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朝着苏百合靠近了一步,狭小空间内我们的呼吸几乎交缠在一起。“当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我压低声音,试图尽快解释。
可“跟你说”三个字还未出口,异变突生!
苏百合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恐慌,误以为我的靠近是意图不轨,她用尽全身力气,双手猛地推向我的胸膛!“别靠近我!”
我猝不及防,被她推得向后一个踉跄,脚下恰好踩中一个滚落的矿泉水瓶,重心瞬间失衡,整个人狼狈地朝后摔去,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然后滑坐在地。
还不等我缓过劲来解释,只见黑暗中寒光一闪!苏百合竟不知从身上何处摸出了一把小巧却锋利的水果刀,双手紧握着刀柄,刀尖颤抖着对准我,声音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你…你个畜生!!”
话音未落,她像是用尽了所有勇气,合身扑上,那闪着寒光的刀尖直直朝着我的胸膛刺了下来!
“噗!”
一声沉闷的、绝非利刃入肉的声响在狭小的空间内响起。
预想中的剧痛并未传来,只有一股强大的冲击力透过厚重的衣物传递到我的胸骨。苏百合愣住了,她感觉刀尖在刺入衣物后,遇到了难以想象的坚硬阻碍,根本无法寸进!那触感,绝非血肉之躯!
我趁着她这一愣神的电光石火之间,右手如铁钳般猛地探出,死死扣住了她持刀的右手手腕,用力一拧!
“啊!”她吃痛地惊呼一声,手指不由自主地松开,水果刀“哐当”一声掉落在水泥地上。
我毫不迟疑,腰腹发力,凭借绝对的力量优势,顺势一个翻身,瞬间将还在惊愕中的她反制在地。我的膝盖顶住她的腿弯,左手牢牢按住她另一只试图挣扎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死死地压制在冰冷的地面上,动弹不得。
“唔…放开…混蛋!”苏百合奋力扭动着身体,但因为姿势和力量的绝对劣势,所有的挣扎都只是徒劳。我们的身体紧密相贴,在这黑暗逼仄的空间里,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剧烈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
我低下头,隔着那冰冷的曲棍球面具,凑近她的耳边,用一种刻意压抑、却因刚才的搏斗而带着些许急促喘息的沙哑声音说道:
“你喝了多少酒,才把你喝得跟个傻子一样?”
苏百合的挣扎渐渐微弱下去,不是因为放弃,而是因为巨大的困惑和某种荒诞的猜想开始在她被酒精和恐惧占据的脑海中滋生。这坚不可摧的防御……这似曾相识的、彻底压制她的方式……
趁着她心神剧震、暂时失神的空隙,我按住她手臂的左手微微松开了些许力道,但依旧保持着禁锢的姿势。然后,我做出了一个极其冒险的举动——
我抬起了右手,在几乎完全的黑暗中,精准地、缓缓地,用指尖在她被我压在身下、微微颤抖的左手臂内侧,极轻、极快地划过了几个英文字母。
“Z…W…H……”
那是——我的名字,张文汉,拼音的缩写。
一瞬间,苏百合的身体彻底僵住了,如同被一道无形的闪电劈中。所有的挣扎、愤怒、恐惧,都在这一刻凝固。她猛地抬起头,即使在黑暗中,我也仿佛能感受到她那双瞪大的、充满了极度震惊和不可置信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面具。
“……?!”她张大了嘴,却发不出任何完整的声音,只有急促的气音从喉咙里溢出。
“嘘……”我立刻用气声制止她可能失控的惊呼,按着她的手臂稍稍用力,示意她保持安静。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感知着门外任何的动静。
时间,在这死寂的开水间里,仿佛被拉长、凝固。只有我们两人粗重而又刻意压抑的呼吸声,在黑暗中交织。
良久,苏百合的身体终于不再僵硬,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剧烈的、无法抑制的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某种巨大的、颠覆性的情绪冲击。她似乎想抬手触碰我的面具,却又不敢。
“你什么意思?” 她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全然的茫然。
我没有回答,也无法在此刻摘下面具。我只是维持着压制她的姿势,低下头,让冰冷的塑料面具额头轻轻抵住了她的额头。这是一个无声的、沉重的确认。
黑暗中,我感受到她温热的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我面具的边缘。她不再挣扎,也不再说话,只是身体微微蜷缩起来,像一只终于找到港湾却又不敢相信的小船,在我的压制下,发出了压抑到极致的、破碎的呜咽。
我思考再三还是不打算告诉我的身份了,因为我感觉这个傻丫头沉不住气,容易坏事。
“你不用管其他的,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你们阵营的就好。”
苏百合的眼神依旧迷蒙而警惕,带着被压制后的屈辱和未散的愤怒,显然,这句没头没尾的话非但没能安抚她,反而可能让她更加困惑和怀疑。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质问什么。
就在这僵持的时刻——
“吱呀——”
一声轻微却令人心脏骤停的摩擦声响起。开水房那扇老旧的门,竟被缓缓推开了一条缝隙!
