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很多次了吧，希露恩。”鲁德那张万年不变的冷峻面庞逼近少女，眼神如冰刃般刺入她的眼底，“别多事。”
“抱歉，前辈。”希露恩微微后退一步，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她的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指尖微微发白。
“下不为例。”鲁德的声音依旧冰冷，毫无波澜。这样的对话已经重复了无数次。鲁德心中早已麻木。十字军那边毫不客气地将这少女塞给了他，仿佛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附属品。
每次任务，希露恩总是自作主张地跑去侦察，仿佛她的存在就是为了打破他的节奏。
鲁德不明白，有什么好侦察的？他的生活早已被简化成三个步骤：赶路，突入，杀戮，离开。循环往复，毫无变化。这就是他的前半生，也是他注定要走完的后半生。
他是个武器，大地之母教会的武器。武器不需要休息，不需要情感，更不需要在意任务之外的任何东西。如果不是希露恩的传送神术能大幅缩短赶路的时间，他绝不会带上这样一个累赘。她的存在，仿佛是对他冰冷世界的某种干扰。
他曾无数次为她处理伤口，无数次用那张死人脸“关心”她。但他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他不过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仅此而已。情感？那不过是多余的累赘。
“前辈，这次的任务目标真的是仪式教派吗？”希露恩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她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疑惑和不安。“我看资料里说他们是一群专精活祭的人渣，但那个据点里分明是亡灵的气息。”
“这很正常。”鲁德的语气依旧冷淡，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这些邪教徒荤素不忌，为了达成教派的目标，他们不择手段。活祭后的残骸正好和亡灵法术互补，越是完善的邪教，掌握的禁忌法术就越多。如果他们没有沾染亡灵法术，我才会惊讶——居然有这么古板守旧的邪教徒。”
希露恩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这个解释。她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怜悯，轻声说道：“我们等会儿可以把幸存者带回艾尔昔伦德，正好我们要回总部复命。在艾尔昔伦德，他们会生活得很好。”
艾尔昔伦德，山巅之城，大地之母教会总部所在，因为教会的原因，艾尔昔伦德格外繁荣。
“是的。”鲁德附和道，声音依旧平静。但他的心里却没有任何波澜。希露恩并不知道这次任务的内情。如果不是那位大地之子得到了预言，他根本不会委身来处理这个血肉教派的分支。他收到的命令简单而冷酷——无论男女老幼，一个不留。
这是一个典型的“查无此项”任务。无论任务结果如何，它都不会被记录在神殿的档案水晶中。所有相关人都会在神像前发下誓言，誓死保守这个秘密。
鲁德的目光扫过希露恩，她的脸上依旧带着天真的期待，于是，鲁德移开了目光。
“前面有亡灵在靠近。”希露恩开口说道。但她的语言明显没有鲁德的动作快，在她第一个字符从口中呼之欲出时，鲁德已经用手弩射击了三次。手弩的弓弦震动声还未消散，三支弩箭已经精准地贯穿了亡灵的头颅。
鲁德的目光冷冽如霜，确认那三具亡灵的身体在地火的焚烧下彻底失去行动能力后，他才缓缓转过头，看向身后的棕发少女。
希露恩的视线躲闪着，微微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衣角。这是她惯用的缓解尴尬的方式，仿佛只要不直视鲁德，那些不安就能被悄然掩埋。
鲁德没有多言，迅速冲到那三具尸体旁，目光扫过每一处细节。第一具尸体裹着黑色的长袍，典型的邪教徒装扮，毫无特别之处。第二具尸体是一具惨白的骷髅，鲁德的目光停留在它手中那面破碎的盾牌上，眉头微微皱起。
“那是什么？”希露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安，目光紧紧盯着盾牌上那个熟悉的标识，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
鲁德没有回答，只是快速略过了第三具尸体——那明显是被邪教残害的无辜者，尸体上还残留着痛苦的痕迹。
“那不重要。”鲁德的声音冰冷而简短，仿佛在试图切断这个话题。
“那很重要！！”希露恩的声音突然拔高，几乎是喊了出来。她的眼中闪烁着愤怒与震惊，这是她第一次对鲁德如此大声地说话。“那是……那是教会的符号！他们亵渎了护教军的墓葬！！”
“你看错了，那不是。”鲁德的眉头皱得更紧，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
“诸王历232年，铁刺公爵把十万护教军伪装成……”希露恩的声音愈发激动，仿佛要将那些尘封的秘辛一股脑地倾泻而出，丝毫不考虑眼前的男人是否有知情的资格。
然而，她的话还未说完，鲁德的手已经迅速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未出口的话语硬生生地堵了回去。“你应该庆幸我也有秘史的阅读权限，”鲁德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不容置疑，“不然就凭你张口就来的教派秘辛，要么死，要么终生禁闭。”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地上那面盾牌的标记，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那是大地之母教会徽记的另一个变种，只有教会高层才能辨认出这些五花八门的变种。而通常，使用这种变种徽记的场合，往往都……不怎么光彩，就像这次任务。
鲁德松开手，希露恩的嘴唇微微颤抖，眼中满是委屈，但她没有再说什么。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沉默，仿佛连风都停止了流动。
鲁德转过身，背对着希露恩，声音低沉而冷漠：“走吧，任务还没结束。”
希露恩站在原地，目光依旧停留在那面破碎的盾牌上。但最终，她只是无言地跟上了鲁德的脚步。
少女并不知道，鲁德已经在脑海中将少女的面容和教会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一一比对，如果说之前还把希露恩当成某种外援的话，那在少女吐露教会秘辛得现在，鲁德基本可以确定，希露恩跟某个大人物关系匪浅。
不然一个能够传送数万军队的大杀器怎么可能放弃自己的大好前途，脱离法师圣地克拉翁尼亚加入一个靠农业和慈悲出名的教会？还把她扔到专门做脏活的人身边混个眼熟？
不过这样.....也好，鲁德冷着脸，手不自觉地叩击着腰间的剑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