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不对!也不是这本!”森之卯在图书馆内搜寻着什么,但显然以失败告终。
“谁!是谁在那!就是那家伙窃取机密文件!抓住他!”
脚步声踏踏地向森之卯这边跑来,还有卫兵在喊着什么,森之卯听不懂这些语言,但她知道——有人来抓她了。
森之卯的身后长出几株大树拦下了卫兵,而她在大树生长后就向另一边跑去,但很遗憾的是,另一边的卫兵也到了。
她抬手,几下便与生长出的树木一同解决了卫兵。
在几圈的兜转下,森之卯终于找到了出口——但那里也有卫兵把守着。
森之卯操纵树木堵住她来时的方向,随后便与卫兵搏杀起来——她打赢了,但也多了不少的剑伤。她撞破玻璃逃了出去。
外面正下着大雨,大大小小的雨滴落在了森之卯的身上,发出重复不断的“哒哒”的声音。
她漫无目的地奔跑着,她没有去的方向,也不知道家在何方。
闽,一群很可悲的怪物。他们拥有近似人类的智商,不再与强兽厮杀。可强兽被他们拒绝,强兽又何尝不是拒绝了他们?而人类却又不会接纳怪物。
闽自然是孤独的,与生俱来的孤独。
......
她奔跑着,确定了身后没有追兵才停了下来。
她停在了一处河岸边,她无力地瘫倒在了河边的青草地上,任由雨水拍打在她的身上。
“那是神...”森之卯用着闽的语音呢喃着,“为什么,人类会那么疯狂?”
她不明白、不理解、不认同这荒诞的行径,所以她选择了去寻找答案。
她不懂人类的文字,更不明白连人类自身都难以理解的古文字。所以她学习着,在重复了数年的努力下,她如愿可以读懂那些她本来连认字都无法做到的书了。
但——她找不到,甚至连续数个月潜入人类盟的藏书处,都完全找不到答案。
——森之卯,就连这名字也是她自己起的。
她正这么想着,可她眼角的余光却瞥到了河里——好像漂过了什么。
“轰。”
打雷了。
雨好像下的更大了。
鬼使神差下,森之卯跳下了河,将河里漂着的东西捞了上来。
——也是一只闽,似乎是吸血鬼属的,伤痕累累,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的状态了。
正当森之卯想转头就走时,那只闽竟抓住了她的脚踝,用闽的预言好似在央求道:“不要...走...救我...求...你...”
雨点拍打在森之卯的身上,吵闹的雨点好像更加杂乱起来。
“轰。”
雷声响起,好似就在森之卯的耳边一样。
......
「天黑了...么...」蒂雅缓缓睁开了眼。
好似是听见了响动,床边的森之卯坐了起来,揉了揉朦胧的双眼。
“哒。”雨水滴落在了蒂雅的脸上,但可能是昏迷初醒的原因,她对此一无所知。
“......”蒂雅看向了床边的森之卯,她正瞪着眼睛看向自己,有或者说,是在审视自己。
“抱歉,我没有个像样的住所。”她用闽的语言开口道,“我在河边看见你,就...”
蒂雅这才看向了森之卯的家,又或者说是住所。
几株大树围着,头顶上那树扭了个脖子,作为屋顶,树叶遮住了树与树间的空隙,即使这样也依然简陋,就她能看见的,作为地板的泥土大多都被雨水浸润了。
“不,谢谢你。能救下我这一点我已经很感谢了。”蒂雅道,随后她缓缓起身,雨水从她脸侧滑落。
「雨水...吗...」她身上的伤对她好像没什么影响,她抬手摸了下雨水滑落的地方。
「这就是活着的感觉...」
“呐,吸血鬼。”森之卯开口道,“你的...唔、称号是什么?”
“蒂雅·罗,别记错了。”蒂雅开口道,“你不会用人类的语言吗?”她后半句是用人类的语言说的。
森之卯一愣,她完全没有听懂。
“你不会用人类的语言吗?”蒂雅又换成闽的语言复述了一遍。
森之卯摇了摇头,“我会写,但,不会说。”
(注:闽语原为兽人语,是兽人日常交流所用的语言,在受到诅咒后,逐渐被称为闽语,在强兽进化为闽时便潜意识学会。)
“会...写?”蒂雅一时间没有听懂她在说什么。
森之卯点了点头:“嗯!会写!”
