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侄相认,应该抱有怎样的情绪?感动?还是其他?
对黎夜星来说,先是一阵难以压抑的激动,不止是因为见到了没有血脉关系的亲人,也是见到了长久以来憧憬着的英雄,而当这分激动过后,黎夜星再想说点话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了。
她经历了太长时间的一个人的时光,自己留有的只有父亲一字一顿教授于她的梦想,她到现在的九年间缺少对于“长辈”的接触以至于有些不知所措。
而在经历了见面的简单寒暄以后,倒是弗利兹率先挑起了话题。
他一把坐在黎夜星床边,偏过头看向静静躺着的黎夜星,思虑良久终于开口。
“这九年,过的很辛苦吧...”弗利兹这样说出了他的猜测,若不是经历极其痛苦,黎夜星又怎么会在获得棱镜后发生如此巨大的转变,以至于连性别本身都被否定了。
棱镜使获得棱镜后,自身的相貌形态会向着潜意识中最认可或者说最想要成为的方向转变,这种转变可大可小,小的像弗利兹自己只是变得更加强壮,大的,就像黎夜星一样,从存在的最根本都被否定了。
“?”但黎夜星自己倒是表现的疑惑,她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些年有什么辛苦的事?
“算了...”见到黎夜星这副表现,弗利兹只是简单地结束了这个话题,就凭借他的经验来看,黎夜星连自己为什么痛苦都不清楚,不管是在年龄上,还是作为棱镜使的经验上,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孩子,即便发问也得不到答案。
不过黎夜星不打算就这么结束这段谈话,因为那个时间她实在是太过印象深刻。
“九年...也就是说,我爸爸...”
“对,九年前,我们见到了伯恩最后一面,之后再也没有他的任何消息。”弗利兹毫不避讳。
“那么他去哪儿了?”而黎夜星则再次被弗利兹的话引得激动起来。
弗利兹连忙把黎夜星按下去,要是她再来一个紧急仰卧起坐,谁知道下一次会是哪里再出现一道“血喷泉”。
“你先别激动,听我讲,”弗利兹一边压住黎夜星一边给了她答案:“棱镜塔,他就是去那里了,然后就没有回来...”
“...这样啊...”听到弗利兹的话,黎夜星安静下来露出一副失落却又带着“果然如此”意味的表情。
她猛地抬头,突然有了一股欲望,想要把自己这一路以来的经历倾诉出来的欲望。
这一路上她的行为称不上精明,但她也问心无愧,既然这样,又为什么会引致现在的结果?
可当她真的想要开口的时候,她犹豫了,甚至可以说是恐惧了...
她害怕着,十分恐惧自己的故事被否定,如果是别人或许还没什么,但面前的人可是弗利兹,是父亲童话中的...“英雄”啊!
如果自己所做的一切,被自己憧憬着的“英雄”否定的话,那也太...
黎夜星在这里纠结着,弗利兹又怎么可能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女儿随爹,他当年对于伯恩的想法可以说是门清!
“咳咳...”咳嗽两声,弗利兹同时在自己裤兜里掏了掏,拿出一根烟来,又看向黎夜星叹了口气,随即起身向着门外走去。
黎夜星有点疑惑,不就是吸烟吗?现在在这里就他们两个人也没什么好避着的,反正自己不会抽...
或许是不想带坏小孩子?虽然有点被当成小孩子的气愤,但到底也是关心的体现,黎夜星也就不愿意多想些什么了,即便还有些话想说,但既然听的人已经离开了,那也就算了吧!
这样想着,黎夜星拉起被子蒙住头,今天一天下来实在是太累了,就这么先睡一会儿吧...
“咚,咚,咚...”
?
好像是窗户的声音?但有什么可担心的呢?附近可是有真正的“英雄”守着的啊!什么危险灾难、豺狼虎豹、魑魅魍魉、宵小之辈皆近身不得!
“咚!咚!咚!”
?
为什么敲得更激烈了?难道是那些有的没的被“冰封灾厄的寒霜骑士”打地满地找牙,跪地求饶了吗?
“咚咚咚!!!”
?
怎么还不耐烦起来了?
到了这一步,黎夜星再不起来就有点不礼貌了。
而当她掀开被子看向身边的窗户的那一刻,便看到了一脸黑线叼着烟站在窗前的弗利兹。
呃...好像,有点尴尬?
黎夜星想要打开窗户听听对方到底想说些什么,但弗利兹连忙摆手表示拒绝,然后又指了指自己,在耳朵上用手指划圈圈,接着又用手摆了个叉。
黎夜星一脸问号,不过弗利兹的手语还没有结束,他指了指黎夜星,而在黎夜星一脸疑惑的用手指指向自己的时候,他连连点头,接着指向自己的嘴,两唇一开一合几下后双手叉腰向着黎夜星点了点头,同时竖起了大拇指。
啊————黎夜星张大了嘴,拼命动用自己的大脑试图理解刚刚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原本高冷严肃的弗利兹现在像个谐星?而终于,她认为自己已经完全理解了弗利兹的意图!同样点了点头,两手揣在胸口两侧向着弗利兹竖起了大拇指。
而见到黎夜星做出了这样的行动,弗利兹终于松了口气,同时暗暗感叹女儿的理解力就是不如爹,不过...算了,如果不是自己的侄女的话,他才没有兴趣放着好好的木屋不待,非得跑到冰天雪地里听别人的故事呢!
弗利兹一把倚在墙边,放空心神,准备侧耳倾听黎夜星一路上的事情。
而在屋内的黎夜星则一时陷入了沉思,这是她第一次完完整整地去讲自己的故事,一时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讲起,最后,她提到了那一天,自己刚刚获得棱镜,见到“神使”的那一天。
从一切的启程讲到现在,黎夜星花了大半个晚上,导致她今晚又没有睡成,但心灵确实轻松了一些。
而弗利兹则对着缓缓升起的朝阳吐出了自己这一夜不知第几口烟。
身为棱镜使,他怎么可能听不到黎夜星的讲述?而黎夜星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两人皆是心知肚明,但不约而同的不提这件事。
听完黎夜星一路以来的经历,弗利兹想到了很多,有了诸多感触却只是让它们像是自己吐出的烟圈一样消失在这白茫茫的大地之上...
那是别人的故事,她像我讲述只是想要“倾诉”这个事本身,她不需要我的评价,那我也没必要自讨没趣。
这样想着,弗利兹又走回了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