我和苏百合同时猛地转头看向门口!只见萧欣瑶双手紧紧抱着她那把断了弦的吉他,脸色苍白如纸,正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开水间内这极其容易引人误会的景象——我将苏百合死死压制在冰冷的地面上,两人身体紧贴,姿势暧昧又充满了暴力感,苏百合脸上还带着泪痕和挣扎后的红潮。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啊——!”萧欣瑶的瞳孔因极度恐惧而收缩,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下意识地就要转身逃跑!
“什么!”我脑中警铃大作,这个愣头青怎么在这里?!
电光石火之间,我几乎是凭借本能反应,松开了对苏百合的钳制,身体如猎豹般窜起,一把抓向即将逃离的萧欣瑶!我的手臂越过她的肩膀,精准地捂住了她即将发出更大叫声的嘴,另一只手则紧紧箍住她的腰,将她猛地向后拖回了开水间内!
“唔!唔唔——!”萧欣瑶在我怀里疯狂地挣扎起来,吉他被挤在我们之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双脚乱蹬,手肘向后猛击我的肋部。
“闭嘴!不要叫!”我低吼着,努力控制着怀里这具因恐惧而爆发出惊人力量的身体。
而刚刚获得自由的苏百合,在看到我“袭击”萧欣瑶的这一幕后,眼中刚刚褪去些许的怒火瞬间再次被点燃,甚至更盛!她显然认为我刚才是企图对她不轨未遂,现在又要对萧欣瑶下手!
“去死吧你!”苏百合尖叫一声,从地上一跃而起,也顾不上捡起掉落的水果刀,合身就朝我扑了过来,双手指甲凶狠地抓向我的面部和脖颈!
一时间,我陷入了极其狼狈的境地!一手要死死捂住萧欣瑶的嘴防止她叫喊引来其他人,另一只手要应付苏百合状若疯虎般的扑打抓挠,同时还要用后背死死抵住开水间的门,防止任何一个挣脱出去!两个女人,一个因恐惧而拼命挣扎,一个因愤怒和误解而全力攻击,让我这经过千锤百炼的身体也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左支右绌。
“该死的臭娘们!都停下!”我试图用声音压过她们的混乱,但在这狭小空间和激烈的搏斗中,我的话语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混乱中,萧欣瑶的挣扎幅度越来越大,她抱着吉他的手臂胡乱挥舞着。“砰!”一下,那坚硬的吉他琴头,在一次无意的猛烈摆动中,不偏不倚,狠狠撞在了我戴着曲棍球面具的侧脸上!
“咔嚓!”
面具的固定带似乎在这一击下松脱了!紧接着,又是苏百合一记毫无章法的挥臂,手掌边缘猛地扫过了面具的边缘!
那副冰冷的、象征着“杰森”身份的曲棍球面具,终于彻底脱离了我的脸庞,在空中划过一个短暂的弧线,“哐当”一声,掉落在了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
所有的动作都停止了。
苏百合挥出的手僵在半空,指甲距离我的脸颊仅有几厘米。
萧欣瑶停止了挣扎,被我捂住嘴的她,一双噙满泪水、写满惊恐的大眼睛,直勾勾地、毫无阻碍地看向了我的脸。
我心中猛地一沉,暗道:“不好!”
