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若是从噩梦中惊醒般,我猛的睁开双眸。
本能地进行着大口呼吸,可吸入鼻中的却是让人难以忍受的潮气。
“这...这是在哪?”
复苏的视野中没有接受到任何光亮,压抑的昏暗霸占着目光所及之处。
在视线所能抵达的最远处,是个铜制的腐朽铁门。
我是被谁囚禁起来了吗?
记忆的最后一刻只停留在自己延长骨刃刺穿怪物心脏。
现在还能睁开眼...也就代表,我还活着?
那个金发少女没有置我于死地吗?
确认自己还活着后,我低下头,查看着自己的伤势。
身体各处虽然还有些阵痛,但相比失去腿脚时的那份钻心已经要好上太多。
万幸的是,即使是被切开化作骨刃的那只手,此刻也完好无损的自我愈合,脚部也是同理。
但是...
“这是什么鬼啊?”
昏暗之中,我的手腕上闪烁着异样的银白。
那是锁链。
一端连接在我的手腕,另一端则是深深扎入身后墙壁,将我的自由束缚的锁链。
试着稍微拉扯,锁链哗啦作响,但却纹丝不动。
“没有杀我...但把我囚禁起来了吗?”
金发少女的面容浮现在眼前。
看样子...不论过程,我还是成了阶下奴。
“必须...必须要逃走”
无论怎么想都必须要离开这里,可脑中能想到的办法只有一个。
——利用【残躯】自残割断锁链逃跑。
话说...勇者靠着自残来战斗什么的,未免也太阴暗了吧。
四处张望着试图寻找自我伤害的利器,但周围却没有合适的选择。
“可恶...对了,面板,我的面板呢”
当我在脑中想着查看那个属性面板寻求逃亡方法时,诡异的猩红再次闪烁着呈现在视网膜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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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勇者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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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宿主:朝夜汐
当前等级: Lv.0/6
当前Exp: 15/100
当前杀害人数:1
当前状态:情绪崩溃,体力透支,精神极度不稳定,内脏受损。
当前精神污染度:10%
当前解锁魔道具:残躯
【Lv.0状态下身体素质得到增强,愈合力强化,请试着继续战斗吧!】
神明的贴心留言:
因为你杀死的是魔人的使徒而非人类,所以这次没有经验值奖励!
请继续加油!靠着自残与杀戮获得经验值,解锁更多魔道具,成为最强的勇者吧!(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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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在由扭曲的血红色所描绘的字体中,唯有当前杀害人数一栏后面跟随着浑浊的黑。
“杀死的是使徒而不是人类...所以没有经验值?”
凝视着面板上显示的15点经验值——那是我靠着自残换来的点数。
“为什么是杀人?”
明明写着【勇者系统】,但想要变强却只有杀人和自残??
这算哪门子勇者?
“难道说我被骗了吗?不可能吧...绝对不可能吧?”
给予我勇者力量的是神明。
莫非神在愚弄我?
不可能吧?应该,应该只是想要历练我吧?
越是试着去思考,脑袋就越痛的厉害。
而就在这时。
“哟,终于醒了啊”
锈迹斑斑的铁门被人从外面踢开,听过几次的音色覆盖掉铁门的咯吱哀嚎。
皮靴踩踏着地面,沉重的声音回响,那位金发少女再一次出现在我的身前。
她将放在角落的铁椅拉到我的身前,翘着二郎腿随意地坐下,灼色的双瞳里像是有火在舞动。
“别露出那副害怕的表情,我不打算杀你了...【勇者】”
不知为何,当提到“勇者”一词时,她的嘴角像是憋笑般抽搐了几下。
“你可以不相信我是勇者,但是...我是人,我是人类”
“虽然搞不懂你为什么这么执着说自己是人,但你先前的那副样子实在太没说服力了啊”
少女端起下巴,饶有兴趣地扫视着我。
“那副样子不是人,更不像是勇者...无论怎么想,都只能用怪物去形容吧?”
“那是勇者的力量”
“够啦——别在说什么勇者不勇者的了,现在这个世界谁到知道勇者已经不存在了”
似乎是被我耗尽了耐心,少女皱起眉扫视着我。
“那本身就是只有魔王在世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存在,魔王已死的现在,根本不可能有勇者,而且就算有,我也没听过哪个勇者是那副样子”
那视线简直就像是在看傻子。
“我...我...”
“稍安勿躁啊,你能不能先看清自己的地位,我啊,随时都能杀了你诶”
晃荡着翘起来的腿,少女颈部的十字项链闪烁发光。
我突然想起她从靴子底下拿出短刀的模样,不由得地向后缩了些许。
“在要求你说些什么出来之前...先来做个自我介绍吧”
少女于我身前站起。
“【魔人杀手】贝希摩斯...这便是我的名号”
她弯下腰,鼻尖抵上我的额头。
“所以,接下来我要问你的问题...你要好好想想再回答,如果回答错了...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脊背发凉。
她正毫不掩饰地朝我释放着杀意。
“第一点,如果你不是魔人的话,那你是什么东西?”
