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旨意传到了德贵妃居住的醉霞殿。
醉霞殿内传出瓷器碎裂声,德贵人(原德贵妃)扯下鬓边赤金步摇狠狠砸向铜镜,镜面应声裂出蛛网般的纹路。
“玄灵那个小贱人!”德贵人踩着满地狼藉来回踱步,猩红指甲几乎掐进掌心:“竟敢坏本宫大事!”
鎏金香炉被她一脚踹翻,檀香烟气混着沉香木燃烧的焦糊味在殿内弥漫。
贴身宫女怯生生捧着碎玉簪子上前:“娘娘息怒……”
话音未落,那宫女便被德贵人甩了一巴掌,脸颊瞬间肿起:“滚!都是一群废物!”
待宫女们都退出去后,德贵人大吼“魉萝!说好圣水可保圣宠不衰,如今本宫被贬为贵人!你分明是在糊弄本宫!”她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若不把玄灵那丫头碎尸万段,本宫誓不罢休!”
“这是怎么了?不过只是被贬为贵人,平日里的端庄优雅都被狗吃了吗?”清脆却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在殿内响起。
德贵人猛然抬头,只见魉萝正赤脚立于门槛处,一袭浅蓝色长袍随风轻摆,精致的面容上满是嘲讽。
“魉萝!你不是说圣水万无一失吗?玄灵那丫头……”说着,暴怒之下的德贵人走到魉萝面前,抬手就想打她。
“玄灵?”魉萝攥住了德贵人的手腕,歪头轻笑,赤足碾碎地上掉落的珍珠,把德贵妃又推回了屋内:“不过是个被宠坏的公主,你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倒学会咬人了?”
魉萝甩开德贵人的手,另一只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单手把她拎了起来。
“你……你放开我……”德贵人被掐的满脸涨红,双腿在空中不断的来回踢蹬:“你……你说过圣水能让陛下对我言听计从……”
“若不是你太过心急收拾玄灵,如今你也不会被贬为贵人。”魉萝指尖收紧,看着德贵人涨红的脸咯咯直笑,下一刻她突然松手,德贵人跌坐在碎片中,咳出带血丝的唾沫。
“那现在怎么办?”冷静下来的德贵人捂着脖子,声音沙哑:“如今我被贬,我儿玄昭的皇位该如何是好?”
魉萝斜坐在椅子上,俯视着摔在地上的德贵人:“这就沉不住气了?圣水只是暂时失效,皇帝体内余毒未清,只要找准时机……”她突然俯身逼近,艳红的唇几乎贴上德贵人苍白的脸:“再喂他服下一滴,那这皇位还会是玄昭的。”……
在皇帝惩罚德贵妃,将其连贬三级成了德贵人还让其禁足二十天后,太后紧绷的面容终于舒展,满意的点点头。
皇帝看着太后逐渐缓和的神色,又瞥了眼身旁默不作声的玄清与苏明玉,只觉方才被太后斥责的尴尬仍萦绕心头,一时之间如坐针毡。
“咳咳!”皇帝轻咳两声,强装镇定道:“太后,养心殿那里还有政务堆积,朕先……”
见皇帝有些窘迫,太后和善的对他笑了笑:“皇帝日理万机哀家自是知道,但往后也莫要偏听偏信,苦了自家孩子,既然还有奏折没批阅,那你当以国事为重,快些去吧。”
“一定一定。”现在的皇帝就像一个犯了错被饶过的孩子,他微微弯腰对太后赔着笑脸,随后转身快步向慈寿宫门口走去。
走到宫门口时,皇帝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向蜷缩在太后怀中的玄灵,语气难得温和道:“灵儿,改日父皇再来看你。”
“哦。”玄灵有些敷衍的回答道,皇帝讨了个没趣,讪讪转身,带着侍从匆匆离去,脚步声在长廊上渐渐远去。
待皇帝走后,太后慈祥的看向苏明玉:“好孙媳,多亏你今日机灵,不然哀家还被蒙在鼓里。”随后又对坐在苏明玉旁边的玄清说:“老六,你这媳妇挑得好,聪慧伶俐又重情义,比后宫那些只知争风吃醋的妇人强百倍。”
玄清喉结滚动,耳尖泛起薄红,正要谦逊两句,却听太后扬声唤道:“孙嬷嬷!”
