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乐声如残喘的游丝,在未央宫梁柱间扭曲缠绕。
舞姬的银铃广袖低垂,尽量不传出半点声响,青铜冰鉴里的蜜饯冰酪早已凝结成霜,倒映着殿内众人僵硬的笑颜。
皇帝端起酒盏但表情非常严肃,琥珀色琼浆在盏中凝滞,仿佛凝固了满殿欲言又止的恐惧。
当太监尖着嗓子高呼“宴毕”时,众人这才松了口气,毕竟这次的中秋宴有些太过让人后怕了。
苏明玉被玄清扶着才勉强站稳,鎏金宫灯的光影在汉白玉阶上碎成斑驳的鳞片。
在二人出宫快要登上马车的时候,玄灵拨开人群走了过来,询问道:“嫂子!你真没事吧?方才你喝下的那盏酒......真的没事吗?”玄灵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苏明玉有系统的事情她也知道。
“傻丫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苏明玉轻轻弹了一下玄灵的额头,安抚道。
玄清将狐裘披风裹紧苏明玉肩头,掌心顺着她背脊轻抚:“夫人现在怀着身孕,以后像今日这种危险的事还是让我来吧。”
“我知道了……”
玄灵盯着苏明玉泛红的耳尖,忽然伸手戳了戳玄清的胸口:“圣人云‘色令智昏’,六哥可要小心被嫂子迷得连北都找不着咯!”
“本王若真找不着北,夫人可要负全责。”话音刚落,玄清掌心已顺着苏明玉腰肢往下带,隔着衣料轻轻按在小腹处:“毕竟这里还住着个小讨债的。”
“哎呀!”苏明玉软着声音挣扎,余光瞥见不远处侍卫们刻意别开的脸,羞得往玄清怀里缩:“玄灵还在呢!”
“得得得,你们俩想腻歪就回去腻歪,白担心你了。”玄灵凑到苏明玉跟前,压低声音道:“不过说真的,我刚才都想冲上去抢酒杯了!”
玄清将苏明玉妥帖安置进马车后,看向玄灵笑道:“也不知道你这泼辣的性子到底随了谁。”
玄灵故意朝玄清扮了个鬼脸:“整天端着个架子累不累啊?我就是想活的随性一点!”
“看来还得找个厉害嬷嬷管管你才行。”玄清笑着调侃道。
“切!六哥当我不知道吗,你现在在府里不也得被嬷嬷管着吗?”忽的玄灵提高嗓门对着马车里面喊道:“六哥还是快点进去吧,不然就错过能跟嫂子亲热的时间喽!”
玄灵话音刚落,苏明玉的脸瞬间红透,她慌乱地拽了拽玄清的衣袖,声音娇软又带着几分嗔怪:“别听她胡说......快些回府吧。”
玄灵挤眉弄眼道:“六哥可要好好‘满足’嫂子,莫要让她等急了!”
“真是越发没规矩。”玄清虽然这样说着,但嘴角若隐若现的笑意,早已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
回到马车内,玄清看到苏明玉此刻正害羞的低着头,他坐到一旁屈指勾起她的下颌,迫使对方与自己对视:“夫人这般心急,难不成真应了玄灵的那些话了?”
“都怪你......平日里不知收敛。”苏明玉轻咬下唇,睫毛如蝶翼般颤动。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青石板的声响混着两人紊乱的呼吸,玄清突然倾身靠近,将苏明玉困在软垫与自己胸膛之间,掌心隔着衣料覆上她的小腹:“夫人这是在埋怨本王吗?”
苏明玉浑身发软,靠在他怀里轻喘:“这里是马车......”话未说完,玄清已温柔的吻住她的唇。
唇齿交缠间,玄清的手掌顺着苏明玉的腰肢缓缓下移,惹得她一阵战栗。
良久,他松开她时,两人皆是气息不稳,他抵着她的额头,哑声道:“回府前,夫人可要好好想想......该如何‘惩罚’本王?”
马车外,玄灵的笑声隐隐传来:“六哥你可别太欺负嫂子了!”
