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寂寥,暮色昏沉。
小路上,一家小店,店内两三个零零星星的客人。
一辆马车缓缓行驶,停在了这家小店门口。
马车上,一个青衫男子,眉目清秀,却不知为何耳朵缺了一小块,背上一口朴实无华的古剑,剑上挂有一条金黄色的剑穗,但又不是文剑。
驾车的则是另一个中年男人,面色刚毅,古铜色皮肤,腰上悬挂一把大刀,车上总共只有两人。
车上是两三口木箱子,箱子上贴着封条,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青衫男子从车上下来,看了一言中年男人,随后坐在车旁闭起眼一言不语。
中年男人跳下马车,率先走进了店内。
过了一小会,又走了出来。
“少子,房间订好,二楼左边第一间。”
青衫青年睁开眼,点点头,和中年男人将车上的几口箱子一起抬入了店内,向已经订好的房间走去。
山下小店客人稀少,关门的也早,因为虽然客人稀少,但是怪人太多。
比如眼下这两个怪人,抬着这三口箱子,里面虽然不知道装着什么,但是走进来后那脚印印在木质地板上,印出了一大串陷地寸余的深脚印。
刚刚还笑语盈盈的老板脸色突变,拿起小算盘就要跑过来理论,那一脸穷酸文士风气的老板此刻小胡子一跳一跳的,显然是心疼极了自家地板。
青年目光微微一动,像是有些怀念些什么,中年男子叹息一声,从身上掏出两三粒细碎的雪花白银扔了过去,刚好掉落在老板脚下。
那张极为愤怒的脸,表情凝固,又变成了一张灿烂的笑脸,弯下腰来就去捡碎银。
不料,这时突然从楼梯侧面的门帘子后走出一个女人出来,面色枯黄,一巴掌拍掉了老板手上的银子,本来应是秀丽但此刻却蜡黄色的脸上露出了五分惊惧、两分求饶、三分决然的神情。
“放心,不是买命钱,是赔你家地板的!”
“不敢!”
“我不骗人!”
那个女人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是仍然保留了几分警惕,捡起地面上的碎银子拉着应该是自己丈夫的那个老板向柜台那边缓缓退去
。
青年和那个中年男人一人抱起了一个箱子,向楼上走去,马车则是停在了外面,马匹拴在了马厩里。
“那个女人当初应该是一个高手。”
走进了自己房间后,青年对着那个中年男人说道。
“确实!”中年男人应了一声。
“在这种野店,有这份眼力以及知道买命钱的阅历,岂能是寻常人?!”
“不,我是说[当初],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个高手怎么就把自己的功夫荒废了!”
“当初”青年这两个字音咬的极重。
小店外,蝉鸣渐息,偶尔有一阵阵狗吠声和野鸡挣扎的声音。
一个素麻布衣女子骑马而来,也在店门口停住,将马停在马厩,看了一眼那辆马车,随后走了进来。
女子背上是一个普通江湖人士常见的冷钢锻打的白棍,配合一双如同两柄倾斜的小剑一样的细眉,一股凛冽的气息扑面而生。
“刚刚那辆马车主人在哪个房间?”
女子问道,然后随手将手上的银锭放在老板的柜台上,就在要收下钱时,那个脸色蜡黄的女人拉住了自己丈夫拿钱的手。
摇了摇头,将那锭银子扔了回去。
“一夜八文钱,恕不多收!”
两人对视了一会。
“多谢!”
那个奇怪的女子道了一声谢,拿出了几个铜板,递了过去。
蜡黄脸女人拿过铜钱,递过去一串钥匙。
“你何至沦落于此?”
眉毛像剑,眼睛像剑,薄薄的唇也像剑的女子摇了摇头,说了句没头脑的话。
循着地板上深陷的脚印向楼上走去,走到了楼上左侧第二个房间。
“你不懂……”
脸色蜡黄蜡黄,但依稀可以看出当初是个美人的女人轻轻说道,不知道是给谁说。
这个穷酸文人一样的老板看着自己妻子,喉咙滚了滚,像是想说什么,但是又闭住了口。他没有本事,当初娶了那么漂亮的人儿,和自己过了这么久的苦日子,那人不嫌弃,但是他却嫌弃,只想让她过些好日子。
不过既然她不要那些钱,那一定有她的道理。
你为了我舍弃了当初风光如仙子的日子,我为你放下了那些如同镜花水月一样不可捉摸的功名,这样想起来也挺划算的。
穷酸穷酸的文人老板笑了笑,拉起了妻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