几乎是条件反射,在面具脱落的下一个千分之一秒,我猛地用双臂,挡在了自己的脸前!这个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自我保护,防止身份彻底暴露。
这个动作,使得苏百合的视线被我的手臂和衣袖阻挡,她没能完全看清我的容貌,只惊鸿一瞥地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带着疤痕的嘴角和下巴轮廓。但这一点点信息,与她脑海中某个深埋的印记似乎产生了剧烈的碰撞,让她整个人如遭雷击,僵立在原地,眼中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茫然。
然而,被我捂住嘴、正面相对的萧欣瑶,却将我的脸看了个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那是一张她完全陌生的、从未见过的男人的脸。线条冷硬,带着风霜之色,眉骨处和嘴角处有一道伤疤,眼神在那一刻锐利得惊人,但也带着一丝来不及掩饰的慌乱。这张脸对她而言,就是“杰森”的真实面目,一个可怕的、胁迫她们的陌生暴徒!
她眼中的恐惧非但没有减少,反而因为确认了“敌人”的真实样貌而更加浓烈,身体又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苏百合还处在那一瞥带来的巨大冲击和混乱中,但萧欣瑶清晰的恐惧和她自身对王耀祥的维护本能,让她瞬间做出了反应。
“欣瑶,快走!”苏百合尖叫一声,趁着我还挡着脸、注意力稍有分散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一脚狠狠踹在了我的小腿胫骨上!
“呃!”我猝不及防,身体一个踉跄,向后退了半步,抵着门的力量顿时一松。
就是这短暂的松动!
苏百合一把抓住还在发愣的萧欣瑶的手臂,用肩膀猛地撞开已经失去我全力抵靠的房门,两个女人如同受惊的鹿,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冲出了昏暗的开水间,瞬间融入了外面走廊相对明亮的光线中,只剩下仓皇逃离的脚步声和压抑的哭泣声在回荡。
开水间的门兀自晃动着。
我缓缓放下挡在脸前的手臂,露出了那张属于“张文汉”的、此刻布满阴霾与无奈的脸。我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又低头看了一眼静静躺在地上的曲棍球面具,以及旁边那把闪着寒光的水果刀。
地上,似乎还残留着苏百合身上那混合着酒气的香水味,以及萧欣瑶眼泪的咸涩。
我弯腰捡起面具,指腹擦过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尘。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萧欣瑶看清了我的脸,虽然她不认识我,但这意味着“杰森”有了具体的形象,不再是一个纯粹的面具符号。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小腿传来的阵阵痛感,将面具重新扣回脸上。冰冷的塑料再次隔绝了外界,也隔绝了“张文汉”的情绪。
我整理了一下被扯得凌乱的大衣,迈步走出了这片混乱的战场,身影重新没入走廊的阴影之中,朝着那间依旧喧嚣与危机并存的888包间走去。
门内的景象似乎与离开时并无太大区别,氤氲的火锅蒸汽混合着酒气,喧闹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然而,敏锐的直觉让我立刻注意到,气氛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我的目光首先落在回仁詹身上。他依然坐在原位,他原本挺直的脊背此刻却微微佝偻着,交叉放在桌上的双手(包括那只冰冷的机械臂)也显得有些绵软无力,指尖无意识地轻颤。他那深邃冷静的眼神透过面具眼孔,似乎失去了一些焦距,带着一丝强撑着的涣散,我顿时感到疑惑和诧异。
看来,苏百合她们的努力没有白费,那杯“闷倒驴”开始发挥威力了。
紧接着,我看到了缩在角落里的萧欣瑶。她抱着那把断了弦的吉他,身体还在微微发抖,脸色苍白得像纸。当我走进来时,她惊恐地抬起头,目光与我的面具接触的瞬间,她像被烫到一样猛地低下头,肩膀剧烈地缩了一下,将脸深深埋进臂弯里。她看到了我的脸,虽然她不认识,但那恐惧已经刻入了骨髓。
苏百合坐在她旁边,脸色同样不好看,残留着泪痕和潮红。她低着头,手指紧紧绞着衣角,不敢与我对视。当我视线扫过她时,她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刚才开水间里那混乱的冲突、那惊鸿一瞥的模糊轮廓,显然在她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此刻只剩下后怕和混乱。
