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抵达客栈后,柳行云驾着马车径直驶向客栈后院安置马匹。
客栈内,店小二瞥见站在门口的苏明玉与玄清,见二人衣着华贵,再回想起先前柳行云恭敬侍奉的模样,心中立刻判定这几位定是出手阔绰的贵客。
店小二满脸堆笑,快步迎上前:“几位客官里边儿请!小店虽比不上京城的大馆子,但胜在干净实惠,保管让您满意!”说罢,殷勤地引着三人往客栈二楼走去。
店小二推开一间客房,热情介绍道:“您瞧这间,宽敞亮堂,被褥都是今早新换的。”
苏明玉扫视一圈,对房间颇为满意,随手掏出一两银子递给店小二:“准备些热水和吃食,再给马匹喂些草料,剩下的就当赏钱。”
店小二看着手中的银子,笑得眉眼弯弯,连连点头:“客官放心!草料都是刚从山上割的嫩草,保准让您的马吃得膘肥体壮!饭菜马上备好,您先歇着!”话音未落,便一溜烟跑下了楼。
进了屋,苏明玉坐在床上,脸色阴沉,显然余怒未消。
玄清则像个犯错的孩子,怯生生地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开口:“娘子……我真的只是想让你开心,不知道那样做会惹你不高兴。”
苏明玉别过脸,冷哼一声:“你下次丢人现眼别带上我!”她语气虽硬,可心底的气已消了大半,只是拉不下脸轻易原谅。
玄清急得眼眶泛红,几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在苏明玉面前,双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娘子,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要是还气不过,就再打我几下。”
苏明玉被他这夸张举动弄得哭笑不得:“起来吧,堂堂王爷下跪像什么样子。”
“那……娘子原谅我了?”玄清委屈巴巴地望着她。
“好好好,原谅你了,快点起来。”苏明玉起身将玄清扶起,见玄清都做到这份上,她也没了怪罪的理由。
玄清顺势抱住苏明玉,欣喜道:“太好了!娘子终于原谅我了!”
二人正相拥时,门外传来敲门声,紧接着是店小二的声音:“客官,晚饭备好了,您看什么时候下楼用餐?”
“好,这就来。”苏明玉应了一声,轻轻拍了拍玄清的肩膀,“好了好了,快松开,该去吃饭了。”玄清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手,两人相视一笑,跟着店小二往楼下走去。
刚走到楼梯拐角处,客栈大堂突然传来一阵喧闹。
只见一位衣着粗布麻衣的妇人,怀抱着一个小女孩,正跪在几个黑袍男人面前苦苦哀求:“大人求求你了!施舍些圣水给我的女儿吧,她已经高烧三天,再这样下去会没命的!”妇人不停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
楼上的苏明玉听得皱眉,快步走下楼。
那几个黑袍男人居高临下地坐在凳子上,眼神满是戏谑:“圣水珍贵,岂能浪费在你这种贱民身上?”
妇人泪流满面,怀中的小女孩面色潮红,虚弱地靠在母亲肩头,时不时发出几声无力的咳嗽,围观的众人议论纷纷,却无人敢上前相助。
苏明玉正要上前,柳行云伸手拦住了她。他的目光死死盯着黑袍人腰间的令牌——上面刻着一只展翅的乌鸦,可乌鸦的头部却被骷髅取代。
这标志让柳行云瞳孔骤缩,数年前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时他在大理寺任寺正,执行公务时遭遇过这群佩戴乌鸦令牌的神秘人,他们以“圣水”包治百病为幌子蛊惑人心,信徒们如同被操控的傀儡,行为疯魔。
大理寺为铲除这个组织伤亡惨重,最后不得不借助军队才将其剿灭。
“王妃,切不可冲动。”柳行云压低声音提醒,眼中却杀意翻涌。
苏明玉强压怒火,低声问:“这些到底是什么人?”
