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久别的重逢

作者:北慕良 更新时间:2025/12/11 23:29:51 字数:11578

火锅店里,二楼888房间内,巨大的圆型餐桌上坐满了人。从左到右分别是王耀祥,猫小白,陈进南,萧欣瑶,刘欣雅,杨阳,李玲玲,邱玖良,杰森,兔小姐,医生,幽灵,玄奘,白狐,安柠和苏百合。一共十六人,这个房间最多可容纳18人!

暖黄的灯光勉强驱散了末世的阴霾,却驱不散空气中弥漫的诡异与紧张。巨大的圆形餐桌上,看似宾主尽欢,实则暗流涌动。所有人的目光,都有意无意地瞟向那几位戴着面具的不速之客。

邱玖良率先优雅地端起酒杯,目光首先落在坐在杰森身旁、举止最为张扬的玄奘身上。“玄奘兄,诸位远道而来,风霜劳顿,王某等人略备薄酒,聊表心意。这第一杯,我敬你,感谢诸位方才的…援手。”他话语圆滑,将之前的冲突轻描淡写地揭过。

玄奘似乎很享受这种被瞩目的感觉,他哈哈一笑,声线带着一种刻意拉长的戏谑:“好说好说!邱先生太客气了!”他说着,手指勾住了他那米色唐僧面具的下缘,“这玩意儿戴着也憋得慌,既然都是‘朋友’了,那就让大家认认脸!”

一瞬间,整个包间落针可闻。王耀祥、苏百合、猫猫等人全都屏住了呼吸,紧紧盯着他的手。只见玄奘猛地将面具向上一推,露出了面具下的真容——一张瘦削的脸,颧骨高耸,眼睛不大却闪着精光,嘴角习惯性地向下撇着,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猥琐气质,尤其是他笑起来时,露出略显参差的黄牙,更添了几分令人不适的观感。

“噗……”安柠没忍住,发出了一声极轻的嗤笑,又立刻死死忍住。玄奘似乎并不在意,反而颇为自得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紧接着,坐在玄奘右侧,戴着白色幽灵笑脸面具的幽灵也怪笑一声,利落地摘下了面具。他的脸型尖瘦,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几乎眯成两条缝的小眼睛,配上薄薄的嘴唇和尖削的下巴,活脱脱一副奸猾之相。

“到我了。”坐在幽灵旁边的白狐,声音清冷地开口。她纤长的手指缓缓解开了脑后的绳结,取下了那白色的狐狸面具。面具下是一张相当标致的脸庞,皮肤白皙,五官精巧,尤其是那双眼睛,带着一丝慵懒和淡漠。她嘴角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这微笑却不像温暖,反而像覆盖在冰面上的一层薄雪,让人看不透其下的真实。

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了杰森身旁,那位一直沉默寡言、戴着恐怖兔面具的女子。感受到众人的视线,兔小姐先是微微侧头,目光投向主位上的杰森,仿佛在请示。杰森戴着曲球棍面具,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一下头。

兔小姐这才抬手,解开了面具。一头如雪般的银色长发披散下来,而更令人惊讶的是,她不仅头发是白色的,连眉毛和睫毛也都是纯净的白色,她的五官十分精致,却带着一种非人的、冷冽的美感,仿佛冰雪雕琢而成的精灵,不带一丝烟火气。

看到兔小姐的样子,旁边安柠看的眼睛一闪一闪的。

此刻,尚未摘下面具的,只剩下主位上的杰森,以及他另一边,戴着鸟嘴医生面具的医生了。医生双手交叉放在桌上,他的机械臂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对于摘下面具的提议毫无反应。而杰森更是稳如泰山,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邱玖良眼底闪过一丝了然,他再次举杯,这一次,却是稳稳地转向了杰森。“杰森先生,”他的语气更加郑重,“这第二杯,我敬您。多谢您…高抬贵手。”这话里的深意,在座稍微聪明点的人都听得出来。王耀祥握紧了拳头,苏百合则低垂着眼睑,看不清表情。

杰森依旧没有动作,也没有摘下面具的意思。面对邱玖良的敬酒,他只是摆了摆左手,用他那沙哑低沉的声音淡淡说道:“心意领了,我不能饮酒。”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和凝滞。拒绝得如此直接,丝毫不给邱玖良面子。

