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文化节开幕还有一周的时间，各个班级都在为之前“文化节大作战”中争取到的机会构思节目，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期待和兴奋，整个高三年级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
“一班是诗词歌舞、六班是古文朗诵、十一班是科学小品……”
学校汇演厅的排练室里，杨杰将刚收集到的节目单递给了林子阳。其他参加文化节节目筹备和排练的同学也在陆续赶来。
得益于之前的努力，学校特批从这周开始到文化节开幕的这段时间里，每天下午最后两节课改为自习课，这样一来，参加文化节节目的同学们就可以利用这段时间进行排练，也算是给了大家一个喘息的机会。
“各个班级的节目按照学校的要求，都融入了学科元素。”杨杰补充道。
林子阳接过节目单，点了点头，说：“这正好和我们要出演的《楚汉争霸》话剧不冲突。”
这时，几个男同学抱着一堆旧纸箱跑了过来，问道：“子阳，我们淘到了用来制作道具的纸箱，你看行不行？”
林子阳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纸箱，说道：“嗯……鸿门军帐、垓下军营、吴江渡口，够了够了，辛苦你们了。接下来就找美术组的同学帮忙绘制场景吧。”
生活委员走了过来，递给林子阳一份尺码表，说：“林子阳，出租古装的店已经找到了，这是他们家的衣服尺码，你看看合不合适。”
“我看看……”林子阳拿着尺码表仔细看了看，“女士古装最大尺码是XL的，这对我们这些大老爷们来说太小了，穿不了啊。”
没错，虽然林子阳班级要出演的是古装话剧《楚汉争霸》，但为了能抖出笑料，让大家在紧张的学习中释放压力、开怀一笑，他们最终决定以反串的形象来出演。
这个想法一出，立刻得到了全班同学的一致好评，许多女同学纷纷报名参加，扮演起英姿飒爽的将军和侍卫。而为了鼓励男同学们也大胆“女装出席”，林子阳以身作则，主动挑起了大梁，扮演起了虞姬这一角色。
一旁的杨杰听到这个消息，光是想象那个画面，就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
看着杨杰笑得这么开心，林子阳也想象着自己穿着虞姬的裙装，裙摆的流苏缠在膝盖上，这副模样，要是能让她笑一笑，哪怕就一下，也算值了。
林子阳转头，瞥了一眼杨杰：“好笑吧，那给你也加一件，就演虞姬身边的女侍从好了。”
“啊？！”
谈笑间，杨杰就这么领了一件女装。
笑容不会消失，只是转移了。
“台词我都想好了，你就负责端着果盘说‘诺’。”
“啊！就一个字啊？”
“有没有台词，是你说了算吗？”包文博抱着剧本像捧着圣旨，镜片后的眼睛闪着寒光，“某些人是不是忘了，导演和编剧的署名栏写的谁？”
他故意把“导演”两个字咬得特别重——自从被林子阳忽悠接下这活儿，他已经三天没睡好觉了。
“看你在这儿指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导演呢。”
看着林子阳被训得哑口无言，杨杰忍不住憋笑。
“哎呦~包大导演，这节目还得全靠您啊。”林子阳赶紧换了态度，尽是谄媚。
“行了，剧本改好了。按你的要求，既有古文朗诵，又通俗易懂。”包文博把厚厚一沓剧本稿子塞给了林子阳，“人员配置我已经标注好了，剩下的，你来确定演员还有道具……嗯？道具呢？”包文博左右看看，不见道具。
“诶呀！道具好像在班里，我去拿吧。”杨杰举手示意。
“这跑腿的活就交给我吧。”林子阳也跟着说。
“行了，你们俩都别闲着，一起去吧。”
刚拐进学校小卖部那条路，两人迎面撞上个穿灰色卫衣的高个子。对方拍灰的动作都透着股社会人的游刃有余。
“啊！抱歉。”林子阳不好意思地道歉，低着头打量了一番，从穿着的服饰来看，这人并不是学校里的学生。
“你是谁？看着好像不是学校里的学生？”
“我是李洋，受到学校邀请来参加分享会的，现在没课，正好提前来看看。”李洋笑了笑，露出亲切的神情，“没想到学校变化挺大的，听说后面操场的跑道都换成塑胶的了？”
林子阳点点头，指着高三教学楼后面，“就在那，走过去就能看到。”
“行，那我过去看看。”
李洋摆了摆手，与两人分别，然而林子阳却望着他的背影，迟迟不回头。
“那个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教室里，不参加文化节筹备和演出的同学正在上自习课，姚老师不在，大家就趁机休息一会儿，氛围还挺安静。
程瑾月正埋头整理着笔记，默写着诗词词。
突然，走廊上传来林子阳和杨杰急促的步伐，人还没进教室，声音就传了过来。
“道具你放哪了？”
“教室后面的杂物间。”
“你这是把道具当宝贝藏里面了。”
