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历201年,第二次帝公战争开始。
1月25日,圣瓦尔市,帝国军事大学,托卡列夫将军站在台上,发表着激情的演讲。
演讲意思很简单,让人甚至觉得有些肤浅。
“我们必将再次挫败公国的阴谋诡计,让手下败将再也抬不起头!”
第一次百年战争以帝国的大胜利结束,托卡列夫的演讲充满了对公国的蔑视,言语自信满满。
“你们是帝国军事大学光荣的第112届毕业生,你们将直接投入前线战场中,成为帝国铁军的一员踏平公国的乌合之众!”
“欢呼吧!感到荣耀吧!!!”
“哦———!”
“荣耀属于帝国!”
“荣耀属于帝国!!!”
托卡列夫的演讲极具煽动性,台下的青年军官都涨红着脸,挥舞双臂大声吼叫。
只有一名青年,压低常服大檐帽的帽檐,静静坐在角落。
寒若航感到可悲。
年轻的士兵渴望功勋,他们认为战争会给他们带来荣耀,带来名望,带来幸福的下半生。
却不知他们不过是一枚枚棋子,是政治家博取利益的必要牺牲,是历史洪流中一闪而逝的星光。
父母们流着感动的眼泪将血肉送上帝国军事大学的大巴,而他们的孩子却注定在前线的炮火中化作尸骨。
每每想起倒在血泊中的父亲,寒若航都能感受到如坠冰窟的恐惧。他之所以会待在这里,支撑他的唯有心底熊熊燃烧的仇恨。
无论如何,自己父母的死,是公国人动的手。
总得要公国人偿命。
………………
人类历203年十二月,帝国“闪击行动”告捷,“告死者”重型坦克组成的钢铁洪流碾碎了公国的防线,以极小的代价结束了诺伊萨尔战役。
寒若航负责指挥的装甲排是“闪击行动”的先锋,三辆“告死者”重坦(豹2A7)和一辆“先驱者”中坦(T90M)在敌阵冲杀,击毁数量近乎于自身数倍的敌军,代价却仅仅只是寒若航所在的坦克车体侧装甲硬挨了敌人一炮。
整场战斗下来,寒若航的坦克挨的炮弹最多,但多亏了主动防御系统和装甲上覆盖的复合侧裙板,除了被晃得七荤八素外没有受伤。
但原本寒若航可以一炮都不挨的。
冒着黑烟的“告死者”被拖回营地,寒若航和车组成员下了坦克,就看到一名扎着短马尾的酒红色头发女孩儿泪眼汪汪跑了过来。
车组里的装填手大叔拍了拍寒若航的肩膀,没等寒若航说话便转身离去。
“若……若航,你没受伤吧?”
“对……对不起,我又……”
女孩子名叫安可儿,两个月前刚被调来寒若航的装甲排里充当技术人员,负责坦克的紧急维修与协助保养。
排里人手紧缺,安可儿经过一段时间培训后担任了“先驱者”的装填手。
却因为紧张导致了多次失误,使得“先驱者”好几次关键一炮开不出来。
就在刚才,“先驱者”面前的墙壁倒塌,露出墙后不远处敌人的“龙骑兵”(M1A2-“艾布拉姆斯”)主战坦克。
原本“龙骑兵”刚开完一炮,装填下一炮还要有时间,“先驱者”完全有机会先开出一炮,却因为安可儿手忙脚乱怼歪了炮弹而丧失这一次机会。
得亏寒若航的坦克横插一脚,撞开“先驱者”,用复合侧裙板硬挨了“龙骑兵”一发尾翼稳定脱壳穿甲弹。
不然安可儿可没办法完整地从坦克里下来。
类似的情况已经出现过两次了。
想起来寒若航还有点后怕,在坦克里面都能看到受击部位鼓起一个小包。
但凡小包破个口子,里面的人可都要被金属射流活活烫死。
叹了口气,寒若航伸手抹去女孩儿眼角的泪滴。
“我没事,你还得练。”
想了半天,寒若航也没想到好的安慰她的话,只是生硬地蹦出几个字。
“嗯……”安可儿吸了吸鼻子。
“那我……”
“停。”
寒若航打断女孩儿的话。
“你不要跟我说你现在要去苦练。好不容易停火协议下来了,适当的放松才是你现在应该做的。”
“这样吧,明天的采购你跟我去。”
安可儿的失误可不算小事,虽然她的车组成员都没说什么,但寒若航也能感觉到“先驱者”车组氛围的凝重。
估计安可儿的压力值快要爆表了。
“真……真的吗?太好了!”
听说拿到了休假的机会,安可儿顿时破涕为笑,欢呼雀跃起来。
谁让一整个连就这一个女孩子呢?
