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神子大人吗？”雅济各十一世的目光落在眼前这个面容苍白的男人身上，语气中带着一丝谨慎。他微微欠身，斟酌着用词：“恳请神子大人移步迁徙殿堂。”
希露恩已被支开，或许那封来自魔动都市的信件能让她分神片刻。殿堂内只剩下他们几人，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静谧。
“他听不懂的。”鲁德低声提醒，“阁下，他是异乡人，根本不会通用语。”
李昴站在一旁，目光茫然地注视着眼前这个手舞足蹈的老人。对方口中的话语对他来说如同天书，完全无法理解。
“不会通用语？”雅济各十一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思索的光芒。他抬起手，指尖泛起一抹苍黄色的光辉。
「神术·星界感应」
刹那间，李昴的脑海中响起了一道清晰的声音：「神子殿下，能听到我说话吗？」
李昴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愕。自穿越以来，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能够与自己沟通的人。他下意识地回应：
「你是谁？」
「我是母神的牧羊人。」
「神子是谁？」李昴继续追问，心中充满了疑惑与警惕。
「当然是您，殿下。」雅济各十一世的声音温和而恭敬，回答简洁而坚定。
李昴张了张嘴，想要质问，但最终选择了沉默。他不想无缘无故陷入争辩之中，而是转而问道：「可，你是怎么做到的？通过这样的方式和我交流？」
「神术，殿下，这是来自母神的力量。」雅济各十一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自豪。
「奇妙的力量」李昴平淡地回答。
「当然，这份力量您也可以学习」老人微笑着，伸出了一只干瘪的手，但心里满是疑惑，这样的力量任何人都会心动，但为什么神子一点反应也没有。
任何力量均有代价，如若没有，那代价要么已经付出没被发现，要么被推迟到遥远的未来，对李昴来说，这是血的教训。
「母神是谁？」李昴的声音再次在他脑海中响起。
雅济各十一世一时语塞。他从未想过，神子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他该如何回答？是宣扬大地母神的伟大，还是用更理性的方式解释？他犹豫了片刻，最终福至心灵，轻声说道：「大地母神是我们脚下的大地。」
「我明白了。」李昴点了点头，目光中多了一丝了然，那股大地力量的来源终于找到了。他继续问道：「那你想要我做什么？」
雅济各十一世愣住了。又是一个意料之外的问题，他设想过许多可能的问题，却唯独没有料到神子会如此直白地询问他的意图。他沉默了片刻，低声回应：「你想问的是我想要您做些什么事情？」
「自然，我了解宗教，我认知里的宗教不会做无用功。」李昴冷静地问道：「是在民脂民膏堆砌的神坛上任人膜拜，还是作为神明降下的奇迹供人瞻仰？」
「不，怎么会这么做。」雅济各十一世连忙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惶恐，「那是对教旨的违逆。」
「那么回答我，你想让我做什么？」李昴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雅济各十一世看着眼前的青年，心中百感交集。是的，他们迎回神子到底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在世人眼中彰显母神的神威和奇迹，增长信徒，还是为了证明教会的合法性？
这让他想起了圣座因为过度与世俗牵扯导致的内部腐化，这是不久前出现的一件大事，一位中央枢机为了增加政治筹码兜售赎罪券，扩大影响力，他是否也沾染上了世俗王权那令人作呕的利益至上呢。
他沉默良久，最终缓缓放开了握住神子的那只手，这个细微的动作几乎用尽了他全身的气力，他说道：「我们会为您提供食宿，提供通用语教育，提供一切我们能提供的东西」
「在我们给出一切后，我由衷希望，您能做您自己。」雅济各十一世闭上了眼睛。
然后，一只手坚定地握上了他的手。
雅济各十一世惊喜地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个青年，如果说之前他像个磐石，那现在微笑的他像极了原野上的春风。
「那我也愿意提供我所能提供的一切东西，我的家乡有句古话，投之以李，报之以桃。」
鲁德倚靠在一棵古老的大树旁，树干粗糙的纹理与他健壮的身躯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和谐。他的目光静静地落在前方。
“麻烦您往后稍稍，您挡到我了。”约翰低声说道，语气中夹杂着些许焦躁。他手中的画笔在画布上胡乱涂抹，显然对自己的作品毫无信心。
“好。”鲁德应了一声，稍稍侧身让出一些空间。他瞥了一眼约翰，又看了看那幅一塌糊涂的画作，“就算我让了，教皇阁下也不会对这幅画满意的。”
约翰叹了口气，手中的画笔顿了顿，低声辩解道：“我以前是冒险者协会的铁匠，只画过设计图，从来没画过人像，这不能怪我。”
“我可没怪你。”鲁德说道，“教皇阁下是出了名的仁善，他也不会怪罪你。”
“这就是即将挂在地脉厅堂上的画？别开玩笑了。”温莱大主教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嫌弃。他站在不远处，眉头紧锁，目光在画布上扫过，仿佛受到了某种视觉上的冲击。
他所辖的教区位于久负盛名的和美之城萨尔多温，那里是全大陆吟游诗人的圣地，艺术氛围浓厚，自然少不了技艺精湛的画家。眼前的这幅画，显然与他长久以来养成的审美标准相去甚远。
“相信我，如果马洛斯会议的场地上面挂着这幅画，我们真的会变成其他教会的笑柄。”温莱大主教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大主教有什么办法吗？”约翰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期待。
“没有。”温莱干脆地回答。
“那完蛋了。”约翰自暴自弃地丢下画笔，双手抱头。
就在这时，一支画笔被一只手握住了。那是一只粗糙的泥手，像是匆忙之间被捏出来的蹩脚纪念品，毫无美感可言。然而，这只泥手却稳稳地接住了画笔，开始在画布上挥洒自如。
温莱大主教的目光微微一凝，随即沉默了下来。他看到了那只泥手上流淌几乎化为实质的苍黄神力，那是大地母神的力量，无可置疑。他移开了目光，低声喃喃道：“这蓝天可真蓝啊。”
约翰也愣住了，呆呆地看着那只泥手在画布上舞动，下意识地附和道：“这白云可真白啊。”
他们还能说什么呢？如果大地母神想要展示神威，那现身的应该是庄严的神光，以及浩浩荡荡的神威，而不是这只欲盖弥彰的泥手。然而，这或许正是大地母神的用意——以一种温和而又不兴师动众的方式，证明神子的身份。
兴许祂只是想好好地记录下这一刻而已——这是鲁德的想法，祂是神明不假，但她先是一位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