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败祭司的脸在摇曳的绿火中扭曲，浑浊的眼珠扫过台下战栗的教徒。
“他们快打过来了。”他的声音像是腐烂的树皮摩擦，令人毛骨悚然。
教徒们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凝滞。其中一名龅牙女人控制不住地颤抖，这一抖，让她的心脏几乎停跳。
“就你了。”祭司咧开嘴角，露出黑黄的牙齿，一把将她从人群中扯出，拖上高台。女人的尖叫还未出口，便被掐灭在喉咙里。
“我们就不能逃吗？”和女人关系密切的一个人战栗着说道，他试图让女人摆脱悲惨的命运。
“逃？”他嗤笑一声，枯槁的手指划过女人惨白的脸，“看见那些祭品身上的结界了吗？它能保护他们，也能精准地碾碎你们——跑得越快，死得越惨。我们现在还没死是因为外面那个伪君子不想这么轻易结束战斗而已。”
话音未落，他的手刀如利斧般劈下。
“咔嚓。”
天灵盖整齐地分离，被随手抛入堆积的腐尸中。祭司从怀中掏出一只泛着幽绿荧光的瓶子，低声吟诵着不属于安瑞科任何语言的咒文——那声音像是深夜幻觉中的呓语，令人头皮发麻。
绿色的液体倒入颅腔，女人的身体剧烈抽搐，血肉在沸腾中溶解，化作脓液滴落。祭司后退一步，避免被飞溅的腐液沾染。
很快，女人变成了一个散发着恶臭，身上脓液冒泡的怪物。
“腐败使者拖不住他们太久。”他阴冷地扫视众人，“必须开始新的仪式，否则——我们都得死。”
台下教徒骚动不安，却在祭司的注视下一个个低下头。不满仍在，只是蛰伏。
“吾主不会亏待祂的子嗣。”祭司高举双臂，呐喊道，“我们不会像祭品一样沦为神国的装饰！我们将登临神国，与吾主同行！腐经早有预言！而我——将是第一个献身者！”
“腐主慈悲！！”教徒们的迟疑和不满被信仰驱散，他们齐声咆哮，为了一个勾勒出的愿景。
祭司从怀中取出一块惨绿色的符文石，恭敬地置于祭台上。
光茧中的祭品们惊恐地看着短短几分钟发生的这一切，但光茧随即释放微弱的华光，安抚住这些无辜的受害者。
“神子大人，怎么了？”卡尔·科诺斯察觉到李昴的停顿，低声问道。
“继续前进，骑士。”李昴的目光沉冷如渊。
——符文石。
雪汾河上的那扇门扉，边框正是由类似的符文石构成。虽然眼前这块并非其中之一，但毫无疑问，它们同源。只要得到实物，教会就能追溯门扉的真相。
建筑外，阴影如水波荡漾，黑发少女的身形悄然浮现。
爱莎凝视着前方空荡的街道。结界能瞒过常人，但对同类而言，李昴的大地神力宛如黑夜中的火炬般醒目。她唇角微勾，身形再度消融于黑暗，下一瞬，已无声无息地穿透结界，踏入内部。
李昴并未察觉她的到来。他的全部心神，都锁定在那块符文石上。
卡尔·科诺斯挥剑斩落一名邪教徒的头颅，鲜血喷溅在地上，蒸腾起腥臭的红雾，右手的长枪将试图偷袭背刺的邪教徒刺死。他们已经逼近核心区域，邪教徒的抵抗愈发疯狂，而死法也愈发单调——死在李昴手中的敌人，早已重复了数次相同的结局。
突然，一股浓烈的尸臭席卷而来。卡尔猛地捂住口鼻，回头望向李昴。
李昴眉头紧锁，目光锁定前方——
一具溃烂的躯体缓缓爬出，脓液滴落，在地面腐蚀出嘶嘶作响的坑洞。
不生不死，不人不鬼。
这种存在形式，他见过。雪汾河上的寒冰孽物，亦是如此——超越凡俗，迈向概念的异变。
爱莎踏过满地鲜血与残肢，唇线紧绷。
她知道这是谁的手笔。始作俑者毫不掩饰自己的力量，苍黄色的神力在每一具尸体上残留，宛如某种宣告。
邪教徒确实死有余辜。
但即便是阴影教会中最极端的"闪刃修会"，也不会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更讽刺的是，动手的人，竟是素以仁善著称的大地神子。
她曾目睹那扇门扉，见证过死之主，那分明是亡灵的力量……
“他是否已悄然堕入邪道？那扇门扉是否揭示的未来”这个念头在她心中扎根。
她以为这是自己发现的秘密，却不知——今晚所见的一切，都是精心引导，在李昴用过激的手段杀死第一个邪教徒起，幕后之人就把目标从引开爱莎变成引导爱莎见到这一幕。他们不知晓雪汾河上发生的一切，自然不清楚自己歪打正着，挑拨离间的效果绝佳。
“退下，骑士。”李昴抬手拦住试图冲锋的卡尔·科诺斯，“它不是你能对付的。”
李昴的双脚终于落地，不再悬浮。手中权杖裂开一道细纹，金光流溢，却又在瞬息间愈合。
身后，苍黄色神力构筑的法阵轰然爆发，磅礴能量如洪流倾泻，腐败使者的躯体在光芒中汽化。
卡尔刚松一口气，李昴却冷冷道：“警惕起来，骑士。如果这么容易就能杀死，教会剿灭这些邪教徒又何必动用圣物，甚至神器？”
话音刚落，深处再度爬出同样的怪物——溃烂的脏器拖行在地，绿色脓痕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这就是刚刚那只。”李昴厌恶道。
“教会一直在面对这种东西？”卡尔嗓音干涩。
“如果档案没作假的话，是的。”李昴抬手，光束再度将腐败使者轰碎，但腐臭依旧萦绕，"邪教徒杀不尽。今天剿灭一批，明天大陆另一端就会有新的信徒诞生，邪神不死，邪教难绝。
“他们倘若没这一手仪式，也没资格跟教会作对。”
“它是不死的？”
“在邪教徒的尸体耗尽、仪式结束前，它的确可以一直重生。”李昴感应了一下腐败使者身上的仪式，如此说道。
“您也无法彻底消灭它？”
数道光枪从天而降，将再度复生的腐败使者钉死在地。
“我能抹除它。”他低声道，“在仪式结束前，它不只是怪物，更是某种概念的化身。若此刻杀死它，等同于抹去它所捆绑的规则。”
“我入城时杀过一只。”李昴道，“不过那只比它强得多，只是……它所带来的影响无足轻重，所以它死了。”
卡尔恍然大悟，殊不知，李昴在拖延时间，他在等待邪教徒的仪式完成。符文石，才是他唯一的目标。
而那位热心的骑士，即便交谈时也不忘推进战线，这让李昴有些无奈，希望扰魔领域不会对仪式造成影响吧，这可能会让他丧失宝贵的观察机会。
忽然，李昴的目光微微偏移，望向身后——
不是漏网之鱼。
是阴影神子，爱莎。
李昴知道她在那儿，爱莎知道李昴知道，却没有现身。
但李昴不在乎，他只想找到那扇门扉，弄清楚为什么门后的人和自己一模一样，爱莎应该不会造成妨碍——大概。
爱莎心情复杂地看着不远处那个散发着光辉的可恶身影，裹紧了自己身上的无光披风，但神器并没有带来温暖，它就像那位阴影之神，冰冷而疏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