“奴婢在!”孙嬷嬷立刻上前。
“去太医院传哀家口谕,让他们熬一壶暖情酒送来。”太后笑意盈盈,翡翠镯子轻碰苏明玉手背:“你们小夫妻难得一同进宫,哀家也该添些彩头。”
殿内陡然安静,玄清握着茶盏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
苏明玉敏锐捕捉到他的异样,歪头问道:“暖情酒是什么?王爷怎的这般反应?”
玄清呛了口茶,慌忙用袖角掩住咳意。
太后却笑得愈发开怀:“这暖情酒,是宫里的老方子,用肉桂、鹿茸、阳起石等一些滋补的药材熬制,温补身子……尤其适合小夫妻。”太后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耳尖通红的玄清:“哀家本想在老六成婚的时候赐他一壶,谁知他推脱说要先立业再……”
“皇祖母!”玄清骤然起身,俊脸涨得通红:“时辰不早,儿臣该带王妃回府了。”
苏明玉眨眨眼,忽而反应过来,顿时脸颊红的发烫。
殿内众人看着这对耳红面赤的小夫妻,憋笑憋得肩膀直颤。
玄灵更是夸张地抚着胸口:“六哥这是害羞了?平日里逗嫂子的威风哪去了?”
太后摆摆手,眼中满是慈爱:“罢了罢了,哀家也不打趣你们。孙嬷嬷,等暖情酒备好了,派人送去凌王府。”她拉起苏明玉的手,往她掌心塞了块羊脂玉:“这是哀家年轻时的物件,你戴着玩。往后受了委屈,尽管来找哀家。”
苏明玉福身谢过,跟着玄清退出慈寿宫。
坐在回府的马车上,玄清将苏明玉搂进怀中,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脸庞,刚才在慈寿宫被太后打趣后脸上的那抹红晕还未消去:“夫人今日这般聪慧,该要本王如何奖赏呢?”
苏明玉双颊发烫,伸手抵住他胸膛:“王爷谬赞,还不是为了帮灵安公主……唔!”话没说完,玄清已经含住了她的唇,指尖顺着腰间束带缓缓游走。
苏明玉被吻的浑身发软,双臂下意识的搂住了玄清的后背。
就在马车内二人有些意乱情迷之际,玄灵的声音穿透了马车帘传来:“六哥!等等我!”
玄清猛地僵住,苏明玉也将他推开,慌乱整理着凌乱的衣襟。
车帘被掀开,玄灵探进脑袋,目光扫过两人绯红的脸颊和苏明玉微肿的唇,顿时笑弯了眼:“呀,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
“胡闹!”玄清耳尖通红,强装镇定地咳了两声:“你不在宫里陪太后,跑来作甚?”
“我这不是也要回府嘛,就搭你们个便车。”玄灵轻巧地钻进马车,故意挨着苏明玉坐下,眨着眼睛打趣:“嫂子方才被亲得连耳朵都红透了,六哥平日里不是挺严肃的吗?怎么被我撞破就慌了神?”
“玄灵!”玄清恼羞成怒,却惹来两女清脆的笑声,苏明玉别过脸去,不敢看玄清。
玄灵凑近苏明玉,压低声音道:“嫂子,下次我一定提前通报,绝不坏了你们的好事。”说着还朝她挤了挤眼,惹得苏明玉抬手轻拍她的手臂。
“就你嘴贫。”
玄清无奈地看着两人笑作一团,伸手将苏明玉拉回身边,长臂紧紧圈住她的腰:“再敢胡言乱语,明日就送你去书院读书。”
“六哥偏心!”玄灵夸张地捂住心口:“有了媳妇就不要妹妹了!”她突然凑到玄清耳边,小声道:“不过看在嫂子帮我解围的份上,方才的事我就不告诉皇奶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