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漫过医院窗棂时,楚潇正用棉签沾着温水轻拭苏清璃干裂的唇。监护仪的绿光在少女瓷白的脸上流转,她蜷在陪护椅上的睡姿像只守着珍宝的银狐。这个静谧的瞬间被突然推开的门击碎,晨风裹着茉莉香膏的气息涌进来。
"璃璃——!"苏母的珍珠手包砸在地毯上,十二串东珠滚落如泪。她踉跄着扑到床边,指尖悬在女儿缠着纱布的脚踝上方颤抖,"妈妈不该让你去那个破山..."镶着珐琅彩的指甲掐进掌心,在真丝旗袍上洇出月牙状血痕。
苏父的鳄鱼皮鞋碾过一颗珍珠,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楚潇鞋上的泥泞:"这位就是楚潇同学?"他递名片的手势带着上位者的威压,"听说是你背璃璃下山的。"
楚潇起身时蝴蝶刀从外套滑落,在晨光中划出银弧。她两指夹住名片扫过边缘锋利的棱角:"伯父客气了。"俄语口音在"伯父"二字上打了个旋儿,惊得窗边白鸽振翅飞走。
"爸!"苏清璃撑着床垫要起身,被三双手同时按回枕头。哥哥的铂金袖扣刮过她耳际:"躺着别动!”
"苏清越!"苏母的翡翠镯子磕在床头柜上,"让你带的燕窝呢?"她突然捧住女儿的脸细细端详,"瘦了,定是没按时喝妈妈炖的汤..."
病房门再次被撞开,林晓晓举着豆浆袋的指尖泛白:"璃璃!我买了你最爱..."她僵在满室珠光宝气中,豆浆顺着指缝滴在限量款球鞋上。
苏父摩挲着紫檀手串,目光掠过楚潇锁骨处的红痕。昨夜他调阅的监控里,这个黑发少女抱着璃璃冲进急诊室的画面,像极了护食的狼崽。更令他在意的是,苏家都查不到的身世档案。
"楚同学是体育特长生?"他突然开口,腕间沉香珠撞出轻响,"能背人跑三公里山道,体能堪比特种兵。"
楚潇正弯腰捡拾满地珍珠,闻言将东珠拢成捧月的形状:"家父做过雇佣兵。"她指尖的薄茧擦过苏母递来的丝帕,"让伯母受惊了。"
苏清璃望着床头柜上逐渐凉掉的粥,瓷勺突然被夺走。楚潇舀起红枣桂圆粥吹散热气:"张嘴。"命令式的口吻让苏清越拳头捏得咔咔响,他上周求妹妹尝口新甜品时可是哄了半小时。
"我自己..."抗议声在楚潇眯起的灰眸里消音。苏清璃含住瓷勺时,晨光恰好穿透她耳尖,映出半透明的淡粉色。楚潇喉结微动,舀粥的动作忽然放轻,仿佛对待易碎的琉璃器皿。
林晓晓缩在角落啃着冷掉的包子,看着苏母打开五层漆器食盒。党参乌鸡汤的香气漫过病房,混着楚潇袖口的硝烟味,酿成某种令人眩晕的协奏曲。
"楚小姐也喝些?"苏母递汤匙的手势优雅如外交官,眼神却像丈量珍宝的秤,"这血燕是印尼..."
"她乳糖不耐。"苏清璃突然开口,惊得自己睫毛乱颤。昨夜混沌中听见护士询问过敏史,那人沙哑的"牛奶"二字竟刻进了记忆。
楚潇擦拭勺柄的动作顿了半拍,银匙在晨光中折射出虹彩。苏清越突然挤到两人之间:"哥喂你吃杨枝甘露!"他晃着金箔装饰的甜品杯,"米其林三星主厨..."
"患者需要清淡饮食。"护士推着药车进来,胸牌在苏清璃床前投下晃动的光斑。她夹病历板的手指突然收紧:"伤口恢复得不错。"体温枪扫过少女泛红的脸颊,"这么漂亮的小妹妹,以后要当心哦~”
“扑哧~”苏妈调侃“这以后也不知道会便宜哪个臭小鬼”。
璃璃不语,只是脸颊愈发燥热。
捏了捏女儿的脸颊爱不释手,日常调笑适可而止“好了,等下大家一起来家里玩玩”。
“好耶,我还没去过小璃璃家里呢”林晓晓两眼发光。
苏清璃揪着被单往被子里缩,露出的小片锁骨还印着昨夜输液的胶布。楚潇突然抖开薄毯将她裹成蚕蛹,转身时踢翻了苏清越的甜品盒。粘稠的汁液在地面蜿蜒,像极了山道上吐出的毒血。
正午的阳光将出院手续照得透亮。苏母抚平女儿裙摆的每道褶皱:"回家住半年,妈妈天天给你..."话音被引擎轰鸣截断。楚潇跨坐在改装机车上抛接头盔,银发梢沾着不知从哪折的山茶。
"伯母,人我带走了。"她朝苏宅车队抬了抬下巴,"您儿子的防弹车,怕是装不下这个。"漆黑夜枭般的机车后座,绑着苏清璃最爱的茉莉香薰抱枕。
苏清璃被哥哥半抱半拽着走向迈巴赫,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打火机开合的脆响。转身望见楚潇点燃的薄荷烟在指尖明灭,烟雾勾勒出的口型分明是——"骗子"。
她猛地挣开束缚,纱布摩挲脚踝的刺痛突然变得甜蜜。在苏母的惊呼声中,碎花裙摆扫过楚潇的机车油箱:"不是说乳糖不耐?"指尖戳向那人鼓起的口袋,露出半盒牛奶糖的锡纸。
楚潇掐灭烟蒂的动作带着狼狈,发动机车的轰鸣盖过轻笑:"过敏源会变。"她将偷藏的茉莉别在苏清璃鬓角,"比如突然对某个优等生..."