王耀祥坐在对面,投来一个询问的眼神。我几不可察地微微摇了摇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哟!大远哥,回来啦?”娄舒文(玄奘)喝得满面红光,大着舌头招呼道,“放个水去那么久?还以为你掉进去了!哈哈……嗝……”他说着打了个响亮的酒嗝,身子晃了晃,差点从椅子上滑下去,旁边的王冉宁(幽灵)嘎嘎笑着扶了他一把,他站起身摇摇晃晃的来到我旁边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冷着脸看着他。我心想这个白痴怎么把我的名字喊了出来。
杨文迪(白狐),用迷离眼眸扫过我,又看了看状态明显不对的阿詹和受惊的萧欣瑶、苏百合,眼神平静无波,仿佛一切与她无关。而付诗音(兔小姐)自己两个胳膊拄着桌子倒头呼呼大睡。
“你个白痴喝大了啊?”我用沙哑的声音淡淡回应,随后对着他的脸一拳将他打倒,娄舒文(玄奘)被我这一拳直接打懵了,瘫坐在地上,捂着瞬间肿起的脸颊,醉眼惺忪地瞪着我,含糊不清地嚷嚷:“大…大远哥?你…你打我干啥?!疯了你!”
他这一嗓子,让本就有些凝滞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陈进南、杨阳等人全都绷紧了身体,警惕地看着我,不明白我为何突然对“自己人”动手。陈进南甚至已经悄悄将手摸向了后腰。
邱玖良反应极快,他立刻站起身,脸上堆起圆滑的笑容,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几步走到我和娄舒文中间,巧妙地隔开了我们,同时对着周围投来惊疑目光的众人解释道:“哎呦喂!看看!都喝多了不是?杰森先生肯定是看玄奘兄喝得太多,脚步都不稳了,想帮他‘醒醒酒’,下手没轻没重,误会,都是误会!”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将还坐在地上发懵的娄舒文搀扶起来,同时对一旁的刘欣雅和李玲玲使了个眼色:“刘欣雅你们两个…萧欣瑶也跟去吧,你看玄奘大哥、幽灵大哥,还有这位医生先生和兔小姐,看来都尽兴了。这二楼还有几间空着的包房,麻烦你们赶紧收拾一下,扶几位贵客先去休息醒醒酒。这边乱糟糟的,别扰了贵客的清静。”
刘欣雅三人立刻会意,这是要将这些不稳定的因素暂时隔离。她们连忙上前,刘欣雅和萧欣瑶一左一右扶起还在嘟嘟囔囔的娄舒文,李玲玲则去招呼同样眼神迷离、晃悠着站起身的王冉宁(幽灵)。
杨文迪(白狐)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她优雅地拿起餐巾擦了擦嘴角,然后主动站起身,走到回仁詹(医生)身边,轻轻碰了碰他。回仁詹似乎努力想集中精神,但强烈的酒意让他反应迟钝,最终还是被李玲玲和刘欣雅一左一右架了起来。她们几人并没有打算打扰付诗音,于是将她略过。
邱玖良转向我,笑容可掬,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杰森先生,您看……这酒也喝得差不多了,几位朋友舟车劳顿,不如也先休息?这边我们会收拾妥当。”
我透过面具,冷冷地扫了一眼被搀扶出去的几个“同伴”,尤其是几乎不省人事的回仁詹和骂骂咧咧的娄舒文,心中暗骂一声废物。但表面上,我只是用沙哑的嗓音低沉地“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邱玖良的安排。
王耀祥和苏百合都紧张地看着这一幕,苏百合更是紧紧攥着衣角,目光在我和离去的几人之间游移,充满了不安和疑惑。
很快,邱玖良带着人扶着玄奘、幽灵和医生离开了888包间。
包间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声响。原本喧闹的房间骤然安静下来,只剩下火锅汤底“咕嘟咕嘟”翻滚的声音,以及众人压抑的呼吸声。圆桌旁,人数锐减,气氛非但没有缓和,反而更加凝重。
我站在原地,目光缓缓扫过剩下的人:王耀祥、苏百合、猫小白、杨阳、安柠、陈进南,杨文迪以及……依旧趴在桌上酣睡的付诗音。邱玖良带着人离开,表面上是安顿醉酒的客人,实则是将不稳定因素隔离,也为接下来的摊牌清理了场地。现在,留在这里的,几乎都是“自己人”。
安柠偶尔抬起头,飞快地瞟我一眼,又立刻受惊般低下头,仿佛我是什么择人而噬的怪物。苏百合紧挨着她,脸色苍白,眼神复杂地在我和王耀祥之间游移,那惊鸿一瞥带来的震撼显然还在她脑中翻腾。王耀祥则紧皱着眉头,投来探询的目光,似乎在问:“现在怎么办?”