玄奘见状,立刻咋咋呼呼地打圆场:“哎呀!我们杰森是实干派,不搞这些虚的!酒嘛,我来代劳!来来来,邱先生,我干了!”说着,他一口饮尽杯中那浑浊的白酒,发出满足的咂嘴声。

邱玖良面色不变,微笑着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仿佛毫不在意。但他放下酒杯时,眼角的余光与王耀祥短暂交汇,两人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凝重。

邱玖良面上笑意未减,指尖轻轻摩挲着酒杯光滑的杯壁,目光再次转向主位上那令人望而生畏的身影。他语气温和,仿佛只是提出一个助兴的建议:“杰森先生,既然酒意不浓,不如让音乐佐餐?我们这里的萧欣瑶小姐,弹得一手好吉他,歌声亦是空灵。不知是否有这个荣幸,请她为您和各位远道而来的朋友演奏一曲?”

这话一出,仿佛一块无形的巨石投入暗流之中。杰森那一直纹丝不动的曲棍球面具微微偏转,精准地“锁定”了坐在人群中脸色瞬间煞白的萧欣瑶。尽管隔着面具,所有人都能感觉到,那面具眼孔之后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带着实质般的压力笼罩了她。

萧欣瑶娇躯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就想往后缩,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紧了衣角。她能感觉到那目光,冰冷、黏腻、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审视感,像是一条毒蛇缓缓缠绕上她的脖颈,让她呼吸都变得困难。周围同伴们投来的目光混杂着鼓励与担忧,却丝毫无法驱散她骨髓里渗出的寒意。

“我…我……”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她想拒绝,想逃离,但在杰森那无声的凝视下,任何反抗的念头都像是被冻结了。

“欣瑶,”邱玖良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引导,“杰森先生似乎很有兴趣。”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推力。萧欣瑶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感觉喉咙干涩得发疼。她几乎是凭借着本能,僵硬地站起身,走到房间角落拿起自己那把木吉他。抱着熟悉的乐器,却感觉不到丝毫安全感。她不敢抬头,却能清晰地感知到,杰森的目光从未离开过她,如同阴影中的捕食者,欣赏着猎物在爪下的战栗。

她笨拙地调整了一下抱琴的姿势,冰凉的手指按在琴弦上,却因为颤抖而拨出了一个沉闷而杂乱的音符。这失准的声音在寂静的包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也让萧欣瑶的额头瞬间沁出了细密的冷汗。她死死咬住下唇,试图集中精神,开始弹奏一首舒缓的曲子。

然而,恐惧已经攫住了她的心神。原本流畅的旋律变得断断续续,节奏时快时慢,按弦的左手力道不均,时不时带出不该有的摩擦声。她的演奏失去了往日的空灵,只剩下无法抑制的惶惑与僵硬。而她自始至终,都低垂着头,不敢与那面具下的视线有任何接触,仿佛那样就会被彻底吞噬。整个房间,只剩下这不成调的吉他声,和那几乎凝滞的、令人窒息的注视。玄奘咧开嘴,露出感兴趣的笑容,幽灵则发出低低的、意味不明的哼声。白狐依旧冷眼旁观,而兔小姐纯白的眼眸里,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同情?

“你怎么不唱?唱!!!”杰森那声爆喝如同惊雷炸响,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质感,瞬间撕裂了吉他断续的呜咽。他庞大的身躯猛然前倾,戴着皮手套的右拳狠狠砸在厚重的实木圆桌上!

“砰——!”

一声闷响,碗碟震颤,汤汁四溅。整个桌面仿佛都跳了一下,连带坐着的人都感到一股清晰的震动从脚底传上来。那股纯粹的力量感让所有人心脏都为之一缩。

萧欣瑶的哭声和吉他弦断裂的刺耳声音同时响起。她“啊!”地惊叫出声,整个人像受惊的兔子般猛地一抖,怀里的吉他差点脱手。眼泪不再是无声滑落,而是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砸在她颤抖的手背和琴身上,肩膀剧烈地耸动着,抽噎得几乎喘不上气。

