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从未停止。
艾莉儿的呼吸越来越微弱,在宣告着她的生命正在远去。
祈祷,无用...我现在,还能为她做些什么?
温度?不,我现在的体温也降低到了危险的地步了吧;水分?不,现在应该不缺少水分;营养?对,她,应该吃点东西...
可是...
环视四周,这个洞窟里自然没有任何食物,那些曾经住在这里的人离开的时候一定会将那些至关重要的食物带走。
那个人留给自己的背包也被翻遍了,剩下的就只有一个地方了。
洞窟外,风与雨呼啸着,我现在出去,或许会死吧,但,什么也不做的话,艾莉儿一定会离开...不,唯独这件事!
拿出一把刀,再次进入雨中,寒冷如期而至,我或许早已疯狂,但我只是顶着狂风暴雨去找寻那微不可见的一丝希望...
我找到了一颗树,它在风暴中摇摇欲坠,但危险,我已视之不见,我考虑的只有一件事——它上面会有果实吗?
我无法放弃这个想法,抱着一丝侥幸,我向那边走去。
但幸运这次并没有眷顾我。
那棵树轰然倒塌,直直地向我砸来,即便尽力躲闪,我还是被它压倒在地,一条手臂被死死压住动弹不得。
剧烈的疼痛几乎要将我的意识夺走,但是,我不能就这样闭眼,还有,还有,艾莉儿,等我,我不能...
双腿弯曲,然后竭尽全力地伸直...
啊——啊——
做不到,已经濒临崩溃的身体无法再爆发出足够的力量,所以,我看向了手边的刀...
呵呵呵,哈,哈哈哈!
这不是有吗?艾莉儿,等我!
“拉...%%%*&%%¥&**&%*”
挥下的刀一滞,好像有什么人在阻止我...
怎么可能?
如果真的有人的话,那来救救我啊,去救救我的女儿啊,她不能就这样死去,不能!
白刃挥下,站起,蹲下,再站起,然后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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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我此生唯一的挚爱——拉麦尔。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你应该也收到了那块棱镜了吧,它是不是很美,在太阳下可以发散出七色的光芒?如果是的话,希望你可以记住这份光。
我可能不会再去看你了,但不要自责,这完全是我自作主张的决定,请原谅我的傲慢与自作主张,我单方面无法接受看不见希望与未来的世界,并且这样选择了。
从我的亲身体验上来说,我应该恭喜你,不愧是我挚爱的人,你是天才,你关于棱镜的猜想在我这里得到了验证,或许不够有力,但至少是一份证据。
对了,你曾经说过你需要一块高质量的棱镜用来研究,我想,这一块应该符合要求吧...
抱歉,我还是没能成为棱镜使,如果是传闻中的棱镜使的话,也许可以真正满足你的需要吧,但我不是你这样的天才呢,真是抱歉啊。
我感觉到自己的情感与对世界切实的感知正在逐渐消退,但我也看着这块棱镜变得越来越晶莹剔透,超出我过去所见的一切的美丽。
那是我“未来”的颜色吗?你会喜欢吗?
可惜我看不到你的表情了。
抱歉,我还是太过脆弱了,我的情感逐渐丧失,逐渐感受不到喜悦、悲伤、痛苦、愤怒、一切的情感,但只有一点,请你不要怀疑,我对你的尊敬、信任与爱,唯独这些,我不想让它们被棱镜夺走,所以我先行离开了。
按照我对你的了解的话,你应该会责备自己吧,是啊,毕竟你是会自称“罪人”的人啊,但这次,请责备我吧,抱歉啊,执拗脆弱的芙洛拉无法陪你走到最后...
啊,对了,最后,我可以厚着脸皮向你提出一个请求吗?
我希望,最后的最后,你可以将这封信埋在那片终会绽放的花海处,那里,一定是整片荒原最美丽的地方。
在那之后,忘了我吧,去找寻可以陪你走的更远的人。
不要让我成为你的挚爱——芙洛拉。
...
怎么可能找到啊?
已经,不会再有了...
拉麦尔紧紧抓着那块棱镜,他想要发泄,却又不知该怎么做,但是,他只能去做一件事。
继续研究吧,用芙洛拉的未来,去观测,去找寻,去制造培育一种可以在荒原上生长开花的作物,将人们从棱镜的掠夺中带出来,去赎罪...
可是,春去、秋来,失败,还是失败...
拉麦尔只能看着钻出地面的嫩芽一边又一边的枯萎,看着聚落逐渐扩大,看着它逐渐变成城市,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被卷入由自己的罪产生的漩涡中。
直到,一场数十年不遇的暴雨...
其彻底切断了城里与外界的联系,而偏偏,【聚光者】正在进行维护充能;偏偏,城内的粮食储量已经岌岌可危;偏偏,城市正在荒原深处开采棱镜。
一切就是这么巧合,拉麦尔担心的事就这么发生了,曾经安稳的生活被天灾击得粉碎,在他疲惫地从控制设施中走出来的时候,他看到了...
一群被饿死的尸体...
面黄肌瘦,肚子却鼓鼓地被撑大了,为了充饥,他们不知道吃了些什么东西,不,还是可以猜到的,是真正的“土块”饼。
啊——啊——
我还是,没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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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所及,尽是悲剧。
黎夜星再也坐不下去了。为什么追求理想的人一定会是这样的结局?为什么就连一丝丝的希望都不肯给他们留下?为什么世界要以最大的恶意面对他们?
这样的结局,她不认同。
如果不让世界将自己撕裂而是主动撕裂平行世界的话,或许别人的心象与记忆也并非不可触及,所以,至少要给拉麦尔以希望,要将拉夫,从绝望中拉回来...
哪怕是悲剧,最后也应当给遍历苦难之人以温柔——这是黎夜星的决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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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片空间发生了剧烈波动,它不再像之前一样拒绝一切了!”玛丽在检测到这片空间发生变动的同时就向周围大喊到。
“这样吗?那么,也就是说,它不再是不可进入的了,对吗?”佩莎向玛丽询问到。
“就理论上而言是这样的...佩莎,你不会要做什么傻事吧?”
“我要进去...”
“不,绝对不行!你知道‘剧烈波动’是什么意思吗?是不稳定!是危险!你这是重视自己的生命,说白了就是送死!”
“不,玛丽,我相信黎夜星,也相信拉夫,这片空间不会要我的命的。”
“那【风滚草之都】怎么办?你带着他们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现在又要涉身险境。”
“他们没有我也会过得很好,在他们的生活里,没有谁是不可或缺,但是,我有一种感觉...一种即将失去至亲的感觉,玛丽,我必须去见他最后一面。”
“...”玛丽无言,她清晰地记得那一天,现在立场互换,她不可能在这方面阻止佩莎。
于是,她看着佩莎踏入那个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