上。”
说完栗发姑娘收回了手。
“明白。”安河见莉斯卡的慎重神态，大概明白这或许是对方的家族名。
既然莉斯卡从未提及，想来是早已与家族决裂。
闲聊半日，两人的聚会在夕阳之下结束，望着安河离去的身影，莉斯卡忽然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希望你能不负我望啊。
到时候即使是我那姐姐来了，说不定也能……
不对，我自己不能这样退缩下去。
她抖动猫耳，自嘲道：“呵，别被磨平棱角啊莉斯卡……”
……
“欸，这是……之前我怎么没想起来？！”
安河在整理包袱时，发现了那几个从未打开过的小瓶子——这是她从“降临”处所在的山洞里带出来的。
那时由于太过着急，没来得及细看。从那之后，她几乎把这些被放在最深处的东西给忘得一干二净。
没办法的事情，这才几个月，自己就被一堆事找上门，遗忘本就情有可原。
而且，幸亏自己忘了，不然城门检查之时肯定会有所心虚，那就更容易暴露。
观察片刻安河便确定其中所盛放的液体是渊液。
“该死，居然忘了那个‘教主’有一些现成的渊液瓶被我拿了。”
她这几天一直在担忧有关深渊组分的消耗问题。
虽然直至现在，安河仍不清楚深渊组分是否可进行量化，但她已习惯以深渊洪流计数。
经过冬阳城拜血教事件的消耗，自己仅剩三至四发的量，已经达到少女定下的危险阈值。
“凡事总得留有余地”，同样是少女的准则之一。
眼下可供补充深渊物质就在手上，可安河不知道该怎么融入体内。
最后询问了暂时醒来的司渊，得知既可以喝下去，也能通过肌肤接触吸纳。
喝下去自然是不可能的，少女犹豫一会，才小心地将少许液体倒在掌心。
渊液起初如活物一般扭动，却在接触到安河手心后瞬间变回液体的形态，丝毫没有阻碍地融进少女的身体。
相似相溶？
怪。
“似乎是活化的渊液，幸好还未开始嬗变，不过要相信你对它们的压制力。”司渊的声音在安河脑海中响起，正好阻止她的胡思乱想。
“没事，我马上要继续睡觉，你忙你的吧。”
这一次司渊没给安河询问的机会。
嘛，谜语人真讨厌。
几瓶渊液下去，安河发现体内的量补充到足以使用八至九次深渊洪流的程度。
由此可见自己体内的“含深渊量”非常少。
“一开始我就没那么多深渊组分啊……”
算是一个好消息，说明之后补充不需要特别多的渊液。
“你突入主物质界本身消耗就极大，再加上当初本能之下展开护盾，哪怕只剩下一丝都是可以理解的。”
司渊说完后立刻表示自己要睡了。
深渊少女表示理解，司渊目前半睡半醒，出声解释肯定要费不少力。
窗外，几处屋顶的残雪静静伏着，仿佛仍在低声诉说着那寒冬的余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