王耀祥额角青筋暴起,放在膝盖上的手瞬间握成了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体已经做出了欲要起身的姿态。另一侧的杨阳更是眼神锐利如刀,几乎要立刻冲破这压抑的氛围。然而,坐在他们身边的苏百合和刘欣雅反应极快。苏百合冰凉的手指死死扣住王耀祥紧握的拳头,力道之大,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她用极低却异常清晰的气音在他耳边急促道:“别动!耀祥!” 眼中满是恳求与警示。刘欣雅则几乎是整个人靠在了杨阳身上,双手紧紧抱住他的手臂,用身体的重量和微微的摇头阻止了他即将爆发的动作。

而离萧欣瑶最近的邱玖良,脸上那惯常的温和笑容也僵了一瞬,但立刻恢复了常态,甚至更加柔和。他仿佛完全没有被杰森的暴怒和现场的混乱影响,微微向萧欣瑶侧身,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耳语,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抽泣声的清晰度,流入萧欣瑶被恐惧淹没的耳中:

“欣瑶,看着我呼吸的节奏……对,慢慢来,吸气……呼气……没事的,只是声音大了点。把这里想象成舞台,下面只有木头桩子,唱完就没有你的事了……”

他的话语没有丝毫实质内容,不急不缓,却像一道温润的水流,试图包裹住她那颗被吓得缩成一团的心脏。他的眼神没有看杰森,也没有看其他任何人,只是专注地、带着某种安抚性的力量,落在萧欣瑶梨花带雨的脸上。

杰森一拳之后,并未再有其他动作,只是那曲棍球面具重新转向了崩溃的萧欣瑶,似乎在欣赏她这副恐惧无助的模样,又像是在无声地催促。他身后的玄奘咧着嘴,看得津津有味;幽灵发出低哑的嗤笑;白狐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审视;而兔小姐那双纯白的眼眸,在萧欣瑶挂满泪痕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长长的白色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

包间内,只剩下萧欣瑶压抑不住的抽泣、邱玖良低沉持续的安抚絮语,以及那无处不在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凝视。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液。

在邱玖良那带有催眠般魔力的低沉安抚下,萧欣瑶的抽泣声稍微平复了一些。她死死低着头,泪水依旧不受控制地滚落,但求生的本能让她按照邱玖良的指示,试图调整自己紊乱的呼吸。她不敢看杰森,不敢看任何人,目光只敢聚焦在自己颤抖的手指和那根断裂的琴弦上。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浓重的鼻音,用几乎破碎的、气若游丝的声音,勉强唱出了第一句歌词…

“我…我知道你还是爱着我~虽然…”

仅仅一句。

那句歌词的尾音还在空气中痛苦地颤抖,萧欣瑶就感到那来自主位的冰冷注视仿佛化作了实质的针,狠狠刺穿了她的勇气。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淹没了她刚刚勉强聚集起的一丝力气。她猛地停了下来,整个人像被抽空了所有力量,抱着吉他的手臂剧烈发抖。

她终于鼓起全部的勇气,抬起泪眼婆娑的脸,目光快速而惊恐地扫过杰森那可怕的面具,声音带着彻底的崩溃和哀求:“对…对不起……我……我实在是太害怕了……”

话音未落,她像是生怕慢一秒就会被彻底吞噬,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也顾不上擦眼泪,紧紧抱着她那把断裂了琴弦的吉他,几乎是踉跄着,头也不回地、跌跌撞撞地冲出了888包间的大门。房门在她身后“嘭”地一声撞上,隔绝了她逃离的背影,也留下了一室死寂和凝滞的空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她仓皇离去的方向,神色各异。王耀祥的拳头捏得更紧,杨阳眼神阴沉,猫小白和刘欣雅脸上写满了担忧与不忍。

“啧,”玄奘率先打破了沉默,他咂咂嘴,晃着脑袋,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笑呵呵地打圆场,“哎呀呀,杰森,你看你,气场太强势了,把小姑娘吓跑啦!没事没事,大家继续喝酒!美食当前,别浪费了嘛!”他边说边主动给自己又满上一杯,仿佛刚才的插曲只是助兴的小节目。

邱玖良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他沉默着,没有对萧欣瑶的逃离发表任何评论,甚至没有去看那扇关上的门。他只是微微垂下眼睑,仿佛在整理自己的袖口。然后,在桌下,无人注意的阴影里,他动作极其自然地从自己座椅旁拿起了一个造型奇特的酒壶。

