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炙热的烈阳亦无法穿透笼罩在“【风滚草之都】临时军”头顶的悲伤的乌云。
“我们,已经逃得够远了吗?”一人垂头丧气地说到。
“应该吧,已经听不到枪炮声了...”
“真的不是他们已经死绝了吗?”
“不知道...”
又走了一段距离,终于,他们疲惫的身体与紧绷的精神抵达了极限,整个队伍已经无法继续向前,于是,他们席地而坐,开始清点人数。
“皮尔!”纷纷瘫坐在地上的人群中,一个人站了起来,大声喊出这个名字。
“到!”回应铿锵有力,皮尔撑着颤抖的双腿站立起来,难以想象在身体与精神都抵达极限的情况下,是什么意志支撑着他再做出这样坚定的行动。
“莫特!”
“到!”
“托姆!”
“...”
无人回应,无论多么强大的意志都难以突破名为“死亡”的存在,现实以无声宣告他们一名同伴的离去,以寂静作为他的哀歌。
“拉克罗!”
“到!”
...
直到在场几乎所有人都站起来一边后,这场点名才步入尾声。
“海克勒!”以最响亮的声音念出最后一个名字,一直站着的男人将拳头放在心脏的位置,大声回应:“到!”
完成了最后的点名,海克勒终于可以不再强撑着,他瘫坐在地默默献上自己的哀悼...
突然,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声音响起,清脆、稚嫩、充满悲伤...
“艾莉儿!到!”
一直在人群中沉默着的女孩突然站起,效仿着大人们报上自己的名字,又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向各位道歉...还有道谢!还有...还有...向他们...呼...呼...如果没有我的话...”
悲伤与自责击垮了这个小女孩,她强迫自己坚强,却终究不是大人,她无法在这一瞬间成长,甚至难以完整的说完这句话。
但在场的每个人都向艾莉儿致以尊敬——因为她坚强地站起来了。
而当艾莉儿再也无法抑制住泪水的时候,海克勒站了起来,轻轻地将艾莉儿抱入怀中,试图给她一个可以放声大哭的场所。
艾莉儿终究还是没有出声,只是眼泪不住地流下,她必须坚强...
海克勒心疼地试图为艾莉儿擦去发丝上的血污,但自己的双手与衣袖还是过于粗糙,于是他向旁边的人示意,那人也立刻理解了海克勒的意图,从怀中掏出了一瓶水,润湿了海克勒的衣袖,让他得以拭去艾莉儿身上的暗红色。
“听着,孩子,不,艾莉儿!你没有错!”扶着艾莉儿的肩膀,让她得以和自己视线交错,海克勒斩钉截铁地说到。
“‘保护你’这一行为完全是出于我们的意志所作出的最不让我们后悔的决定!我们的思想与道德观不允许我们看着你这样的孩子倒在我们面前而什么都不做!”
“你只是站在这里罢了,真正错的,罪无可赦的是那些将你推到这里的那些混蛋们,创造出这个地狱的恶魔们,你只是受到了伤害,你怎么会有错?”
“可我...可我...是自己要来这里的...我不想让人们受伤...我和...和爸爸吵架...找到了辛路先生...我原以为...”
“艾莉儿!听着,希望不会错,追求和平不会错,你的愿望是崇高的,正确的,我们也是为了这样的追求才来到这里的。”
说完,海克勒便看向四周,而周围的人们又怎么会不回应呢?
是的,他们都明白自己被城邦丢到这里意味着什么,是遗弃,是他们与城邦斗争的失败,但那又如何?只要他们还活着,遵循内心正义的活着,便是对那群混蛋们的蔑视。
而现在,那本来可以预见的地狱的光景跌进了一名天使,他们便不能让她坠落下去,于是,他们只剩傲骨与一腔正气的人生中又找到了目标,燃起了希望。
“是啊,艾莉儿,你无需自责。”皮尔站起身来,这样说到。
“没错,我们绝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你受到伤害。”莫特开口。
“我们所有人都带着和你一样的愿望来到这里,即便无法实现,也不能说它是错误的。”
“去你的无法实现,你小子别在这里毁气氛了好不好!”说着,说话的人带着笑容,向着说出刚才的话的他的兄弟的后脑勺扇了一巴掌。
“嘿——你小子...”
就这样,原本沉重的氛围一扫而散,人们开始打闹,欢笑,带着十足的觉悟与迈向死亡的勇气在最后肆意地享受生命。
人们乱做一团,海克勒护着艾莉儿避免她受到伤害,当然,人们也在有意的照顾艾莉儿,不让她被“误伤”。
而在这种氛围下,终于,艾莉儿“噗”的一声笑了出来,然后越笑越开心,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捂着肚子,肆意地笑着。
看到“天使”笑了起来,人们最后收起了打闹的心思,带着欣慰看向艾莉儿。
“听着,艾莉儿!我们或许对现状无能为力,不能清理【风滚草之都】的腐朽,不能阻止战火的蔓延肆虐,或许我们无法看着我们的愿望实现...”海克勒这样对艾莉儿说着,艾莉儿的表情也逐渐变得严肃、庄重令人欣慰而又心痛的成熟。
“但你不同,艾莉儿!你是希望,是我们最后能点燃的火炬,你或许可以照亮前路无尽的黑暗,见证愿望的实现。”海克勒说完了下半句,艾莉儿的表情也变得欣喜。
“真的吗?”艾莉儿包含希望地问到。
“真的假的,我怎么会知道?未来的道路谁也说不准,只看你如何相信。”海克勒这样说着,同时仰望那蔚蓝的天空。
“那,我希望它是真的!我希望一个更美好的未来!我希望,成为像你们一样的大人。”艾莉儿这样回答,眼神中带着无限的憧憬。
听到这句话,在场所有人都露出了笑容,为那个他们或许看不见的未来而笑。
“呼——好了!”海克勒长出一口气,说出了最后一句话:“我们,送艾莉儿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