柳行云刚要开口,怀中的小女孩突然吐出一口黑血,开始剧烈抽搐。
可无论妇人如何哭喊,黑袍人依旧无动于衷。
“住手!”苏明玉猛地推开柳行云,冲到黑袍人面前怒斥:“你们这般草菅人命,就不怕遭报应吗?!”
为首的黑袍人起身,捻着山羊胡上下打量她,嗤笑道:“劝你别多管闲事,这贱妇女儿的死活与我们何干?”
“你们有能力救这孩子,为什么袖手旁观?”
“圣水岂会随意施舍?就算给了,她又拿什么报答?”
苏明玉攥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我替她报答!只要你们肯救这孩子,要多少银子我都给!”
黑袍人仰头大笑,眼中尽是轻蔑:“老子最不缺的就是银子!既然有人出头,那好办——你跪在地上,像狗一样绕着所有桌子爬一圈,我就考虑施舍一滴圣水!”
“你!”苏明玉脸色煞白,怒火冲天。
还未等她开口,玄清已如一阵风般挡在她身前,单手掐住黑袍人的脖子提了起来,眼底翻涌着滔天怒意:“你刚才说什么?!”
黑袍人被掐得面色发紫,却仍恶语相向:“我说让她像狗一样在地上爬!”
玄清手上力道骤然收紧,黑袍人发出嗬嗬的挣扎声,喉间骨头咯咯作响,客栈内众人倒抽冷气,桌椅碰撞声此起彼伏。
“别冲动!”苏明玉拉住玄清的胳膊,“把他松开。”
“可是……”玄清看着苏明玉阴沉的脸色,将辩解的话咽了回去。
“松开!”苏明玉厉声喝道,玄清这才松手。
苏明玉深吸一口气,望向妇人怀中奄奄一息的孩子,咬牙道:“好,我答应你!”
“不行!娘子你不能这样!”玄清急道。
柳行云也上前阻拦:“这伙人存心折辱,就算照做,他们也未必信守承诺。”
苏明玉却推开二人,蹲下身子,用帕子擦去小女孩嘴角的黑血,轻声安抚:“别怕,姐姐这就救你。”
苏明玉刚要下跪,玄清突然扯下外袍铺在地上,声音沙哑:“别弄脏了你的裙角。”
玄清的举动让苏明玉心中一暖,她深深看了玄清一眼,低声说了句:“谢谢”。
随后,苏明玉毫不犹豫地跪在玄清铺好的外袍上,开始缓慢地爬行。
整个客栈陷入一片死寂,众人屏住呼吸,目光紧紧地盯着苏明玉,黑袍人脸上也露出一丝惊讶,连他都想不到居然真有人敢答应这样侮辱人的条件,而那妇人则满脸泪水,不停地磕头谢恩。
苏明玉爬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间,终于爬完了最后一张桌子,虽有玄清的衣服垫在下面,但苏明玉的膝盖却还是被磨出大片红痕,渗着细密血珠。
玄清搀扶起苏明玉走到那黑袍人面前:“我已经完成你的要求了,该是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切!”黑袍人咬牙切齿,面上满是不甘。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若违背诺言,日后在“圣教”里怕是再难立足。
黑袍人心一横,猛地抽出腰间匕首,锋利的刀刃划过食指,令人惊异的是,从伤口中滴出的血竟是透明的,在昏暗的客栈里泛着诡异的光。
黑袍人伸出自己的食指,另一只手拔出匕首将食指划破,走到那个女孩身前,与常人不同,那黑袍人的血居然是透明的。
黑袍人将滴血的手指伸向奄奄一息的女孩,一滴透明的血珠落入她口中。
奇迹发生了,原本被病痛折磨得枯瘦如柴的小脸,瞬间泛起了健康的红晕,呼吸也变得平稳有力。
片刻后,女孩缓缓睁开双眼,用微弱却清晰的声音唤道:“娘。”
一旁妇人喜极而泣,紧紧的把女孩搂进怀中。
黑袍人甩了甩滴血的手指,对着苏明玉冷哼一声,随后便带着另外两人离开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