那酒壶似乎是金属材质,表面有古朴的纹路,最特别的是它的结构——它被巧妙地分隔成了两个部分,拥有两个互不相通的壶嘴,壶身中间有一道不易察觉的隔断。

当苏百合的目光无意中扫过邱玖良手中那个奇特的酒壶时,她的瞳孔猛地一缩,心脏骤然漏跳了一拍。她立刻想起来了!就在今晚宴会开始前,邱玖良特意找她单独交代过:

“苏百合,这个双心壶,一边果酒,另一边是足以放倒一头牛的烈性‘闷倒驴’。”邱玖良当时的神情异常严肃,“我们虽然人多,但硬拼我们毫无胜算。你的酒量是这些人中最好的,计划是,我先用果酒和他们周旋,等时机成熟,我会换壶,你负责陪喝,找准目标,用这边的烈酒,把他们一个个……放倒。”

当时的计划听起来虽然冒险,但尚有一线生机。可现在,萧欣瑶被吓跑,气氛更加诡异,医生和杰森不喝酒,是最大的变数。杰森和医生如同两座沉默的大山,散发着令人不安的气息。计划还能顺利进行吗?

苏百合迅速低下头,借撩头发的动作掩饰了自己脸上一闪而过的震惊和凝重。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医生和杰森不喝酒,这是最棘手的问题,但现在想太多无用。按照原计划,先把能解决的解决掉!玄奘已经喝了不少,幽灵看起来也是来者不拒,白狐态度不明,兔小姐……似乎喝得很少。目标很明确——玄奘,幽灵。

就在这时,邱玖良已经拿着那个双心壶,脸上重新挂起了无可挑剔的、带着几分歉意的笑容,他先是看向玄奘和幽灵:“玄奘兄,幽灵兄,实在不好意思,欣瑶年纪小,没见过世面,扰了诸位的雅兴。我这人别无所好,就喜欢收集些稀奇古怪的酒具,这壶里是我私藏的好酒,算是给两位赔罪,也给大家压压惊。”

他说话间,手指看似随意地搭在壶身的某个位置上,实际上已经按动了内部一个隐秘的机关,确保从准备倒酒的这一侧壶嘴流出的,是那清澈却后劲极其凶猛的“闷倒驴”。他率先给玄奘已经空了的杯子满上,那浓烈刺鼻的酒气立刻弥漫开来。

“哦?私藏好酒?那我可得好好尝尝!”玄奘果然被吸引了,贪婪地吸了吸鼻子,眼睛放光。

邱玖良笑着,又给幽灵倒满,然后是白狐(她微微颔首,没有拒绝),兔小姐(她轻轻摇头示意不用)。最后,他看向苏百合,眼神交汇的瞬间,传递了一个清晰无误的信号。

苏百合立刻领会,她脸上绽开一个明媚甚至带着几分豪爽的笑容,主动拿起自己的酒杯伸了过去:“良哥,也给我满上!刚才确实有点被吓到了,喝一杯压压惊!玄奘大哥,幽灵大哥,还有其他两个姐妹,我陪几位喝一杯,算是替我们欣瑶妹妹赔个不是,大家今天能坐在一起就是缘分,可要不醉不归啊!”

她的话语清脆利落,笑容极具感染力,瞬间将刚才萧欣瑶逃离带来的尴尬冲淡了不少。玄奘一看大美女主动敬酒,更是心花怒放,眼睛都看直了,连连叫好:“好!苏小姐爽快!来来来,干了!”

邱玖良微笑着为苏百合斟满了那看似与其他人无异的“烈酒”,心中暗忖:计划启动,百合,看你的了。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依旧稳坐如山、滴酒不沾的杰森和医生,阴影下的眼眸深处,凝重之色丝毫未减。放倒这些贪杯之徒只是第一步,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这时,王耀祥突然站起身来,所有人的目光全部看向他。“抱歉我先失陪一下,我要去上厕所。”王耀祥说完这句话,随后头也不回的往萧欣瑶离开的位置走去,所有人都是一愣,可邱玖良这边刚要开口,杰森倒是先一步有所行动。

杰森紧随其后的起身,则让这涟漪瞬间变成了惊涛骇浪。那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站起时,桌边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了一瞬,空气仿佛再次被抽空。

“正好,让那小子领我去上厕所。”杰森沙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他甚至没有征求同意,只是陈述一个事实,然后便迈开步子,不疾不徐地跟上了王耀祥。他背后的那把长刀,随着他的步伐在灯光下微微晃动,冷硬的线条切割着暖黄的灯光,也切割着在场每一个人的神经。每一步落地,那轻微的声响都敲击在心跳的节拍上。

王耀祥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和话语,身体明显顿了一下,但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两人前一后消失在了包间门外的走廊阴影中。

门重新关上,包间内出现了片刻诡异的寂静。玄奘、幽灵等人似乎对杰森的离开毫不在意,依旧专注于眼前的酒菜,玄奘甚至嘿嘿笑了两声,嘀咕道:“结伴放水,感情好啊!”