迈巴赫车窗缓缓升起,苏清越的哀嚎闷在防弹玻璃里。后视镜中,机车载着两道身影融进车流,像一柄银刀剖开午后的光河。苏父摩挲着沉香手串,突然对秘书低语:"查查二十年前莫斯科那桩..."
蝉鸣骤歇的刹那,楚潇在后视镜里与他对视。灰眸中翻涌的,是西伯利亚荒原终年不化的雪。
苏宅的鎏金大门缓缓开启时,惊飞了栖息在紫藤花架上的白孔雀。林晓晓扒着车窗发出夸张的抽气声,她涂着草莓色指甲油的手指在防弹玻璃上划出痕迹:"这是凡尔赛宫分宫吧!"
十二盏水晶吊灯将门厅照得恍如白昼,苏母的珍珠高跟鞋踩在波斯地毯上寂然无声。管家捧着鎏金托盘迎上来,盘中冰镇酸梅汤的琉璃盏倒映着楚潇的面容——她正仰头望着旋转楼梯转角处的巨幅油画。画中七岁的苏清璃抱着琉璃糖罐,背景是开满蓝绣球的温室。
"楚小姐对印象派感兴趣?"苏父的沉香手串停在腕间,"这是小女十岁生日时..."
"画框木料产自西伯利亚红松。"楚潇指尖拂过画框边缘的冰裂纹,"砍伐于1999年极光季。"她灰眸扫过苏父骤然收紧的手指,转身时长发扫过林晓晓惊呆的脸。
餐厅长桌铺着苏绣桌旗,金丝楠木椅雕着十二生肖首。苏清越献宝似的揭开纯银餐盖:"璃璃快看!哥空运来的北海道海胆..."他话音未落,楚潇已经将剥好的牡丹虾放进苏清璃碗中。
"楚同学倒是熟练。"苏母的翡翠耳坠晃出冷光,"家里有妹妹?"
"在孤儿院照顾过孩子。"楚潇的餐刀精准分离蟹螯,蟹肉落在苏清璃盘中摆成樱花状。苏清越叉子上的鲍鱼"啪嗒"掉进红酒烩汁,溅起的酱汁在爱马仕餐巾上绘出抽象画。
林晓晓正与帝王蟹腿搏斗。
苏母突然轻笑:"璃璃五岁玩遥控车,撞碎了维也纳带回来的水晶天鹅。"她爱怜地理顺女儿鬓角,"转眼都到了会带朋友回家的年纪..."
"妈!"苏清璃的瓷勺撞在碗沿,羊脂玉般的耳垂染上霞色。楚潇面不改色地舀起燕窝雪蛤羹,勺底在盏边轻叩三下——这是苏家老宅佣人收拾餐具的暗号。
饭后众人在玻璃花房小憩,苏清越突然拽过妹妹:"看哥新改装的喷泉!"水幕随交响乐变幻,霓虹中浮现金色的"璃"字。林晓晓举着手机转圈拍摄,镜头却总被楚潇的身影占据。
"楚小姐对园艺有兴趣?"苏父的声音从罗汉松后传来。楚潇正凝视着满架蓝风铃,闻言捻碎一片枯叶:"这株应该活不过霜降。"她指尖沾着的汁液泛着诡异的靛蓝,"土里掺了过量硫酸亚铁。"
苏清璃寻来时,正撞见父亲凝重的侧脸。月光穿透玻璃穹顶,将楚潇的影子拉长投在母亲最爱的朱丽叶玫瑰上,宛如持剑的守护神。
管家捧着鎏金托盘匆匆而来:"小姐的药..."话音未落,楚潇已接过青瓷药碗。她试温的动作熟练得惊人,汤匙在碗沿转出十二道涟漪才递到苏清璃唇边。
"楚小姐倒是细心。"苏母的护甲划过花梨木椅背,"不知令堂..."
"母亲是医生。"楚潇突然抬眸,灰瞳映着窗外惊飞的夜鹭,"教会我包扎和解毒。"她将空碗放回托盘,瓷底与鎏金纹路严丝合缝,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林晓晓抱着游戏机闯进茶室时,苏清璃正被楚潇按在贵妃榻上换药。月光淌过绷带下泛粉的新肉,楚潇的银发垂落成帘,遮住两人贴近的鼻尖。
"你们在..."林晓晓的尖叫被苏清越捂住,"少儿不宜!"他强行拖走挣扎的少女,镶钻袖扣刮掉了墙上的水墨画。
苏清璃挣扎着要起身,却被楚潇用绷带缠住手腕:"乱动会留疤。"冰凉的药膏混着呼吸扫过脚踝,"大小姐不是最讲究完美么?"
送客时飘起细雨,楚潇的机车在雨幕中亮起幽蓝尾灯。苏父站在露台凝视着渐远的流光,突然对秘书低语:"莫斯科国立孤儿院15年前的火灾记录..."
与此同时,苏清璃在阁楼发现童年失踪的琉璃糖罐。月光穿透罐身,在波斯地毯上投出两行俄文——那是用茉莉糖拼写的"Спасибо"(谢谢),在岁月里凝成琥珀色的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