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尝试过以自杀的方式去结束自己那糟透了的生命。
理由并不是我有多么尊重自己的烂命，只是我，讨厌着死亡。
与其说是讨厌，不如说是畏惧。
我无法想象死亡来临时的那份痛楚，也不敢去承受那份沉重。
但此刻...
“啊...咳咳咳...”
我或许切身地体会到了，所谓的『死亡』。
双眸里所见的一切迅速模糊，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动弹双手。
时间就好像完全静止了一样。
要死了吗?看来即使有着勇者的力量被戳爆心脏也还是会死啊...
无法停止悲观的臆想，可耳边却又确切地传来了心跳。
『我相信你』
心跳声与少女那诚恳的信任共鸣。
——我还不能死。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简直就像是游戏里生命值低到一定程度后画面会变红一般，我的视线被猩红所统治。
“哈——”
停走的时针再一次开始流动。
我用呼吸去感受着自己还活着的真实。
体内涌动着的那份情绪无语言表。
[检测到宿主自毁心脏,身体破坏程度85%，Exp+5]
低垂的脑袋不自觉地抬起。
我，再一次回归这尚且看不到任何光亮的真实。
“多么残酷的权能！又是多么伟大的权能！即使心脏坏掉也还能再次站起身吗?朝夜汐！神明到底有多憎恨你啊?！”
女人那尖锐的嘶叫声像是蚊子嗡鸣般在耳边响个不停。
我用手拔出插在心口的手。
身体并没有再发生任何诡异的变化，或许坏掉的只有心本身。
『我相信你』
啊啊...啊啊啊啊...
回过头，我再一次注视着零。
她在看着我。
用那双单纯眼眸注视着我。
虽然搞不懂为什么为什么她的眼中掺杂着异样的情绪。
但，她还在看着我就够了。
“汐...”
她还在呼唤着我的名字，就够了。
再一次化出新的骨刃，我再一次朝着壹袭去。
再次被升华的身体似乎已经获取了与对方对等的力量。
连自己都无法想象原来自己的身体能做出这般行径。
骨刃与镰刀反复交锋，我与壹的身形在这剧场内四处闪烁。
如果这也算得上是戏剧的话...
简直就是打破了第三面墙，毫无优点可言的最烂剧目。
没有魔法也毫无战斗技巧。
我所遵从的就只有身体的本能。
甚至这份本能或许都不属于我。
这样的我...
“噗——”
再一次在交锋中被镰刀刺中了身体。
这次是从肩膀到腰部，血腥又狰狞的划伤。
肌肤黏连着坏掉的血与肉被切割，因为疼痛而犹豫，结果下一秒便再次被对方用裸足踢中腹部。
耳边传来风鸣，紧接着背部再次传递着撞见感。
挣扎着再次站起身，我发觉自己已经被壹踢到了舞台的正中央。
“好痛...”
泪水没来由的涌出。
明明我不想哭的。
“真的好痛...”
痛的我好想就这样直接睡过去。
但现在...还不是入眠的最佳时刻。
顶上的锁链被拉动而发出声响。
看来贝希摩斯还活着...
如果能救下她的话...局面是否会改变?
挣扎着想要抬起手臂，可却发现自己的双肩已经空无一物。
是在交锋中被削去了吗?
痛觉和热混淆在一起，我已经分不出自己的伤势。
壹跳跃着站在我的身前。
不过这次她的状况也没有好到哪样。
她的身上遍布着诸多由我所造成的伤口。
那些伤口没有愈合也没有出血...但即使如此肯定也造成了些许创伤吧。
如果不是我太废物的话，要是我能知道更多战斗技巧的话...
或许只靠着这种程度就能赢她吧?
“既然连这样都不会死去吗?你的身体到底能承受何种程度的破坏啊?你到底为什么还不死啊?”
“事到如今已经够了吧?你到底为什么要为那些人做到这种地步啊?”
身前传来壹的辱骂。
她的情绪也不像之前那样平稳了啊。
用不清醒的双眼去查看自己的状况。
什么啊...不知不觉间，身体已经变成了看到就会让人想要吐出来的惨样了啊...
如果说即使这样都不会死的话，那一定是神明的恶意吧...
『你这家伙别想轻松的死掉』
所谓的神肯定是抱着这种想法对我降下诅咒的吧。
“咳...咳咳咳...”
眼泪一股脑地向外涌。
“要是知道理由的话...或许会更好一点吧”
“可是我...就只是想要拯救她们而已啊...无论是零还是谁，我想将和我相似的她们拯救，想让她们露出开心的笑容啊...”
『我相信你』
但想要放弃的心，被那份回响在耳边的低语重新唤回。
双臂再次完成再生，双手再一次化作骨刃，而我再一次站起身。
“所以...在实现立下的那些约定前，我不会输...更不会死啊！”
不管怎样，只靠着这种程度也敌不过她。
那必须要坏掉的更彻底才行啊。
比心脏还要致命的地方是哪里?
思索着这个问题后，我立刻得到了答案。
——是那本身就是用来思考的，比心脏更能代表意识的存在。
用通俗的话来说，就是大脑啊。
壹似乎是想要立刻给予我死亡，但女人却挥手示意她停下。
“呵呵...”
女人像是对待实验品一样观察着我。
观察着将刃锋对准自己脑袋，马上就要捅进去的我。
“汐...汐...汐”
谁的呼喊残影般闪烁在耳旁。
顶上的锁链再次哗啦作响，是贝希摩斯在挣扎吗?
晃荡地抬起头。
公主殿下已经闭上了双眼，她肯定在害怕吧。
零也紧紧地低下了头，应该不是觉得我这样子太丑陋了吧...