但苏百合的脑子在飞速运转。机会!杰森暂时离开了!现在桌上唯一没有摘下面具且未曾饮酒的,就只剩下那个戴着鸟嘴医生面具、拥有冰冷机械臂的“医生”了!必须趁这个机会,瓦解掉这个主要威胁之一!绝不能让他保持清醒和完整的戒备。

她立刻抬起头,目光精准地投向对面的陈近南、安柠和猫小白。几人的默契让一个眼神就足够了。苏百合脸上重新堆起娇媚而热情的笑容,端着自己的酒杯,起身就朝着医生旁边的空位(原本是杰森的座位)坐了过去。

“医生先生~”她的声音甜得能沁出蜜来,身体微微倾向医生,但又保持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不会引起过度反感,“你看,你们老大都去‘方便’了,玄奘大哥、幽灵大哥他们都这么豪爽,就您还戴着面具,滴酒不沾,多见外呀!是不是不给我们这些‘地主’一点面子呀?”旁边拄在桌上的兔小姐,已经开始有点醉了,眼神迷离的看向苏百合和医生的对话。

陈近南立刻会意,他也端起酒杯,语气带着江湖人的豪气:“是啊,医生兄弟!相逢即是有缘!在这鬼世道能坐在一起吃火锅,那就是过命的交情!是爷们儿就痛快一点,把这面具摘了,酒喝了!我老陈先敬你一杯!”说着,他一仰脖,自己先干了一杯。

安柠也凑了过来,眨着大眼睛:“医生哥哥,你的面具好酷啊!下面是不是藏着一张超级帅的脸?给我们看看嘛!就喝一杯,一杯就好!我陪你喝一点点?”她拿着自己的饮料杯,语气带着撒娇的意味。

猫小白则更直接,她拿起酒瓶,走到医生另一侧,语气带着几分挑衅,却又不会太过火:“喂,鸟人,别那么酷嘛。其他人都摘了,就你特殊?难道力量上不如我?酒量上也不行?”

三人成虎,软硬兼施,又是捧又是激,再加上苏百合这个主力在一旁巧笑倩兮地劝酒,形成了一道难以抗拒的攻势浪潮。

医生的机械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了两下,发出“哒、哒”的金属轻响。他那透过鸟嘴面具滤出的声音依旧平稳低沉:“我不喝酒,影响判断。”

“哎呀,就一杯!一杯能影响什么判断嘛!”苏百合不依不饶,几乎将酒杯递到了他的面具前,“你看杰森先生不在,您就是这里的代表了,您不喝,我们这心里总是不踏实,觉得各位哥哥姐姐还是没把我们当自己人呀。”她的话语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委屈和试探。

幽灵在一旁嘎嘎怪笑:“医生,难得美女们这么热情,你就从了吧?一杯酒而已,还能比丧尸病毒难对付?”

玄奘也起哄道:“就是!医生,别绷着了!给兄弟们打个样!”

在众人连番劝说和起哄下,医生的目光扫过眼前殷切的苏百合,又瞥了一眼旁边虎视眈眈的陈近南和一脸“期待”的安柠、猫小白。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权衡。杰森刚离开,这些人看起来也只是想拉近关系,喝一杯酒……似乎并无大碍。以自己的体质和警惕性,一杯酒确实不可能造成什么影响,再说还有杰森在这里坐镇,这些人又能掀起什么浪花呢?