我没有立刻回应他。我迈开步子,沉重的皮靴踏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声响,在这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格外刺耳。我走向依旧趴在桌上一动不动的付诗音。
随着我的靠近,苏百合和安柠明显紧张起来,安柠甚至发出了细微的抽气声。王耀祥也下意识地向前倾了倾身体。
我在付诗音身旁站定,低头审视着她。她银白色的长发披散在桌面上,如同流淌的月光,与黑色的桌面形成鲜明对比。她呼吸平稳悠长,看起来确实醉得不轻。但在这个末世,尤其是在这群身份诡异的人中间,任何疏忽都可能致命。
为了确保万一,我伸出戴着皮手套的右手,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力道不重,但足以唤醒一个浅眠的人。
“喂。”我沙哑地唤了一声。
付诗音毫无反应,依旧沉浸在睡梦之中,甚至发出了一声更沉的、带着酒意的呼吸声。她的身体软绵绵的,随着我的推动微微晃动了一下,又恢复了原状。
“你不吃点东西吗?”
这时,杨文迪歪着头,单手拄着自己的脸,微笑着看向我说道。
我感到一阵诧异,转头看向她。
就在这时,异变突生!
一直沉默戒备的陈进南和杨阳眼中精光一闪,如同早已蛰伏已久的猎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背后掏出了隐藏的水果刀,一左一右,冰冷的刀锋瞬间架在了杨文迪白皙的脖颈上!动作干净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别动!”陈进南低喝一声,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几乎在同一时间。“不准动!举起手来!”苏百合的娇叱声响起。只见她不知何时,已经从身上某处掏出了一把黑黝黝的手枪,双手紧握,枪口微微颤抖,却异常坚定地指向了我!
“机会!快!小白!”安柠和猫小白反应极快,趁着杨文迪被制住的瞬间,猛地扑上前,动作迅速地从杨文迪腰间和付诗音瘫软的身侧分别摸出了一把手枪和那柄造型古朴的唐刀,然后迅速后退,与持刀的陈进南、杨阳形成犄角之势,将杨文迪牢牢控制在中心。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如同电光石火,从暴起到控制局面,不过两三秒的时间!
杨文迪脸上那抹慵懒的微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丝真正的惊讶,她显然没料到对方会突然发难,而且目标如此明确,动作如此迅捷协调。一滴冷汗顺着她精致的脸颊滑落,但她依旧保持着镇定,没有轻举妄动。
王耀祥也完全没料到会发生这种剧变,他猛地站起身,脸上写满了错愕和焦急。他看看被枪指着的我,又看看持枪的苏百合,眼神里充满了挣扎。他既不能违背我的嘱咐暴露我的身份,又极度害怕苏百合在情绪激动下真的开枪误杀我,一时间进退两难,只能无助地看向我,额头急出了冷汗。
而我,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反扑,心中也是闪过一丝意外。我确实没料到,没想到苏百合他们非但没有崩溃或退缩,反而如此果断地组织了这次反击,目标直指看似最危险的我和杨文迪。这份决断和执行力,倒是让我有些刮目相看。
但我依旧保持着极度的从容。双手依旧插在厚重的大衣口袋里,身体甚至没有因为被枪指着而有一丝颤抖。我透过面具,平静地“注视”着用枪指着我的苏百合,那沙哑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
“哦?有点意思…”
苏百合持枪的手稳如磐石,但她的眼神却复杂地闪烁了一下。我过于淡定的反应显然超出了她的预料,没有惊慌,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敌意?这不合常理。她握枪的手更紧了些,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变调:“把你的手从口袋里慢慢拿出来!举起手!”
