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打翻的朱砂砚台，将山脊线晕染成深浅不一的绛红色。三人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在林间石阶上交织成摇晃的绸缎。林晓晓正捏着片枫叶和楚潇斗嘴，叶片边缘的锯齿在夕阳里泛着金边："射手座今天运势最差！你这种毒舌属性绝对...啊！"
苏清璃的指甲深深抠进潮湿的岩壁，指节因用力泛起青白。脚踝处突如其来的刺痛让她想起十二岁那年，被琴房窗棱的玫瑰刺扎进指尖——但这次有冰冷的液体顺着血管逆流而上，像千万根银针在骨髓里游走。
"璃璃？"楚潇转身时枫叶从指间坠落，打着旋儿跌入幽深的山涧。她的视线掠过苏清璃发颤的小腿，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林晓晓的手机第三次摔在石阶上，屏幕蛛网状裂痕间倒映着扭曲的蛇影。楚潇的蝴蝶刀飞射出钉入草丛的刹那，刀柄雕着的曼陀罗花纹仍在颤动。她拨开枯枝的手背青筋暴起，墨色蛇身盘踞在腐叶间昂起三角头颅，毒牙泛着淬过蓝焰般的冷光。
"别动。"楚潇的声音像绷到极致的琴弦。她单膝跪地时运动鞋碾碎了半截枯枝，潮湿的腐殖土气息混着血腥味涌上来。苏清璃看着那人苍白的手指解开自己凉鞋系带，珍珠坠子滚落石缝的声响异常清晰。
红绳深深勒进膝弯时，苏清璃疼得仰起脖颈。暮色中掠过归鸟的剪影，在她瓷白的肌肤投下转瞬即逝的阴影。楚潇的银发梢垂落在她脚背，发丝间缠绕着若有似无的雪松香。
"忍着。"温热唇瓣贴上伤口的瞬间，苏清璃的脚趾猛地蜷缩。楚潇的犬齿擦过肿胀的皮肤，第一口黑血吐在岩壁上时，像极了水墨画中颓败的梅枝。
林晓晓的啜泣声忽远忽近："老师说救护车到第二个凉亭了..."她举着手电筒的光圈在苏清璃脸上乱晃，"璃璃你嘴唇好白..."
剧痛让视线开始模糊。苏清璃看见楚潇嘴角溢出的血丝在暮色中泛着诡异的紫，那人颈间的银链从领口滑出，吊坠是半枚被暴力掰断的姻缘锁。记忆突然被撕裂——七岁生日宴后失踪的琉璃糖罐，孤儿院铁门后那双伤痕累累的手，原来早就被命运的红线缠成了死结。
"冷..."她无意识往楚潇怀里缩了缩，又被更凶地按回岩壁。第五次**时，楚潇的舌尖已经麻木到尝不出腥甜。苏清璃垂落的发丝扫过她手背，带着将逝之人才有的凉意。
山风突然变得粘稠，裹挟着夜行动物的窸窣声。楚潇扯下运动服系在苏清璃腰间，布料掠过腰窝时激起一阵战栗。"抱紧。"她背起人的动作像护崽的母狼，运动鞋碾过石阶的声响惊飞了栖息的寒鸦。
林晓晓举着手机照明的手抖得厉害，光圈在嶙峋山石间跳跃。苏清璃的额头抵着楚潇突突跳动的颈动脉，鼻尖萦绕着铁锈味混着青柠香。残存的意识在颠簸中浮沉，她恍惚看见十二年前的雨幕——黑色轿车驶离孤儿院时，那个满脸血污的小女孩攥着珍珠发夹追了半条街，直到栽进泥水坑。
"阿潇..."呓语被山风撕成碎片。楚潇后背瞬间绷紧，旧伤疤在汗湿的布料下隐隐作痛。她想起昨夜在破庙缠上手腕的红绳，神明面前无声的祈愿终究是太贪心。
苏清璃的指尖突然抚上她后颈，滚烫的触感让楚潇踉跄半步。暗红色胎记在暮色中若隐若现，与记忆里孤儿院浴室镜中的烙印完美重合。"是你...吗..."破碎的气音消散在渐起的夜雾里。
"闭嘴！"楚潇的呵斥带着颤音。她踩过横亘石阶的树根，腐木在军靴下爆出沉闷的哀鸣。林晓晓的哭喊从后方飘来："右转！老邓说他们在..."
剧痛如潮水漫过脚踝，苏清璃的视野开始坍缩成隧道状。最后的光斑里，楚潇银发间粘着片枯叶，随奔跑的节奏轻扫自己滚烫的眼睑。她忽然很想替那人摘去，指尖刚抬起又重重垂下。
火把的光斑如坠落的星子，老邓的呼喊裹着松涛涌上来。楚潇跪倒在地时仍用手掌护住苏清璃后脑，碎石硌破膝盖的疼痛迟了半拍才传来。"静脉注射抗蝮蛇毒血清！"白大褂的阴影笼罩下来时，她死死扣着担架边缘的指节被一根根掰开。
急救床轮子碾过走廊的声响像远雷。楚潇蜷在急诊室外的长椅上，消毒水味刺得鼻腔生疼。林晓晓递来的矿泉水瓶在掌心捏成扭曲的形状，她盯着指缝间干涸的黑血——那里还残留着苏清璃肌肤的触感，凉滑如即将融化的初雪。
手术灯亮起的瞬间，记忆如倒灌的潮水。十二年前的雨夜，黑衣人在孤儿院后巷低语："苏家小公主的胎记在..."她攥紧偷来的珍珠发夹翻窗而逃，却撞见那个奶白色身影蹲在忍冬花丛前。
"给你。"琉璃糖罐塞进怀里时，茉莉香盖过了雨水的腥气。她至今记得苏清璃转身时蕾丝裙摆扫过手背的触感，像蝴蝶掠过将熄的余烬。
"患者需要输血！"护士的惊呼炸响在耳边。楚潇扯开领口露出锁骨下方的陈旧针孔，那是十三岁被迫成为活体解毒剂时留下的印记。当针头刺入静脉的刹那，她终于看清监护仪上跳动的曲线——那是穿越十二年光阴终于接续的心跳声。
月光爬上窗棂时，苏清璃在镇痛泵的嗡鸣中睁开眼。楚潇趴在床边熟睡的脸庞近在咫尺，睫羽在眼下投出脆弱的阴影。她鬼使神差地触碰那人唇上未愈的伤口，指尖传来细微的颤动。
晨光穿透薄雾的瞬间，楚潇惊醒时发现手腕被轻轻勾住。苏清璃苍白的唇瓣开合，气息拂过她结痂的嘴角："你的许愿...神明听见了。"
窗外，早开的山茶扑簌簌落满窗台。
ps：抱歉昨天第一天上班，没有合理安排好时间，晚上凌晨两点多才睡早上七点又得起。往后争取上班的时间多码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