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森...神父?”只靠猜想便能得知对方的身份。
在自己见到多莉丝的那一天便得到了他想要见自己的消息,但这两天却一次会面的机会都没有,偏偏在今天、在这个雪夜遇见了。
这究竟单纯只是命运开的一个偶然的玩笑还是安德森神父刻意为之?黎夜星尚不清楚。
但,她感觉自己应该去和他谈一谈,为了他口中那些关于自己的信息,也为了,明天...
不过当黎夜星把脚从雪中抬出来的时候她突然愣住了——自己,好像没有穿鞋啊。
如果只是像刚才一样自己一个人玩的时候还没有什么,但现在一旦要和别人谈话,黎夜星便突然茫茫然而无所适从。
“呃...等我一下!”向安德森神父喊了这么一句话之后,黎夜星的身影便在安德森神父面前突然消失。
“呵呵。”安德森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而另一边,已经转移到了房子内的黎夜星连忙开始换起了自己的衣服。
她迅速找到自己之前脱下来的那一套忒鲁撒衣物,抓着就往自己身上套,反正自己现在穿的衣服很薄,大不了当个睡衣就行了!
但可惜,忒鲁撒的衣服厚度普遍较高,即便黎夜星死抓乱扯但却越忙越乱,死活都穿不上。
到了最后,黎夜星也急了眼了,干脆把那一套怎么也套不进去的衣服一把扔到床上,不穿算了,然后随便拿出一双鞋穿上了事,接着立刻发动转移回到了之前的位置。
“没什么变化呢。”回去之后,黎夜星便听到了安德森的话语,他是不是以为自己去换衣服了呢?嘛,虽然确实是这样就是了...
“穿了双鞋罢了。”黎夜星挠着头如此回应,接着又四周环顾,这场雪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他们也不知道要谈多久,所以她便提议到:“要不要我们换个地方再谈?”
“你来决定吧。”安德森将交谈地点的决定权交给了黎夜星。
听着安德森的这句话,黎夜星不由将目光转向了安德森身后的教堂,但考虑到还有些问题,黎夜星向安德森询问是不是多莉丝正在里面睡觉,而后便看见安德森点了点头。
好了,教堂pass掉了,毕竟不能打扰别人休息嘛,但除了那里以外黎夜星一时间真的想不到什么别的地方了,不过硬要说的话...
“山顶,如何?”没有什么别的原因,黎夜星只是单纯地想去。
“可以,走吧。”安德森的回答相当简短,行动也很迅速,直接便转身走上了通往山顶的道路。
黎夜星本想说可以再讨论讨论的,但既然安德森神父走得如此果决,那么黎夜星也没有说出那句话的必要了,随即便跟了上去。
————————
两人一路无言。
黎夜星猜不到安德森神父的态度,对他的了解太少太少,只有多莉丝跟她聊过的只言片语,黎夜星最多只能知道安德森神父是一位虔诚、善良、见识广博的教士,其余的一概不知。
但考虑到其与“神使”或许有过交流,黎夜星便不可能放过这次对话的机会,在一路上都在思考应该问些什么,应该摆出什么态度...
而直到面前的坡道走到尽头,看到那颗古树与下方的群山,安德森走到自己面前摊开手中的圣经,雪花落到经书上,安德森再次发问。
“迷途的羔羊啊!你需要指引吗?”
“不是什么‘指引’,我想要的只是一个答案,一个方法...”将杂念抛却,黎夜星的目光变得严肃,双手逐渐握紧成拳,她说:“告诉我,如果你真的和那所谓的‘神使’有所联系的话,请告诉我,接下来的这场战争是无可避免的吗?”
...
“主在人间留下了‘争斗’的权柄,在天上建立了永恒的国!”没有正面回应,安德森只是大声念诵经书上的内容:“‘争斗’的种子种下,在人间成长为了‘纷争’的花。当‘纷争’的花朵被摘下,‘圣战’将为人间带来希望!”
“什么意思?”黎夜星对神学不感兴趣,也不懂解经,但她本能地对这份说辞感到不适。
“人类自诞生之时便在不断‘争斗’,”将圣经合上,安德森开始用常人能够理解的语言为黎夜星解释:“从个人之间的掠夺逐渐上升变成集体间的冲突,最后上升到国家间的‘纷争’,到这时,一切便不是利益或者仇恨可以单独驱动的了。”
“‘纷争’更加复杂,人类间的争权夺利、历史上的仇恨与恩情、领导人的私心或是宏愿,物质上和精神上的追求不断交错、缠绕千年不止,最后无法分割。”
“而当最后的最后,那场‘圣战’便会清算一切,让仇与怨的螺旋得以终止、令世人得以解脱。”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场所谓的‘圣战’,不能避免?”
“不能避免。”
“不可避免?”黎夜星咬紧牙冠。
“不可避免。”
“不应当避免?”黎夜星的牙齿摩擦出声。
“不应当避免。”
“这算什么?难道有一场战争是应该发生的吗?难道伤害他人、损害那些无辜之人的幸福就应该是被允许的吗?”黎夜星向前猛踏一步,她无法接受这种说辞。
“究竟什么样的战争能被称为‘圣战’?它们归根结底不都是一群人仗着实力强大去欺压另外一群人吗?这一点都不神圣,也不正义!”黎夜星有点后悔,或许她就不应该将期待放到安德森神父身上。
面对黎夜星的质问,安德森没有反驳争辩,他只是默默听着,在黎夜星说完之后,才缓缓开口。
“那么,【赫莫芙】的那些事算什么?”
...
“你在【普托基亚】做的,又算什么?”
...
“人子啊!你对战争有来自本能的厌恶,但请铭记,世间有需要斗争才能清扫的苦难。”
“人子啊!你走在自己的路上,请谨记,能让你强大让你看清前路的,只有你自己。”
“人子啊!你的善意可以包裹大地,但请不要忘记,你的愤怒之火缘起何处。”
...
所以说,黎夜星有点讨厌神职人员了,对于安德森说的那些话,黎夜星听不懂,全是大方向、大鸡汤,对于黎夜星解决目前的问题没什么帮助,但她多少还是能察觉到安德森是出于好心,这些话也就权且记下了。
但在黎夜星想要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她突然发现安德森神色一变,眼神死死地盯着某处,但黎夜星转头看过去,却什么也没看见。
“人子啊!”
安德森突然大声喊到,这么一下甚至吓了黎夜星一跳,再回头看过去,安德森又说出了下文。
“神使向我传达了‘主’对你的预言!你的旅途将于冰雪之地迎来终结!”
...
无稽之谈,黎夜星对于安德森这突然神棍似的反应毫无兴趣,直接转身想要走下山去。
但...
疼?
突然间,黎夜星感到了一种莫名的疼痛,不是来自肉体上对于受伤的警告,而是精神上的,一种仿佛将要失去重要之物的莫名其妙的痛苦...
背对着安德森,黎夜星单手紧紧攥住心脏前的衣物,眼睛睁大,神色扭曲。
“心姐?”说着重要之人的名字,黎夜星突然回头,冲到悬崖边上,在夜色中,在大雪遮盖中,她看到了,远方顺着山路盘旋向上的一段路上,雪像是遭受了重击一般爆起一片雪花...
这是没有任何根据的预感,但只是这股预感便足够黎夜星抛却所有犹豫,纵身自山巅跃向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