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罗让雷克他们讲自己购置的东西妥善送达制定地点后,便与妮可,比利二人一起往外走去,关于音擎定制的具体细节,他还得再好好敲定一下。
与此同时,新艾利都之外的某处空洞内,昏暗的光线如同粘稠的墨汁,在无尽的空洞中缓慢晕染开来。然而,在这片被遗忘的黑暗领域的最深处,却违反常理般地存在着一片宏伟的建筑群。并非是盗洞客们常见的,由废弃管道和残骸胡乱堆砌而成的简陋营地,而是一片真正意义上的“建筑”,尽管同样饱经岁月的侵蚀,布满了苔藓与裂痕,但其轮廓依稀可辨,透露着一种远古的,失落的文明气息。
建筑群的核心,是一座巍峨的宫殿。宫殿的石质结构呈现出一种奇异的暗灰色,表面雕刻着繁复而晦涩的纹饰,如同某种失传的古老文字,在幽暗的光线下,显得神秘而庄严。宫殿内部,宽阔的大厅空旷而寂静,只有从高悬的穹顶缝隙中渗入的微弱光线,勉强勾勒出大厅的轮廓。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尘封已久的腐朽气息,以及一丝难以察觉的,若有若无的以太能量波动。
大厅的正中央,巍然屹立着一尊巨大的雕像。雕像并非人类的形象,而是一头姿态狰狞的奇美拉。狮首怒吼,羊首温顺,蛇尾蜿蜒,三种截然不同的生物特征,却被诡异地融合在同一躯体之上,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和谐感。奇美拉的材质同样是一种不知名的暗灰色石材,表面布满了岁月的痕迹,但其线条依旧流畅而富有力量感,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某种古老的传说。
此刻,在这座空旷的大厅之中,正聚集着一群人。他们静默地站立在奇美拉雕像周围,彼此之间保持着一种微妙的距离感。这些人,无一例外地都戴着面具。面具材质各异,形状也千奇百怪,有金属的,有陶瓷的,甚至还有以不知名生物骨骼打磨而成的。但它们却都拥有一个共同的特点——空白。所有的面具,都没有任何具体的五官特征,没有任何情感的流露,只是一片纯粹的,虚无的空白,反而更增添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与压迫感。
这些人影,身形轮廓各不相同,高矮胖瘦,男女难辨,都笼罩在款式统一的深色斗篷之下,进一步掩盖了他们的个人特征,使得整个群体更加趋于匿名化,更像是一群幽灵,而非活生生的人类。
在面具人之中,有一个身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并非因为他的身形有多么高大,或是衣着多么华丽,而是因为他所处的位置,以及周围人影对待他的态度。他站在离奇美拉雕像最近的位置,微微偏离中心,却隐隐成为了整个群体的焦点。如果克罗在此,定能一眼认出,这个人,正是数日前在死路空洞中与之短暂交锋,随后又神秘消失的灰白色面具人。
此刻,他依旧戴着那张没有任何纹饰的灰白色面具,笼罩在宽大的斗篷之下,静静地伫立着,周身散发着一种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沉寂感。与其他面具人不同的是,他手中还提着一个略显笨重的金属箱子,正是之前从死路空洞当时的任务目标。
面具人之间,并没有进行传统意义上的交谈,他们彼此之间的交流,似乎是通过某种更加隐秘,更加高效的方式进行的,或许是某种心灵感应,又或许是某种特殊的以太通讯技术,外人无从得知。
沉寂持续了许久,终于,一个略显低沉,却带着一丝金属质感的声音,打破了大厅的寂静。
“七号,‘东西’已经带回来了。”
说话者并非七号本人,而是站在七号斜后方的一道身影。那人影的面具,是一块被打磨得光滑如镜的黑色金属板,在微弱的光线下,反射出冰冷的光泽,如同某种昆虫的复眼,令人望而生畏。
被称作“七号”的面具人,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对问话者的回应。他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将手中的金属箱子,轻轻地放在了奇美拉雕像脚下。沉重的箱体与冰冷的石质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在大厅内空旷的回荡。
“根据初步的以太能扫描分析,与记录基本吻合,可以确认,是目标样本无疑。”又一道声音响起,这次的声音略显尖锐,带着一丝电子合成的质感,如同金属摩擦般刺耳。说话者面具,则是一块布满了细密孔洞的陶瓷面具,如同蜂巢般密集,令人感到一阵莫名的不适。