陈进南和杨阳也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刀锋紧贴着杨文迪的皮肤,留下浅浅的红痕。杨文迪被迫微微仰起头,呼吸略显急促,但她的眼神依旧冰冷,死死地盯着我,似乎想从我的反应中看出什么。
“你应该知道这东西怎么使用吧?” 我微微歪头,目光扫过她手中那支手枪,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苏百合持枪的手稳如磐石,但我的话语和过于淡定的反应显然激怒了她,也让她更加警惕。“试试?!”她厉声喝道,手指用力,只听“咔嚓”一声清脆的金属摩擦声,她利落地拉动了枪栓,将子弹上膛,随即猛地向前一步,冰冷的枪口重重抵在我的额头上,坚硬的触感透过面具传来。“现在!把你的手从口袋里慢慢拿出来!举起手!”
感受到额头上传来的压力和决绝,我心中暗叹一口气,知道此刻任何多余的刺激都可能引发走火。在绝对的力量优势展现前,需要暂时的妥协。
“好吧,好吧…别紧张。”我用安抚般的沙哑嗓音说着,依言将双手缓缓从大衣口袋中抽出,然后举过了头顶,姿态显得十分配合。
“百合!干得好!”陈进南见状低喝一声,眼神锐利地扫向我,“杨阳,找绳子!把他们全都捆起来!”
杨阳立刻点头,和陈进南一起快步冲向房间角落的备餐柜,从里面翻出了几卷事先准备好的、粗糙却结实的麻绳。
苏百合的枪口始终没有离开我的头,她对着陈进南和杨阳吩咐:“先把那两个女人捆结实!”
陈进南和杨阳动作迅速,首先将冰冷的目光投向被刀架着的杨文迪。杨文迪脸上闪过一丝屈辱和愤怒,但在冰冷的刀锋和随时可能开枪的苏百合威慑下,她冷哼一声,没有做无谓的反抗,任由陈进南和杨阳用麻绳将她的双手反剪到背后,一圈圈牢牢捆住,双脚脚踝也被并拢捆紧。接着,他们又走向依旧趴在桌上酣睡的付诗音,同样将她软绵绵的身体拖到地上,利落地五花大绑。
处理完这两个威胁,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我身上。
“现在,轮到你了。”苏百合的枪口用力顶了顶我的额头,“把你的面具摘下来!”
我举着双手,语气带着一丝为难,沙哑地回应:“这面具…系带在后面,打得是死结,我一个人很难解开。” 说完,我不等苏百合反应,自顾自地、慢条斯理地用举着的双手,解开了厚重大衣的纽扣,将大衣向左右两边敞开,露出了里面黑色的贴身衣物。这个动作看似是为了方便后续捆绑,也仿佛在表示无害。
苏百合看着我这番举动,皱了皱眉,眼神中的警惕丝毫未减。她略微迟疑了一下,对旁边的猫小白和安柠使了个眼色,让她们注意警戒被捆住的杨文迪和付诗音。然后,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绕到我的身后,一只手依旧用枪死死抵住我的后脑勺,另一只手则摸索着伸向我脑后面具的系带位置,试图解开那个所谓的“死结”。
就在她的指尖刚刚触碰到我脑后系带的瞬间!
我眼中寒光一闪!举在空中的双手手腕极其隐蔽地在袖口内部猛地向下一拉——那里连接着两根纤细却坚韧的小绳!
“咔哒!”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械弹响!
下一秒,异变陡生!
从我敞开的大衣衣摆下方,瞬间弹射出一排排密密麻麻、闪着幽冷寒光的短小刀刃!这些刀刃如同刺猬炸开的尖刺,形成一个近乎完美的扇形防护区域,锋利无比!