你不宠,别的排想过来撬墙角就不好了。
况且……
她好像你啊,妹妹……明明长得完全不一样的。
………………
夜晚,一台液压升降机支撑着“告死者”破损的侧裙板,安可儿带着和身材不符的巨大头盔,手拿焊枪,正在维修寒若航的坦克。
焊枪发出的火星在黑夜中仿若璀璨的烟花,在坦克库外也能看的清清楚楚。
在静谧的夜空下显得非常温暖。
“我想都不用想是谁还在坦克库里。”
一名青年灌了一口酒,笑道。
寒若航车组的几人坐在小山坡上,望着远处忽明忽暗的火星。
“谁啊?”
寒若航疑惑地问道。
“哎呦我亲爱的排长啊,您可真是个木头。”
个子稍矮却格外壮硕的年轻人扶额感叹道。
大叔拎过来两瓶啤酒塞给寒若航。
“现在,去坦克库陪人家聊天。”
“啊?”
“滚蛋!”
寒若航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大叔一脚踹下了小山坡。
走进坦克库,见到了挥汗如雨维修自己坦克的安可儿。
维修已经结束,原本冒着黑烟的侧裙板已经完好如初,但安可儿依然拿着焊枪偷感十足的蹲在那里,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幸苦了。”
寒若航走上前。
“咿———!”
安可儿猛的站起身,背靠坦克,仿佛炸毛的猫咪。
当她看到来人是寒若航时,稍微松了口气,但依然靠在坦克上一动没动。
“不不……不幸苦,是我应该做的。”
“喝酒吗?”
寒若航在坦克装甲上磕开啤酒的瓶盖,将其中一瓶递给安可儿。
“啊……好、好的!”
安可儿迟疑了一下,但还是接过酒瓶狠狠焖了一口。
“咳咳咳、咳咳咳咳,好呛……”
寒若航被女孩儿的行为逗笑了。
“哈哈哈喝不了就说喝不了嘛,干嘛硬要喝。”
“你能替我硬接炮弹,我就不能陪你硬喝酒啦……”
安可儿小声说道。
“你说什么?”
寒若航挠了挠脸颊,问道。
“没……没,没什么!”
两人聊了很多,从明天采购想去哪里,聊到战争结束想要去干嘛。
冬日的寒风侵入坦克库,却无法冷却“告死者”装甲上亮着的灯泡。
“哇,你居然有个妹妹!”
“对哦,我妹妹非常可爱。”
“那她一定也是一个温柔的人吧?”
“非常温柔哦。为什么这么问?”
“没什么,嘿嘿-”
女孩儿的脸颊一直有着害羞的芙蓉色,但年轻的军官全当那是因为手中的啤酒。
但她映着暖色灯光的笑容却烙印在了青年心里。
从此以后,为了复仇活着的男孩心中多出了一些东西。
………………
“哐!”
一声巨响传来,寒若航的世界仿佛放慢了倍速。
“告死者”被生生顶翻,翻滚过程中,他听见矮小壮汉悲怆的喊叫,青年锤击铁板的巨响,以及大叔震耳欲聋的怒吼。
“尖啸死神”(A-10C“雷电II”)俯冲撕裂空气的声音穿透装甲,仿佛要绞碎寒若航的耳膜。
翻滚停止,但车外传来的一连串爆炸声还未停止。
寒若航颤抖着抓住车长独立周视镜,将眼睛贴上去。
他看见了最不愿看见的情景:
“先驱者”的炮塔被掀飞,在寒若航的眼前一帧一帧的,仿佛电影镜头一般。
弹药架殉爆喷射而出的火花近在咫尺,却点燃了天上的夕阳。
寒若航的大脑仿佛被火星烫到了,刺痛顿时淹没了他的意识。
在与“先驱者”的通讯中,寒若航听见了“先驱者”车长下令冲撞寒若航所在坦克的声音,听见了驾驶员猛踩油门时的怒吼……在杂乱的声音中,他分辨出安可儿微弱的声音:
“寒若航!”
“我喜欢你!”
“所以!”
“一定要替我活下去!”
………………
一辆“告死者”主战坦克停在帝都广场上。
一名讲解员身旁跟着一群可爱的小朋友。
讲解员指着这辆满是战争创伤的钢铁机器,用甜美的嗓音说道:
“这是一辆英雄坦克,驾驶它的车组被评为第二次帝公战争英雄车组,据记载,但是这一辆坦克就击毁了敌人整整28辆装甲。”
“哇哦-”
小朋友们发出惊叹的声音,眼中满是敬佩。
在每人知道的阴暗处,“告死者”沉重侧裙板的背面,
有着一个用焊枪焊上去的爱心,和一只可爱的猫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