“我是勇——”
“杀了你哦”
面对那直刺灵魂的冰冷目光,我默默地低下头。
“我是人类”
“好...第二点,如果你是人类,那你的那份力量要怎么解释?”
“这是勇者——”
再一次被那份视线所凝视,我后知后觉地抿住唇。
“虽然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但这是神明给我的力量”
如果拿出勇者的名号也没办法的话,那就只好实话实说了。
“妄想症吗...病的不轻呢”
贝希摩斯单手端着下巴,似乎完全将我当成了傻瓜。
“不过...我是听说过教会为了响应神的号召而做了一些实验...莫非你是被洗脑的试验品吗”
反正不管怎么说都无法被相信,所以我索性闭上嘴,沉默不语。
眼下的当务之急是逃离,但好像又已经无处可逃。
“看你似乎也不像是在说谎的样子呢...算了,我就当你是个得了妄想症幻想成为人类的蠢蛋魔人吧”
“可是我真的是人类...”
“嗯嗯,你还是勇者啊,我知道的”
她似乎已经不打算和我继续争辩勇者人类的问题。
“最后一个问题...迄今为止,你杀了多少人?”
“杀人?我为什么要杀人?不...不对,如果硬要算的话,我...是我杀死了莱亚,杀死了那个怪物!”
一想起莱亚死前的那副惨状,心脏就开始因为恐惧而加速。
或许是因为她那副怪物的外表太过欺骗性,我的心中甚至都没有对于杀人的负罪感。
“是啊,你的确杀死了那个怪物”
贝希摩斯蹲下身,我们的视线终于在同一水平线相会。
“可能在你的眼里是觉得自己办了好事吧...救了我一命什么的,但实际上,你毁掉了我唯一的线索啊”
“啊?”
“你也听到了吧?那家伙是【收藏家】的使徒。身为【魔人杀手】的我,下一个目标就是那个收藏家啊。现在我又毫无线索了,你要怎么赔偿我?”
是我又好心办了坏事?
“我...”
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话。
“我啊,其实缺个能帮我做事的奴隶...当我的奴隶,我就放过你,怎么样”
奴...奴隶?
为什么身为勇者的我非得变成谁的奴隶啊?
变成奴隶的话,就会被残忍对待吧?
就像朝夜潮对我那样...
“我...不想当谁的奴隶”
“是嘛,那谈判破裂了”
贝希摩斯从靴底抽出刻着花纹的短刀,金属光泽照映着此刻的我的丑态。
“死或者当我的奴隶,选一个吧”
脑袋里一片乱麻。
被剥夺了行动自由的我连自残都做不到,根本就无法发动【残躯】。
而且...就算我自残了,又真的能打得过她嘛?
我...还不想死啊。
但,遭遇黑暗的对待,和死也没区别。
“不必担心我会像那些恶趣味的奴隶主一样虐待你,我可没那么变态”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担忧,贝希摩斯将手掌贴上我的脸庞。
“你只需要跟随着我。在杀死这世间所有魔人之后,我会重新给你自由”
不会虐待我,而且会带着我一同杀死魔人?
难道说是另类的英雄史诗?
理当要对此怀疑的。
理当是要畏惧着眼前这位随时都有可能夺走我性命的杀手的。
但是...
“我...真的可以相信你嘛?”
“当然,赌上我【魔人杀手】的名号,我绝不会虐待你哦”
为了活下去,为了抓住成为勇者的可能性。
“我,答应你”
“这样才对嘛!”
贝希摩斯举起短刀,刃锋割断锁链。
在我的身体重获自由的那一瞬,她端起我的下巴。
“嗯?!”
柔软又温暖的炽热,于唇间绽放。
潮湿又黏连的液体,渗入口腔。
——是她吻上了我的唇。
“嗯——”
慌乱地用手去推动着她的身体,可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
牙关被强硬的撬开,她的唾液侵犯着我的舌与心。
这份热吻像是持续了一个世纪,直到我开始因为缺氧而摇摇晃晃,贝希摩斯才松开唇。
涩情的唾液从嘴角黏连,那是我们吻过的证明。
“这是契约的仪式。虽然我也是第一次用,不过...我很确定自己的体液已经在你的心口扎根生刺咯”
她轻笑着擦去唇角的液滴,俯瞰着慌乱的我的丑态。
“如果你违背我的命令又或是做出伤害我的事,那些刺会在一瞬之间扎爆你的心脏,自愈能力再强也没用哦”
她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脸。
还沉浸在“这是我的初吻啊”念头中的我,也因此被唤回现实。
慌忙地擦拭着自己嘴角的口水,我恐怕永远也不会忘却这一吻。
贝希摩斯再次端起我的下巴。
灼热的呼吸瘙痒着我的肌肤。
“你有名字吗?”
“有,有的...我叫朝夜汐,潮汐的汐”
“是嘛...”
她扬起嘴角。
“那么...汐,欢迎成为我的奴隶。陪着我一起杀死所有魔人,共坠罪的深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