“七号,回收过程是否顺利?”第三道声音响起,这个声音略显苍老,却沉稳而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感。声音的主人,面具是一张由不知名生物骨骼雕琢而成的面具,骨质面具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惨白色,其上还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如同某种古老的祭祀面具,散发着一种神秘而古老的气息。
这一次,七号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种金属般的质感,与之前的电子合成音有些相似,但却更加自然,更加富有磁性。
“过程出现了一些预料之外的变数。”七号缓缓说道,语气平静而沉稳,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目标样本获取地出现了一个盗洞客,当时他正在和死路屠夫交手。”
“盗洞客?”骨骼面具发出了一声略带疑惑的低语,似乎对这个词汇感到有些陌生。“一个普通的盗洞客?能与死路屠夫战斗,倒也算有两下子。”
“并非完全普通。”七号微微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着措辞,“目标样本产生了超出预期的共鸣。他吸收了一部分溢散的以太能量,并且,他具有‘生骸’的特征。初步猜测应该是自然形成,他运用能力的手法相当生疏,以骸化特征十分显著。”
七号的话音落下,大厅内再次陷入一片沉寂。面具人们似乎在消化着七号所透露的信息,空气中的气氛,也变得微妙的凝重起来。
“共鸣?吸收?七号,你的意思是融合现象再次出现了?还是一个半吊子‘生骸’?”金属面具的声音率先打破了沉默,语气中带着一丝明显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只是初步的共鸣和吸收。”七号语气依旧平静,补充道,“尚未达到融合的程度。但潜力不可忽视。”
“潜力……”骨骼面具缓缓重复着这个词汇,语气变得深沉而意味深长,“已经多久了,自从九号背叛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如此高契合度的个体了……”
“九号……”金属面具的声音中,也罕见地流露出了一丝情绪波动,那是愤怒,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那个叛徒,当年究竟窃取了多少核心数据……”
“现在追究这些已经毫无意义。”骨骼面具打断了金属面具的追问,语气重新恢复了平静和威严,“重要的是,如何处理眼前的变数。”
骨骼面具的目光,转向了七号,面具后的视线无从得知,但七号却仿佛能够感受到那份无形的压力,微微颔首,表示明白。
“七号,你如何看待这个盗洞客?”
“特殊,但可控。”七号言简意赅地回答,“目前侵蚀程度尚浅,理智尚存,力量也……不足为惧。”
“但变数,终究是变数。”陶瓷面具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依旧尖锐而冰冷,“我们的计划,容不得任何意外发生。”
“意外并非总是威胁。”骨骼面具的声音中,却带着一丝微妙的不同意见,“或许这也是一种启示。”
“启示?”金属面具发出一声冷笑,“你是说神谕?别忘了神谕也曾启示九号是‘最优解’。结果呢?”
骨骼面具沉默了,大厅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奇美拉的雕像,依旧巍然屹立,静静地注视着这群笼罩在面具之下的神秘人,仿佛在倾听着他们的密谋,又仿佛在嘲笑着他们的野心。
“七号,”许久之后,骨骼面具再次开口,打破了沉寂,“样本交由研究部封存,妥善保管。至于那个盗洞客,暂时观察即可,不必轻举妄动。”
“明白。”七号微微颔首,表示接受指令。
“散会。”骨骼面具宣布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计划已至关键时刻,不可节外生枝。一切以大局为重。”
随着骨骼面具的声音落下,大厅内的面具人影,也开始缓缓散去,如同幽灵般融入黑暗之中,最终,空旷的大厅内,只剩下了奇美拉的雕像,安静的矗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