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蛛丝蛊迹
暮云城外的老茶棚飘着霉味，慕云指尖摩挲着粗陶碗沿的裂口。晨光穿过苇席缝隙，在桌面的浮尘间割出细碎金线，映得碗底残渍里几点金芒忽隐忽现。
"这是第七个。"萧清越将染血的月影纱拍在桌上，火凤纹在额间灼灼生辉。纱面上三道平行裂痕间黏着蛛丝，在阳光下泛着靛蓝色泽。
叶蓁蓁抱着药篓挨过来时，发间三色堇无风自颤。她腕间的青鳞小蛟突然窜出，叼走慕云袖口的糖藕碎屑："瘴气林东侧的腐叶堆里，埋着这个。"沾着泥的青铜铃舌滚落桌面，纹路与货郎水囊裂痕完全吻合。
慕云拎起铃舌对着朝阳端详，青鸾佩突然在怀中发烫。铃舌内壁的凹槽里，半只金甲蛊虫正在吞吐毒雾。这让他想起七岁那年，从父亲铠甲缝隙爬出的蛊虫也有这般人面纹。
"巳时三刻，西南风。"他蘸着凉茶在桌面画出地形图，"流匪惯用毒烟，必借风势。"茶水勾勒的沟壑间，几粒糖藕碎屑被摆成北斗阵型。
萧清越的银铃串突然叮咚作响。三人伏低身形的刹那，箭雨穿透苇席钉入梁柱。慕云反手掷出陶碗，碎瓷片在晨雾中划出七道弧线，远处传来重物坠地声。
"留活口！"叶蓁蓁的青鳞蛟已缠住偷袭者脚踝。那蒙面人腕间玄铁链哗啦作响，链节暗纹竟与糖藕齿痕分毫不差。
慕云剑尖挑开面巾，瞳孔微缩——刺客右脸刺着狼头图腾，左脸却布满蛛网状溃烂。萧清越的火凤鞭卷住他欲咬舌的嘴："噬心蛊？"
"是子母蛊。"慕云碾碎从刺客耳后取出的虫卵，黏液在桌面腐蚀出卦象纹路，"母蛊宿主应当..."他突然顿住，青鸾佩映出刺客逐渐扩散的瞳孔里，倒映着茶棚外经过的白鹿车辙。
叶蓁蓁突然按住心口踉跄，发间三色堇簌簌凋落："地脉在震..."她腕间青鳞蛟炸开颈鳞，对着西南方喷出冰雾。隐匿的蛛丝阵显形，每根丝线都缀着青铜铃铛，与货郎车队残骸上的勒痕如出一辙。
循着冰雾指引，三人在申时抵达乱葬岗。残碑间的蛛网挂着碎布，慕云用剑尖挑起片染血的流云锦——正是太守府上月赏给戍边将士的年礼。
"坎位埋着火雷子，震位有沼泽蛊。"慕云以青鸾佩为罗盘，在腐土上勾画破阵图，"萧姑娘走离位破幻障，叶姑娘镇兑位阻地脉。"他解下酒囊泼向巽位枯枝，"半刻钟后，无论成否..."
"知道啦！"萧清越甩出火凤鞭缠住碑顶，"酉时未归，就放火烧岗嘛！"
残阳沉入碑林时，慕云剑鞘叩响方无字碑。空响声中浮起暗格，叶蓁蓁的三色堇突然贴地成符，花瓣拼出个残缺的蛛网阵——与刺客脸上的溃烂痕迹惊人相似。
毒雾炸开的刹那，青鳞蛟喷出冰障。雾中走出个玄铁覆面的魁梧身影，手中九节鞭缠着靛蓝蛛丝。慕云注意到他鞭柄镶嵌的翡翠，其雕工与太守书房镇纸如出一辙。
"小娃娃倒有些眼力。"蒙面人鞭风扫落群鸦，鸦血落地竟化作金甲蛊虫，"可惜这乱葬岗的风水，正合适埋..."
话音未落，慕云剑尖已挑飞三枚火雷子。爆炸的气浪掀开九节鞭伪装，露出内藏的青铜铃阵。叶蓁蓁的三色堇在此刻尽数绽放，花蕊中射出的荧光刺破雾障，照见五里外苜蓿田升起的幽蓝狼烟——那方位正是飞云关粮仓所在。
"撤！"慕云斩断缠住萧清越的蛛丝，青鸾佩映出骇人景象：粮仓方向的天空，正有金色蛊虫混入归巢的寒鸦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