苏明玉闻言,又羞又恼地往玄清怀里钻,却换来他胸腔里低沉的笑意……
深夜的皇宫,玄昭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深宫一处十分偏僻的门前,腐朽的木门在夜风里吱呀摇晃,门环上的铜绿被月光染得发暗,几只乌鸦扑棱着翅膀从残破的屋檐惊起,发出刺耳的叫声。
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一股潮湿发霉的气息扑面而来,混着刺鼻的药味,呛得玄昭皱起了眉头。
昏暗的宫室内,仅靠着一盏摇曳的油灯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将墙壁上斑驳的影子拉得老长。
德贵人此时蜷缩在破旧的床榻上,听到声响,猛地抬头,眼中瞬间燃起希望的光芒。
“昭儿!”德贵人挣扎着起身,凌乱的发丝散落在脸上,原本精致的华服如今也被换成了粗布麻衣:“可是皇上心软了?要把我放出去?”她踉跄着扑向玄昭,双手紧紧抓住他的衣袖,眼中满是期待。
玄昭神色冷漠,甩开德贵人的手,眼神中没有丝毫怜悯:“母妃,您想多了,皇上不会再赦免您,您的存在只会成为我的累赘。”
德贵人如遭雷击,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昭儿,你在说什么胡话?我是你的母妃啊!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你能登上皇位啊!”
“为了我?”玄昭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您擅自更改计划,在宫宴上胡作非为,差点坏了圣教的大事!”
“我……我只是想为你除去凌王那个绊脚石……”德贵人声音颤抖,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够了!”玄昭不耐烦地打断她:“事已至此,您只有一条路可走——自杀;只有您死了,父皇才会看到我的‘孝心’,才会相信我与您的所作所为毫无关系,我才能继续争夺储君之位!”
德贵人双腿一软,瘫倒在地,泪水如决堤般涌出:“昭儿,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含辛茹苦把你养大,你竟然要我死?”
玄昭居高临下地看着德贵人,眼神冰冷如刀,下一瞬间他俯身抱住了德贵人:“母妃,这是您现在唯一能为我做的事,儿臣知道您心怀大志,所以……去死吧!只要您死了,儿臣就清白了,圣教才会继续辅佐儿臣登上皇位,儿臣保证,一定会登上皇位的,到时候我给您追封……”
“你、你疯了……”
此刻的玄昭表情癫狂:“追封您为太后好不好?还可以有谥号呢……”
“滚啊!”德贵人奋力推开玄昭,惊恐的靠在木门上对其大骂道:“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罔顾人伦的孽障!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要找皇上告发你!你私通圣教想要夺位……”
“然后呢?”玄昭缓缓站起身,脸上的表情笑的很阴险:“你不会以为……我会让你活着走出这里吧?”玄昭拿起桌上空着的烛台,烛台上的尖刺闪着寒光:“你告发我,你也逃不过纵容之罪,到时我们母子二人一起上刑场,不知道当时的刽子手是何人?凌迟时的手法专业不专业?”
此时的德贵人已经被吓破了胆,瘫坐在地上全身发抖,玄昭凑到德贵人近前:“儿臣倒是什么都不怕,可母妃呢?您真守得住千刀万剐吗?”说着,玄昭把手里的烛台放到了德贵人的手里:“所以……就当是为了不让母妃受苦,也当是为了儿臣,您就自杀吧。”
德贵人看着手里的烛台,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凄厉绝望:“好好好!我生了你这样的孽障,倒不如死了干净!”德贵人止住笑声,眼神空洞地望着头顶破旧的房梁,声音平静得可怕,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玄昭站在原地,眼神冷漠地看着德贵人的一举一动,心中却在暗暗计算着时间,生怕夜长梦多:“母妃,您这才算是想通了。”他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催促道:“快些动手吧,莫要让儿臣为难。”
德贵人踉跄着站起身,脚步虚浮地走到窗边,月光透过斑驳的窗纸洒在她脸上,将她的面容照得惨白如纸,她缓缓转过身,看了玄昭一眼,眼中满是失望与悔恨:“我真是瞎了眼,养了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她喃喃自语着,突然举起烛台,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朝着自己的胸口刺去,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染红了她的粗布麻衣。
“我死了……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你、永远、不可……永远……不可能……”德贵人重重地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玄昭缓步上前,蹲下身探了探她的鼻息,确认她已经断气后,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笑容。
“母妃,您放心,儿臣定会登上皇位,到时候,自会给您风光大葬。”玄昭低声说着,眼中闪烁着贪婪而疯狂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