“危险!快退!”一直紧盯着我动作的陈进南反应最快,瞳孔骤缩,嘶声大吼提醒!
苏百合在我身后,听到警告和那声机括轻响时已经心知不妙,但距离太近,反应还是慢了半拍!她下意识就想后退并扣动扳机,然而我的动作更快!
几乎在刀刃弹出的同时,我猛地低头,身体如同鬼魅般瞬间原地旋转!后脑勺脱离了枪口的直接接触,沉重的皮靴脚轻轻的蹬在苏百合的腹部上,不对应该不算蹬,叫推,因为力道很轻。
“呃啊!”苏百合惨叫一声,腹部传来的巨力让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倒去,手中一松,手枪脱手飞出!
而我旋转的身体带动着那排从右侧衣摆弹出的锋利刀刃,如同死神的镰刀,恰好从苏百合右腰侧险之又险地划过!
“嗤啦——!”
一声布帛撕裂的脆响!苏百合右腰部位的棉服外套应声被切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了里面白色的毛衣甚至一丝雪白的肌肤!万幸她因为被踹后退的惯性以及陈进南的及时警告,身体已经有了后撤的趋势,否则这一下绝非仅仅划破衣服那么简单!
我顺势转身,动作流畅如行云流水,左手一抄,便将还在空中翻滚的手枪稳稳接住,反手握住。
“百合!”
“苏姐!”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陈进南和杨阳眼见苏百合遇袭倒地,目眦欲裂,也顾不上控制杨文迪了,怒吼着朝我扑来!王耀祥脸色剧变,心中叫苦不迭,但此刻形势所迫,他若不动手立刻就会令人起疑,只得硬着头皮,跟着陈进南和杨阳一起冲了上来,形成合围之势。
陈进南的水果刀直刺我咽喉,刀刃带起的气流刮过面具,杨阳则抄起旁边的实木餐椅砸向我的腰侧,而王耀祥的拳头落在最后,拳风犹豫得几乎没有杀伤力。我冷笑一声,双脚微分扎稳马步,敞开的大衣如同双翼展开,手腕再次轻拉机关绳。
“咔哒!”第二声机括响,大衣下摆瞬间弹出密密麻麻的三排刀刃,寒光在火锅蒸汽中折射出妖异的弧光。
“太天真了!”
我腰身猛地扭转,左臂顺势下沉,大衣下摆如钢鞭般竖扫而出,刀刃带着破风的锐响,精准避开王耀祥的拳头,先撞上杨阳砸来的餐椅。
“咔嚓!”实木椅不仅被我挡下,就连椅都腿到被刀刃齐齐斩断,断裂的木茬飞溅,杨阳惊呼着失去平衡。我旋身的惯性未减,右侧大衣下摆向上翻飞,刀刃擦过陈进南的手腕,只划破一层衣袖,却带着足以震慑的力道。“呃!”陈进南手腕一麻,水果刀脱手,我右脚如闪电踢出,精准地扫在他的小腿上,他被我这一下踢得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我顺势转身一个左正蹬,蹬在他胸膛上,他被这一下向后翻去躺在地上。
杨阳还想挣扎起身,我左脚脚尖轻点地面,身体如陀螺般再次旋转,大衣下摆的刀刃形成密不透风的扇形防御圈,“嗤啦”一声划破他的肚子衣物,露出里边的皮肤,他被我逼的连连后退,我见状冲上去一个回旋踢将他踢飞,他向倒在身后的椅子上,椅子被他的重量撞的支离破碎。
唯一还站着的王耀祥,拳头停在离我面具十厘米处,脸上写满绝望与纠结。我刻意放慢动作,大衣下摆缓缓下垂,刀刃收回一半,只留最外侧的钝刃。“太慢了。”我沙哑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故意侧身露出破绽。王耀祥咬咬牙,一拳砸来,我却只是微微侧身,用大衣的布料轻轻裹住他的拳头,顺势向后一拉。他重心不稳,我再用膝盖轻轻一顶他的腿弯,他便顺着我的力道踉跄倒地,甚至没碰到一点刀刃。
“你……”王耀祥趴在地上,难以置信地抬头,我分明看到他眼底的释然——他知道我在放水。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从斜后方扑来!是猫小白!她的利爪向我扑来,泛着寒光。“放开他们!”她的嘶吼带着野兽般的凶狠,利爪直抓我面具的眼孔。
