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打磨到极端锋利的斧刃反射着黎夜星难以置信的表情,在她连反应都来不及的那连毫秒都难以计算的时间内,弗利兹就已经提前做出了预判,而那反射进自己眼瞳中的自己的神色告诉她一件事——
自己输了...
黎夜星的脸色开始阴沉下去,提着长枪的手也耷拉了下去,见到黎夜星这样的反应,弗利兹也把搭在她肩膀上的巨斧给放了下来。
胜负已分,远处作为“裁判”的普斯卿向两人这边走来。
“我输了...”黎夜星低语着,与此同时她自己竟然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始在心里找起了理由。
什么自己只是打法太莽撞了;这只是个切磋而已;输给“英雄”并不丢人什么的...但,输了就是输了,不管找再多理由都是输了,黎夜星心里还是不畅快,以至于...
她闹别扭似的嘟起了嘴角——自己启程至今的“全胜”战绩就这么水灵灵地没了。
看着黎夜星这样的表情,普斯卿在心里有点责备弗利兹打得太狠了,明明对面只是个孩子,甚至还算自己的侄女,怎么能用这种完全不给对方希望的打法呢?
但在普斯卿开口安慰黎夜星之前,弗利兹却抢先一步开口。
“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输吗?”
没有任何留情,弗利兹在黎夜星正闹别扭的时候正面提起这事。
“咕——”即便内心还是有点不服气,但黎夜星还是抬起了头看向弗利兹,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的打法太激进了,没有提前通过你肌肉等运动提前预判你的行动。还有,我对与和棱镜使的作战经验还是太少了。啊,对了,还有还有...”
事实上,只要事后在细心反思一下,黎夜星自己都能给自己挑出一箩筐毛病,这么一说出来甚至有点滔滔不绝的意味。
但弗利兹只是摇了摇头,他认为黎夜星说的都不在点上,便开口打断:“这些都是偏向‘战术’层面的东西,但还有更大的问题...”
说着,弗利兹手臂一挥,手中的巨斧在空中腾飞旋转,最后被弗利兹握住了靠近斧刃的一头,然后将斧柄直直指向黎夜星的胸口:“告诉我,你为什么答应这场切磋?”
“啊?”黎夜星不解,视线抬高顺着斧柄的方向对上了背对着朝阳的弗利兹被阴影覆盖的冰冷面孔。
“告诉我,你是否在向着你的理想前进?你答应这场切磋是认为它是你必须完成的目标还是单纯顺势而为?你的‘本心’究竟是什么?”
黎夜星无言以对,她无法否认自己答应这场切磋本来就带有一定的“宣泄情绪”的意味,所以她只能低头...
“看来你确实找不到啊——那个你真心想要达成的理想,只是顺着众人的期待与自己都听不清的内心莽撞行动。呵,太过稚嫩,太过青涩。”
一旁的普斯卿刚想帮黎夜星说两句话,但当听到弗利兹下一句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没有插话的余地了。
“作为一名棱镜使,你还嫩得很啊!”说着,弗利兹再次让那柄巨斧旋转,抓着中段一把将斧柄插进身边的雪地里:“我再问你一个问题,你觉得什么样的人才能成为棱镜使?”
听到弗利兹的话语,黎夜星明白他这是要作为一名在棱镜使道路上的前辈给自己训话了,但对于他提出的问题,黎夜星只能摇摇头,据心姐所说,这个问题在学界一直是能吵到可以让几派人马直接打一场学派战争的存在,到最后,她只能给出一个公认的回复。
“意志坚定的人?”
弗利兹摇摇头,这种回答不可能是他想要的,而且说到底这个问题本来就是走个过场,图个“仪式感”,他不指望黎夜星能给出他想要的回答。
“意志坚定,只是基础,还有一点是目前科学不能验证的,这只是基于我的经验,我不能百分百保证它是正确的,我只是自己这么觉得。”
“另一点,是‘利他性’。”
说着,弗利兹提起巨斧,用斧柄在雪地上划出一条长长的线,指着其中一头的端点说:“在我过去几十年的经验看来,一名棱镜使其实力如何、潜力如何、发挥如何皆取决于这两点。”
“他们意志的坚定程度决定了他们实力的下限,而棱镜赋予他们潜力上限的就是他们‘利他’的程度与范围了。”
将斧柄指向另一个端点,接着向下划,弗利兹接着说:“如果一位棱镜使他想帮助拯救的只是一个小范围的人,那么他能力的可挖掘性什么的都会被局限住;但如果他眼中是无数的生灵,那么他的能力的成长也是无限延伸的。”
“但...”弗利兹话锋一转,用斧柄在那条线中段来回比划,说:“他真正能发挥出什么样,取决于他目前的心灵,如果连他自己都认为自己现在的行为是非必要的甚至是与自己的理想相违背的,那么棱镜又怎么可能会回应他呢?”
...
听着弗利兹的话,黎夜星的拳头紧握又松开,牙冠紧咬...
“你的心乱了,看来这两天的事对你造成的冲击确实不小。”弗利兹做出了“终审判决”。
“啊——呼——”黎夜星深呼吸,接着对弗利兹说:“我下山一趟。”
“如果你认为那是必要的话。”弗利兹没有阻止,只是看着黎夜星远去,倒不如说他没有阻止的理由。
...
“所以,你刚才的那些话究竟是在让她走还是真的作为一名前辈给她人生指导?”弗利兹忘了旁边还有一个人,一个听不太得这些话的人。
“是为了蛐蛐你!连最基本的坚定意志都做不到的家伙!”弗利兹毫不留情地怼了回去,他们三个人里只有一个人不是棱镜使,猜猜他是谁?
“...”普斯卿连回怼的资格都没有,毕竟弗利兹说的都是事实,但他提起这件事也不过是想将弗利兹的注意力拉回来,而既然已经做到了,那么...
“所以说,你对于她到底什么评价?”说着,普斯卿向前一步,站在弗利兹身边望向黎夜星离开的方向,如此发问。
“我猜你希望得到一个不高,甚至很低的评价,因为那样你就可以把那些利益与顾虑仍在一边,真正作为一个家人关爱她。”
普斯卿没有回话,都是多少年的兄弟了,普斯卿不指望自己这点心思能瞒过弗利兹,但他之所以提起这场切磋,之所以问出这个问题,也是想断掉自己最后的这点念想。
“你要失望了,她的潜力非常之高,虽然因为心境等问题现在发挥实在是不像样,但我能感觉到,如果在真正的战场上,真的要为了理想与信念而战的时候,大概不会有人能超越她。”
“我不行,伯恩也不行,我们只会为身边的,或者说一个国家的人们而战,但她,她的潜力我甚至看不到上限,或许接近了帝国那传说中【世界第一位棱镜使】也说不定。”
“但,就算你这么说,她刚才不也是被你压制地抬不起头?”普斯卿似乎有点不死心。
呼——
一阵破空声响起,弗利兹将巨斧直接横在普斯卿面前,斧刃正对着他的眼眶,只要在移动数厘米,普斯卿的天灵盖就会横飞当场。
“回头帮我把斧子修修。”弗利兹说出了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普斯卿先是疑惑,细看之下,竟然发现斧刃处有那么一块缺口,断面十分平整,不像是崩开或是别的什么意外受损,就像是——连通空间本身一齐被剜下一块。
突然想到了什么,普斯卿低头,看见了斧刃缺失的一部分而在其旁边,是与雪融为一体的纯白色的断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