终于,他那冰冷的机械手抬了起来,缓缓伸向脑后,解开了鸟嘴面具的系带。

“咔。”一声轻响,面具被取了下来。

面具下是一张中年男人的脸,肤色偏白,五官轮廓分明,鼻梁高挺,嘴唇很薄,紧紧抿着。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深邃、冷静,带着一种长期从事精密工作或观察生命与死亡所带来的淡漠感。他的眼神扫过众人,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就像在观察一堆实验标本。

“只一杯。”他言简意赅地说道,声音比隔着面具时清晰了一些,但依旧冰冷。

“太好了!医生哥哥果然爽快!”安柠立刻拍手笑道。

苏百合心中一块石头暂时落地,脸上笑容更盛,连忙示意猫小白倒酒。猫小白立刻拿起那个双心壶(确保倒出的是烈酒),为医生面前的空杯斟满了清澈却致命的液体。

“来,医生先生,我敬您!感谢各位今天的……莅临!”苏百合率先举起杯。陈近南、安柠也纷纷举杯附和。

医生看着眼前那杯酒,又抬眼看了看围着他的几人,最终,他那只有些苍白但修长的手(非机械手)端起了酒杯。

“叮——”

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医生在四双眼睛的注视下,将那杯“闷倒驴”一饮而尽。烈酒入喉,他的眉头几不可查地微微皱了一下,但瞬间恢复平静,只有喉结滚动了一下。

苏百合看着空掉的酒杯,心中冷笑:计划通!第一步,完成。现在,就看这“闷倒驴”的威力了,于是转头看向杰森离开的门口,心里不由开始担心起王耀祥来。

王耀祥来到二楼的刷碗间点上一根烟,看向储物间的门口,在思考要不要去拿手枪。

这时,一个声音从他的后面响起,王耀祥猛的看向刷碗间的门口,只见杰森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喂!走那么快干什么?”

“你要干什么?”王耀祥将香烟扔在地上,将手摸向后腰的指虎刀上,准备时刻进攻。

“你先冷静,张文汉还没死呢。”杰森双手插兜看着王耀祥。王耀祥感觉自己的大脑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张文汉”这三个字像是一道惊雷,在他混乱的思绪中炸开。他身体猛地一晃,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撞在冰冷的洗碗池边缘,支撑住几乎要软倒的身体。

“你……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摸向指虎刀的手也僵在了半空,眼神死死锁定在杰森那副冰冷的曲棍球面具上,“你怎么会知道!”

杰森——或者说,面具下的那个人,并没有直接回答。在昏暗的灯光下,他插在兜里的右手缓缓抽出,同时,另一只手不疾不徐地抬了起来,手指搭在了那副令人望而生畏的曲棍球面具边缘。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仪式感,仿佛在揭开一个尘封已久的秘密。王耀祥屏住了呼吸,眼睛瞪得极大,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他看着那面具被一点点向上掀起,先露出了线条刚毅的下巴,然后是露出嘴角标志性伤疤,高挺的鼻梁……

当面具被完全摘下的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

面具下出现的,是一张王耀祥在无数个日夜思念、愧疚、以为早已永诀的脸庞。那张脸比记忆中风霜了一些,眉骨处多了一道浅浅的疤痕,但那双眼睛——那双深邃、沉稳,此刻正带着复杂情绪凝视着他的眼睛,王耀祥至死都不会认错!

是张文汉!真的是他心心念念,以为早已在外不知生死的哥哥!

“因为……”熟悉的嗓音,褪去了刻意伪装的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和疲惫,“那个人就是我…”

王耀祥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巨大的震惊和狂喜过后,是汹涌而至的酸楚和困惑。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眼眶无法控制地迅速泛红。他的手无力地垂下,指尖微微颤抖,仿佛想确认眼前的人是真实还是幻觉。这突如其来的相认,在这弥漫着消毒水气味和食物残渣酸臭的刷碗间里,显得如此的不真实。

“最近好吗?有没有想我?”

我看着他眼眶泛红、强忍激动的模样,心里也是百感交集。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烟盒,里面只剩下最后两根了。我熟练地将它们一并叼在嘴里,低头点燃,深吸一口,让尼古丁稍稍平复翻涌的心绪。然后,我将其中一根递向他,想用这熟悉的方式打破这凝重的气氛。

“来一根吗?”

然而,王耀祥没有接。他的脸埋在灯光投射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只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出的低沉气压。我举着烟的手僵在半空,有些疑惑,正想再次开口问他怎么了——

猝不及防地,一记沉重的拳头猛地砸在我的腹部!