哈哈...不管怎样。
我都不能输啊。
这样想着，我将自己的大脑贯穿。
“?...?』]@“(——”
混乱。
那份感觉无法形容。
搞不好脑袋坏掉之后就根本没有感觉。
就像是坏掉的电脑。
我眼中的世界碎裂乱转。
镜子，就跟从高处摔下，碎的乱七八糟的镜子一样。
“?...”
脑袋在被贯穿的情况下蠕动。
我清晰地察觉到了这一点。
但是——该如何去形容呢?
“啊...啊?”
新生的脑袋里增生出新的区域。
我的脑内像是有谁在开着狂欢的party，自己已经不像是自己。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属于自己的狂笑声从自己的嘴中逃出。
不管怎样——我还活着。
即使脑袋被捅个对穿也还活着。
“果然啊...果然啊！这就是诅咒吧?你这家伙别想给我死的这么轻松...绝对是这种诅咒吧?”
抽出骨刃，腥黄的脑浆乱飞。
我抱住自己的脑袋，失神狂笑。
[检测到宿主破坏大脑，身体破坏程度99%,Exp+5]
[检测到宿主的情绪崩溃，鉴于宿主的行为给予奖励——经验值提升至99]
————————
当前勇者系统
————————
当前宿主:朝夜汐
当前等级: Lv.0/6
当前Exp: 99/100
当前杀害人数:1(只是使徒而已)
当前状态:身体受损程度99.999999%
当前精神污染度:99.99999%
当前解锁魔道具:残躯
——————
简洁明了的状态面板自主浮现在视网膜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到底是为什么要笑呢?
我完全不知道。
但说到底我其实什么都不知道。
所以，就这样就好。
我跟随着身体的本能而再一次形成骨刃。
这次的劈砍即使是壹也没有反应。
“什么?”
伴着她那诧异的言语，骨刃已经刺穿她的心口。
可惜那里没有心脏。
她不是人类啊...
“看来多少变得有些厉害了啊，壹，你能赢吗?”
女人仍旧在旁观。
而壹的脸上则是明显露出窘迫。
“当然了主人，我可是您最棒的作品”
她完全无视掉自己的伤口，挥舞着镰刀朝着正前方的我所袭来。
我的确不会魔法，没有技巧，只会跟随着本能去走。
但，现在的本能已经足够了。
无法想象神经抵达了何种灵敏的程度，壹的动作在我看来简直就像是慢动作。
“哈哈哈哈哈——”
看来这下子...我一定能赢了啊。
哈哈哈哈哈。
“去死去死去死！”
我没有给予她动手的资格。
径直地对着她的身体开始了霸道的破坏。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滋滋的电流声作响。
我像是砍菜般恶劣的破坏着她的身体。
杀与不杀于我而言已经没有意义。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给我去死啊！”
毫无章法的斩击，富含着我发自内心的痛苦与绝望。
那些情绪透过寒冷的骨头，反过来作用在眼前少女的身体之上。
“主人...”
等我停下手时，壹的身体已经只剩下躯干。
“啊...”
她的四肢完全被我斩断，就连仅剩的主干部分也被削减的只剩下齿轮。
只不过，即使如此她也仍旧活着。
齿轮...齿轮。
原来这家伙不是人类啊。
[啪啪啪啪啪]
狂热的掌声在这场战斗落幕之后响起。
满身鲜血，站在聚光灯下。
我颤抖着看向坐在坐在座位上鼓掌的人偶们。
原来如此，壹...也只是人偶而已啊。
“真是完美的演出啊，朝夜汐...”
不知何时转移到了最中央的坐席，鼓着掌的同时女人笑着站起。
脑内有股欲望在呼吁我要冲上前把她削成碎片，只不过理智的余热尚存。
我能感觉自己已经快要抵达极限。
不会死的自愈力并不是代表着绝对的无敌...如果不是意志力在坚持我或许早就已经倒下。
所以...在完全昏死前，我必须实现责任。
“我赢了...人...全都放了...”
“当然！我遵守我的承诺！”
女人挥舞着手中的折扇。
原本紧紧扣住零与公主殿下的人偶们乖巧的松开手。
“汐...！”
她们像是呆板的傻瓜一样朝着这样的我跑来。
看着再一次重获自由的她们，心弦松动。
早就无法承受身体重量的双腿瘫软，我不受控的跪倒在地。
在身体即将向前瘫倒的前一秒。
“你还好吗汐?别...别闭眼，别睡过去啊！”
零用她的柔软将我接住。
躺在她的怀里真的很安心。
『我相信你』
光是那份言语就足以安抚我的一切疼痛。
“我...没事的...你...呢?”
挣扎着张开眼，我扫视着她的伤势。
她的脸色比先前没有好到哪里去，但此刻面向我的情绪确实货真价实。
“对不起...对不起汐...”
她在哭吗?
为什么?被我感动到了吗?
嘿嘿...我是不是表现得多少有点像是真正的勇者了呢?
好热...真的好热啊。
为什么心口会这么热呢?
简直...就像是被谁捅坏了心脏不是吗。
哈哈...
“汐...”
公主殿下站在我的身前。
她的脸上一脸惶恐。
还在害怕吧...
不过，全都没事了。
“对不起啊...汐”
晶莹的滚烫液体滴在我的脸颊。
我想要笑着开口，说着没关系的话语。
可是代替着言语涌上的，却是凝结成块的血渣。
热...真的好热...为什么心口这么热啊?热到我想闭上眼完全睡过去了啊...
困惑地看向自己的胸部。
异样的末端突显在自己的心脏下方。
啊...啊...
那是那个吧——刀。
原来是零将刀捅进了我的心口啊。
....
诶?
“对不起...汐...”
零，将，刀。
捅进了...我的...心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