“好吧。”蒂雅虽然想问她为什么不去抢一处房子,非要自己建个满是窟窿的树屋——但看她这傻不拉叽的样子——估计是想不到吧,毕竟是个会写不会读字的奇才。
“那我教你写,如何?”蒂雅问道。
森之卯重重地点了两下头。
......
千年前神降的27天。
“卑劣的吸血鬼,你竟以同伴的尸体来挡下吾的攻击。”祂的脚落在地上,看着河流的方向呢喃着。
18小时前...
“华,祂在哪?”蒂雅看向她的同伴,却发现她在看一片空无的地方。
“那里。”华指向她看的方向——空无一物。
蒂雅看向周围的人们,他们露出了各异的表情——或惊恐,或不安,或看向他人。
有人的身体被刺穿了,然后便是第二个、第三个...
华的身体撞在了她的身侧,而祂也用手臂贯穿了华的身体。
祂看向我了。
——蒂雅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的身体不住地颤抖了起来,露出惊惧的神色。
“怎么了,开始害怕吾了么?”祂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似笑非笑道,祂似乎很满意蒂雅的表情,又开口道:“很不幸,吸血鬼。你们在最愚蠢的时间选用了最蠢笨的作战方式。”
祂看蒂雅好像没有听懂,也失去了兴致,神色一冷道:“吾出于信仰,存在于意志之上,信仰便为吾之力量,所以,可悲的吸血鬼——你们在吾的信徒最多时选择了对吾出手。”
“这样便听懂了吧,愚笨的吸血鬼——”
祂的手臂随着一声刀剑入肉的“噗呲”声,穿透了一名士兵的胸口。
哒...
哒哒...
下雨了,雨滴胡乱地落在地上,落在了蒂雅那惊惧的脸上。
“果然,蝼蚁的求生意志总是那么有趣。”祂神色如常,可语气却轻快起来,祂把手拔了出来,溅起一股鲜血。
蒂雅把那人的尸体推向祂,祂随手拍开,“不过,别太狂妄了,蝼蚁。”
祂拿起了一旁的,被祂杀死的士兵的剑。
蒂雅回头开始疯狂奔跑起来,而祂在后面悠闲地追着,偶尔用手里的剑在她的身上制造出深浅不一的伤口。
正当祂玩够了,准备给予蒂雅最后一击时,她却被一根粗壮的树根所绊倒。
——祂那一剑落了空,祂看着滚入河流的蒂雅,只是把剑插在了地上。
“算你命好吧,吸血鬼。”
“扑通”
蒂雅掉入了河中。
“......”
打雷了,雷光照在了祂冷酷的脸上。
.........
............
...............
晨曦照在了蒂雅的脸上。
——千年很漫长,漫长到连蒂雅都记不住以前发生的事情。
森之卯她实现愿望了,彼恋也与川枫夏有一个女儿——虽然彼恋已经死了。
到头来,也只有她为了那简单的活着而奔走——吗?
她拉开了窗帘,阳光涌入房间,她看着兽人与人类快乐地交流,成群结队地喧闹着...
“总感觉好寂寞啊...”蒂雅长叹着感慨了一声,看向了床头的相框——
那是神降之日前,她与他们的合照。
房门被人推开——是花间,她一直是蒂雅家的女佣,只不过在最近几年没有上过工——最近又回来了。顺带一提,没有工资。
“蒂雅大人,有感到想念吗?”花间直言道,“对于森之...”
“打住这个话题,村正。”蒂雅制止道,但很快又叹了口气。
“她已经陪您一千年了,蒂雅大人。”花间道,“比我还要长太多。”
蒂雅又叹了口气,“把窗打开吧,村正。”
“遵命。”花间微微欠身,而后走到窗边,打开了窗户。
现在大概是多风的季节吧,只是开窗,蒂雅便感觉轻松了不少。
蒂雅怀着这样的心情坐在了床边,神情好似在追忆着什么。
“呐,村正,你知道吗?”蒂雅的神色有些恍惚,“森之卯就是个混球。”
“洗耳恭听。”花间欠身道。
............
.........
......
“喂,蒂雅,你要去哪?”森之卯叫住了准备出门的蒂雅。
“我已经教会了你人类语,森之卯。”蒂雅道,“我留在你这里的话,会引来大麻烦。”
“没关系,蒂雅。”森之卯轻道,“我也是大麻烦。”
“噗。”蒂雅被森之卯的发言逗笑,“你哪有什么麻烦?”