“呃!”我闷哼一声,剧烈的疼痛让我瞬间弯下腰,嘴里叼着的烟也掉在了地上。这一拳结结实实,没有半分留情。

可还没等我缓过这口气,王耀祥却猛地张开双臂,紧紧地抱住了我。那力道极大,他的头埋在我的耳边处,身体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着,压抑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语无伦次:

“混蛋!你这个自私的家伙……我好想你!你这段时间到底哪里去了?!你知道我这段时间经历了什么吗……你知道我带着猫猫她们有多难吗……你知道吗……”

原来那一拳,是怨,是怒,是失而复得后怕的宣泄,更是无法言说的牵挂和兄弟情谊。我什么也没有解释,只是抬起手,用力地回抱住他颤抖的身体,一下下拍着他的后背。千言万语都哽在喉咙里,此刻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唯有这真实的拥抱才能传递彼此的心情。

“这段时间辛苦你了……我回来了……”我低声安抚着,声音透过面具显得有些沉闷。

就在这时,外面走廊由远及近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正朝着刷碗间的方向而来!

我心中一惊,手忙脚乱地将掉在地上的曲棍球面具捡起,迅速扣回脸上。“好了,叙旧的话等以后有时间再说吧。”我压低了声音,语速极快,恢复了杰森那沙哑的声线,“咱们这边……有我不想暴露身份的人在场。”

王耀祥也是脸色一变,迅速抹了把脸,强自镇定下来。他反应极快,立刻低声追问:“是谁?苏百合?还是…邱玖良?”

“我不认识那个四眼,也不是苏百合,都不是。”我立刻否定,眼神透过面具眼孔锐利地扫过门口,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但无论怎说,有你在我就安心了…”王耀祥说道。

这时,就在我刚刚调整好姿态的下一秒,卫生间的门“哐当”一声被猛地推开。只见苏百合醉醺醺地倚在门框上,原本盘起的长发有些凌乱地散落几缕,脸颊绯红,眼神迷离,手里还晃晃悠悠地拎着一个空酒杯。她显然是喝多了,出来找王耀祥,或者只是单纯想透透气。

然而,当她朦胧的醉眼看清刷碗间内的情形时,尤其是注意到王耀祥脸上尚未完全褪去的激动痕迹时,她原本迷离的眼神瞬间锐利了起来。她几乎是立刻就将矛头对准了我——这个戴着可怕面具、刚刚才吓哭萧欣瑶、此刻又似乎让王耀祥“难堪”的罪魁祸首。

“你…你对耀祥做了什么?!”她的声音因醉意而有些含糊,但其中的愤怒却清晰可辨。她四下飞快环顾,一眼就注意到了靠在墙边的木质拖把。

说时迟那时快,苏百合根本不给任何解释的机会,借着酒劲,抄起那拖把,娇叱一声,踉跄着就朝我劈头盖脸地打来!拖把头上湿漉漉、脏兮兮的布条带着一股馊味呼啸而至。

“百合!别!”王耀祥大吃一惊,急忙出声阻止,但事情发生得太快,他刚迈出一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我站在原地,不闪不避。只是在那拖把杆即将砸中我头部的瞬间,冷静地抬起了左臂,曲臂格挡。

“咔嚓!”

一声脆响,那并不结实的木质拖把杆狠狠砸在我的小臂上,应声断成了两截!断裂的一头飞了出去,掉在地上。我手臂上传来一阵撞击感,好在我的大衣下所有重要部位附带薄铁板,似乎也让苏百合愣了一下。

但她酒意上头,加上对王耀祥的维护之心,让她根本顾不上思考这反常的防御力。眼见一击不成,她扔掉手里半截拖把杆,像是被激怒的母狮,不管不顾地就朝着我扑了过来,挥舞着双手似乎想用指甲抓我的面具!