听到这声音，程瑾月抬起头看了他们一眼，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没什么波澜。
“林子阳，请你们轻一点，有同学还在复习。”靠近杂物间的同学轻声提醒了他们一下。
大概是因为声音太低，两人大概是没听到，自顾自地在里面翻找着，叮呤咣啷的。
程瑾月握着钢笔的手微微一颤，默写到一半的《赤壁赋》洇开墨点。
“你们俩，就不能安静一点？你不学习，大家还要学习！”
程瑾月的声音带着些许愤怒，目光锐利地扫向林子阳。她似乎不理解，为什么筹备文化节对他来说这么重要，连为高考的备战都似乎成了可有可无的事情。
林子阳也知道这么做不好，更不想要给程瑾月压力，于是赶紧道歉。
“抱歉，我们轻一点。”
林子阳小心翼翼地翻找着木质的宝剑，看到剑鞘堆在了拖把下面，顺手一抽，没想到剑鞘上的绳子挂住了拖把，杂物瞬间轰轰隆隆地倒了下来。
这杂乱的声音，瞬间点燃了程瑾月的怒火。
“轰轰隆隆！真是太吵了！受够你们了！”
程瑾月的声音再度传来，带着一丝不容反驳的严厉。
这次，林子阳没有反驳。他知道，程瑾月并不是故意针对自己，只是她的记忆出现了问题，心情也随之变得越来越沉重，让她自己也陷入了深深的困惑和迷茫。
林子阳看着她离开教室的背影，心里一阵苦涩。或许她是真的需要一些安静的时间。
教学楼外，正在闲逛的李洋突然注意到了程瑾月的身影。
“程瑾月？！她果然复读了。”
李洋心中暗想，正准备上前打招呼，却看到程瑾月正带着怒气，只好悄悄跟在她身后，来到了中央街亭的小亭子里。
看着她静坐在亭子里，如此安静，李洋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两人去年是同班同学，那年今日程瑾月作为班里的文艺委员，也在筹划文化节的事。那时的她天真快乐，脑子里充满了各种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创造力，为班级的大家带来了活力。
那股美丽、优秀、自信和天真深深地吸引了李洋，为此李洋也有意无意地追随着她，保持着心里的那份暗恋。而大家也在这种氛围下，一起合作，完成了一场盛大的文化节演出，留下了那份珍贵的合影。
去年临近高考前，李洋带着那份珍贵的情感，向程瑾月表白，结果却不尽人意。后来听说程瑾月没考上大学，准备回学校复读，心里也不是滋味。
而现在，再次遇到程瑾月，李洋决定这就是命中注定，那份情感又涌上了心头。
不过，介于程瑾月的状态，李洋并没有直接上前相认。
终于，在没人打扰的情况下，程瑾月磕磕绊绊地把古诗词默写完成了。看着满是错词漏句的笔记，程瑾月撑着头，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记忆衰退得有多严重。
“漏了这么多……最近这记忆是怎么回事？越来越模糊了……”程瑾月扶着头，脸色看起来不太好，“得赶紧记下来。”
程瑾月拿出备忘录笔记，手一颤，本子滑落在了地上。就在这时，李洋出现了，他走到程瑾月面前，捡起笔记。
“需要帮忙吗？”
程瑾月抬头时，阳光恰好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轮廓。记忆像老式投影仪闪过模糊片段：颁奖台上并肩领奖的身影，相册里欲言又止的少年。
程瑾月微微愣了一下，思索着：“你……是李洋？”她的语气有些陌生，但又好像有些熟悉。
李洋心头一震，脸上露出了笑容：“是我，我是李洋。”
李洋顺势坐在了程瑾月的身旁，轻声说道：“真是好久不见了，真庆幸你没有把我忘记。”
程瑾月微微点头，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我……最近有点累，不太清楚。”她勉强答道，随后低下头，继续盯着手中的笔记。
李洋的语气轻柔，像是照顾花朵一样，“又是一年文化节，真是美好啊。”
李洋主动讲起了去年文化节在一起的温馨时光，也将暗藏在心里的情感，融入了自己的故事当中。
夕阳的余晖透过亭子，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而这份定格，恰巧被路过的包文博注意到。
晚上回到宿舍，林子阳和杨杰还沉浸在要扮演的角色里，嬉闹着。
而这时，包文博也回到了宿舍，心情有些沉重，连连叹气，试图引起两人的注意。然而他却忘记了自己会自动被人忽略的被动，只好站到了床上。
“咳咳！”
“诶！包大导演回来了，快来帮我们看看戏。”林子阳和杨杰围了上来。
“别闹！”包文博推开了两人乱摸头的手，语气沉重地说，“林子阳，如果这场文化节不值得你再为其中的意义而努力，那你还会继续吗？”
“什么意思？”听到这样的形容，林子阳大概是意识到了事件的严重性，赶紧追问，“发生什么事了？”
包文博跳下床，深吸一口气，用着最严肃的神情看着林子阳。
“我……看到程瑾月和别的男生在了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