“唔...我窃了几本大高塔里面的书。”森之卯清点道:“《神论》、《天说周》、《鸿江志传》...”
“停!”蒂雅抬手打断了森之卯近乎报菜名一般的发言,“你要这些干什么?”
“我看见了那个被大家簇拥的家伙,我讨厌它。”森之卯的逆天发言吓了蒂雅一个寒颤,但还没完,她继续说道:“它好像被大家叫作神,我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它可以那么受欢迎?”
蒂雅看着持续输出的森之卯,只是紧了紧怀中,看形状,像是一本书。
正在文化输出的森之卯自然是没有看见。
“等一下,要不我叫你变强吧?”蒂雅大汗淋漓地打断了文化输出的森之卯。
“啊?啊!好!”
......
深夜,蒂雅睁开了眼,她看了眼身侧的森之卯,她睡得很熟,没有一点儿要醒的迹象。
蒂雅轻吁一口气,她走下了床,开门离去。
她借着月色,来到了一处树林,把怀中的东西扔掉。然后她满足地拍了拍手,扬长而去。
“在那之后...”蒂雅沉吟了一下,“有一天,她问我了。”
“问了什么呢?”花间问道,她听得很认真。
“她说...”
“呐,蒂雅,为什么你只是看着我训练呢?”森之卯问道,“说不定有一天我会超越你哦?”
蒂雅摇了摇头,“从出生到死亡,每个人都有一个极限,闽也不例外。”
“当到达了那极限时,以正常的修炼、战斗便无法成长,而...”
“噗,哈哈哈...”森之卯捧腹大笑起来,“闽是没有极限的,蒂雅。”
“不存在没有极限一说,只是常规下无法感受到而已。”蒂雅只是随口回了一句,不再作出回应。
森之卯只是自讨无趣地摇了摇头,继续训练去了。
“唉。”蒂雅叹了口气。
“说不定蒂雅大人的表情与那时一样呢。”花间听到这里,开玩笑般地说道。
“为什么呢...”蒂雅的表情有些黯然神伤起来。
“她为什么会拿到那本书呢...”蒂雅呢喃着。
“放在某处总会被找到的,蒂雅大人。”花间默然道,“只不过找到它的正巧是森之卯罢了。”
“正巧是森之卯...吗...”蒂雅细细品味着这句话,“我突然明白,所谓活着的意义了,村正。”蒂雅拿起了那合照,森之卯将自己拉入镜头,川枫夏与彼恋正手牵手比了个“耶”。
“千年的执念...所谓活着...”蒂雅的眼神有些哀伤,“不过是不想无意义地死去,带着遗憾饮恨罢了。”
“总是要有遗憾的,蒂雅大人。”花间回道,“总是一味地追求完美,也算得上是遗憾呢。”
“森之卯爱着这个世界,为此她倾注了一切。”蒂雅道,“千秋珍惜着这一切,所以他献出了自己。”
花间无声地点了点头。
“森之卯的计划很简单,牺牲。”蒂雅道。
“丸手、克风、千秋,他们是在知道自己的死亡就是计划中的一环的前提下参与的。”
“丸手与克风的死是为激发信徒对神的厌恶,彼恋则是在极限条件下,能极短时间匹敌神明。”森之卯道,她正明确着计划。
克风在此同时,递给了川千秋一个小黑瓶。
“这是什么?”川千秋问道,他端详了一下这个瓶子。黑瓶不透光,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经过测算,川千秋,你吃下它就会在短时间内死亡。”森之卯回答道,“但你获得的力量在极短的时间内,可以匹敌神明。”
“有多短?”川千秋神色凝重了几分。
“30分钟就会死,服药后的3分钟力量在峰值。”
森之卯回道,“丸手,克风,你们也做好准备了,对吧?”
两人点了点头。
森之卯凝重地点了点头。
“您是怎么知道的呢,蒂雅大人?”花间回问道。
“是千秋告诉我的。”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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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那么,我该告退了,蒂雅大人。”
蒂雅点了点头,没一会儿,她躺在了床上。
她的耳边好像又响起了,她与森之卯走上分歧时,森之卯那决绝的话语。
“人总是要死的,蒂雅!”森之卯怒道,“我只是为屠神而死!”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蒂雅不由地抬起了手,她尝试般地摸了摸自己的脸,任由泪珠顺着脸颊掉在粉色的床面上。
明明不久前,这里还坐着一个名叫川千秋的人。
明明不久前,森之卯还站在这里与她吵着架。
现在,只剩她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