我不退反进,左脚向前半步,身体骤然下沉,然后一跳,大衣下摆猛地向上掀起,刀刃朝上形成防护盾。“铛!”利爪撞上刀刃,迸出细碎的火花,猫小白只觉指尖传来剧痛,利爪竟被刀刃磕出缺口。
她惊愕的瞬间,我已顺势起身,大衣下摆向下一压,刀刃轻轻扫过她的脚踝。猫小白惊呼着失去平衡,我右手闪电般探出,不是攻击,而是精准扣住她的手腕,拇指按住她掌心的穴位。她浑身一软,利爪无力垂下,我再轻轻向前一推,随即在补上一脚,她便踉跄着撞在墙角,只是额头磕了一下,并无大碍。
整个过程不过十秒,三个壮汉加一个猫娘全被放倒,没有一人受重伤。我松开机关绳,大衣下摆的刀刃缓缓收回,发出轻微的“咔哒”复位声。苏百合还瘫坐在地,看着我身上毫发无损的大衣,又看看倒地呻吟却无血光的同伴,眼神里的愤怒彻底被茫然取代。
我冷漠地扫过喘息着怒视我的猫小白,目光随即落在不远处颤抖的安柠身上。
她握着从杨文迪那里抢来的手枪,双手紧握着,枪口对着我剧烈地晃动,脸色惨白如纸。“别…别动!你再动…我就开枪了!”她的声音带着哭腔,破碎而不成调。
我一眼就看穿了她根本不会用枪——手指僵硬地扣在护圈而非扳机上,保险似乎也处于关闭状态,标准的持枪姿势更是无从谈起。这种虚张声势,在我眼里如同孩童的玩具。
“哼。”我发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右手反手伸向背后,“锵啷”一声脆响,那柄造型古朴、刀身狭长的苗刀应声出鞘,冰冷的寒光在灯光下一闪而过。
我单手持刀,刀尖遥指安柠,步伐沉稳地向前逼近一步。沉重的皮靴踏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如同敲击在安柠脆弱的心房上。
“啊!”安柠被我拔刀的动作和迫近的气势吓得惊叫一声,身体抖得如同风中筛糠,握枪的手晃动得更加厉害,几乎要抓不稳枪柄。
我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手腕猛地一抖,苗刀化作一道银色的闪电,精准无比地向前一探、一挑!刀尖轻巧地擦过她颤抖的手腕,并未伤及皮肉,却恰到好处地运用了一股巧劲。
“啪嗒!”
安柠只觉得手腕一麻,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传来,手指不由自主地松开,那把手枪顿时脱手飞出,划过一个短暂的弧线,“哐当”一声掉落在离我脚边不远的地面上。
巨大的恐惧彻底淹没了安柠。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再也顾不上其他,像是受惊的兔子般,连滚爬爬、手脚并用地冲向倒在地上的苏百合,紧紧缩在她身边,把脸埋进苏百合的怀里,身体因极度后怕而剧烈地抽搐着。
我并未追击,只是用苗刀刀尖轻轻一拨,将地上的手枪挑到更远的角落,彻底杜绝了她们再次获取武器的可能。随后,收刀而立,冰冷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每一个失去反抗能力的人。
苏百合忍着腹部的剧痛,紧紧抱住瑟瑟发抖的安柠,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混合着痛苦、愤怒和一丝深切的无力感,她看着如同魔神般屹立的我,声音嘶哑:“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看了看苏百合说道,“让我们住一晚,明天一早我们就离开。”
“这…这家伙…这家伙是怪物吗?怎么这么厉害?”杨阳艰难从地上坐起身,单手捂着肚子说道。
“不…不知道…大衣当作武器的攻击方式我从没见过…更没听说过…”陈近南颤颤巍巍的站起身,眼神死死的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