“住手!百合!你误会了!”王耀祥这次真的急了,上前就要拉住她。

“别拦她。”我却突然开口,用杰森那沙哑的声音低声阻止了王耀祥,同时对他做了一个极其轻微、但不容置疑的“停下”手势。

王耀祥的动作瞬间僵住,脸上写满了困惑和焦急,但他看着我面具后那双冷静(尽管他看不到)的眼睛,最终还是选择相信,硬生生止住了脚步,紧握双拳,紧张地看着扑向我的苏百合。

我依旧没有躲闪。就在苏百合扑到身前,双手即将抓住我衣领的瞬间,我右手疾如闪电般探出,精准地抓住了她挥舞的右手手腕,同时左手向前一挡,隔开了她另一只手的抓挠。她的冲势被我一挡一抓,轻易化解。她整个人因为惯性和我恰到好处的力道,被我顺势一带,旋转了半圈,然后被我用手臂巧妙地箍住了肩膀和手臂,限制住了她的动作,却又没有真正伤到她。

“放开我!你这个混蛋!威胁耀祥!我跟你拼了!”苏百合在我怀里奋力挣扎,酒气和着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扑面而来。她用力踢打着我的小腿,但穿着皮靴的我感觉并不明显。

“百合!你冷静点!不是你想的那样!”王耀祥在一旁急得直跺脚,却又不敢违背我的意思上前强行分开我们。

我低下头,看着怀中因醉酒和愤怒而脸颊通红、不断挣扎的苏百合,感受着她毫无章法的攻击和那份毫不作伪的维护之心,心中不由得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透过面具,我的声音依旧沙哑低沉,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只有近在咫尺的她才能听出的异样强调:

“臭丫头,你喝多了。看清楚,我,没有威胁他。”

这句话,似乎带着某种暗示。挣扎中的苏百合猛地一僵,抬起迷蒙的醉眼,近距离地、死死地盯住我那冰冷的曲棍球面具眼孔,仿佛想穿透那层塑料,看清后面隐藏的东西。她的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眼神中的愤怒和疯狂渐渐被一丝茫然和疑惑取代。

我无视她短暂的愣神,趁她酒劲未散、思绪混沌,手臂猛地发力,向下一沉一托,便将她整个人轻而易举地扛在了我的右肩上。她柔软的腹部抵着我坚硬的肩胛骨,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双腿下意识地蹬踢着。

“混蛋!放我下来!你要干什么!”苏百合反应过来,更加用力地挣扎,拳头捶打着我的后背,但隔着厚重的大衣和内置的防护,如同挠痒。

我没有理会她的叫嚷,迅速调整了一下她的姿势,让她不至于滑落,然后转过头,对一旁看得目瞪口呆的王耀祥快速交代,声音透过面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你先回去。稳住场面,别让其他人起疑。”

王耀祥看着在我肩上不断扑腾的苏百合,眼神里闪过一丝担忧,但他对我的信任压倒了一切。他深吸一口气,重重地点了点头:“好的,交给我!” 说完,他最后看了一眼还在叫骂的苏百合,毫不犹豫地转身,快步朝着888包间的方向走去,身影迅速消失在走廊拐角。

见王耀祥离开,我扛着苏百合,迈开步子,却不是走向包间,而是朝着楼下方向,火锅店一楼开水间走去。

“放开我!你想干什么!” 苏百合的喊声在空荡的走廊里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她用力抬起头,视线倒悬着,只能看到我宽阔的后背和一路向后掠去的、模糊的地面。

我没有回答,只是用左臂牢牢箍住她的腿弯,固定住她挣扎的身体,右手则随时准备应对她可能更激烈的反抗。

快步走过楼梯,我毫不迟疑,用肩膀顶开房门,闪身而入,随即用脚后跟将门轻轻磕上。

开水间里空间狭小,弥漫着消毒水和尘埃混合的气味。只有门缝下方透进一丝微弱的光线,勉强勾勒出堆叠的拖把、水桶和杂物纸箱的轮廓。

我顺势将肩上的苏百合放了下来,但并未完全松开钳制。她的双脚刚一沾地,或许是因为颠簸和倒悬的眩晕,身体猛地一晃,差点软倒。我不得不伸出手臂,再次扶住了她的肩膀,将她半圈在我和冰冷的墙壁之间。

在几乎完全的黑暗中,她急促的呼吸声格外清晰,温热的气息混合着酒意喷在我的脖颈处。她似乎还想挣扎,但狭小的空间和此刻暧昧又危险的姿势让她动作一滞。

“现在,冷静点了吗?”我压低声音,那沙哑的伪装在黑暗中更添了几分神秘与压迫,“或者,你需要更直接的方式来确认我的身份?”

苏百合似乎酒醒了不少,环顾着狭窄的开水间只有面前的这个男人,不由的吞了吞口水。

“你…你带来我这里做什么?”苏百合眼神死死的盯着我说道,生怕下一秒我对她图谋不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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