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铁锈味侵袭着鼻腔，黏潮的怪感透过背部直达神经。
“嗯...”
从苏醒到睁眼只不过刹那之间，脑袋仍旧被混乱所占据。
有关于现实的记忆，最后一刻停留在想要去抱起零的尸体。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
试着向周围眺望，视界中的一切仍旧是昏暗无边。
并不严重但持续性太过过分的疼痛蔓延周身，束缚在手上的冰冷银白让我意识到现实。
“搞什么啊?为什么...又在这里?”
我对这里并不陌生。
这是我最初沦为贝希摩斯奴隶的囚牢。
不知为何视线太过狭窄，就像是少了一半似的，这导致我无法完全地看清一切。
试着挣脱锁链，但显然只是徒劳。
“为什么事到如今我还是要被囚禁在这里?”
意识到只靠着自己逃脱并非现实，我长叹着气。
晃荡着自己的手腕，结果仅存的视线却透过银白的反光察觉了些许异常。
“我的...左眼?”
锁链折射出的微弱风景里，我的右眼不再金闪闪，而左眼更是像死去一般血腥发红。
我这才意识到视线受损的原因是左眼的视力大部分消失。
这就是使用那份能力的代价吗?
『叮～检测到宿主产生困惑，现在由本迷人又可爱的勇者系统——以后简称小勇来给出解释』
『使用『荷鲁斯之眼』的代价为失去一定视力，失去的程度与使用能力的时间成正比，为了避免失去视觉，请估量使用哦～』
『顺带一提～每次的使用存在一定间隔，左眼的红色便是对应的象征，当红色完全消散时便可以继续使用了～』
脑内自动形成了解释的回音。
我有些懊恼地将发丝紧紧抓起。
“烂透了啊这些能力”
讲真的，这勇者系统烂的彻底。
不支付代价就无法使用能力，就算支付了代价也不一定能保证战胜谁。
这种程度的力量根本就算不上外挂。
深呼吸，我试着将情绪平静。
视力虽然下降但还不至于看不见，比起悲痛现在更应该思考未来。
“为什么会被囚禁?如果能逃出去的话，我接下来又要做些什么?”
前者我尚且没有头绪，但后者我的心已经替我给出了答案。
魔人毫无疑问是这个世界上恶的象征。
他们肆意玩弄无辜的人类，以对方的痛苦为乐，所以我绝对无法饶恕他们。
我要将所有魔人从这个世界驱逐出去，而能带着我做这些事的，只有那位『魔人杀手』。
“潮...”
呢喃着继妹的名字，我不由自主地握紧了双手。
我想在异世界复仇。
如果对方成为了魔人这般开始愚弄生命的恶人，那我就会让她为之付出代价。
我不会再犹豫了。
这个可以简单被划分为善与恶的世界里需要能够替无辜者申诉的刽子手。
而我需要成为那个存在。
——咖嚓。
连接着外部的铁门被踢开，紧接着橘色的微光开始将室内点亮。
身着着皮革服装的金发少女提着提灯走入，她裸露的肌肤上缠绕了些许绷带。
“哟，醒了啊，睡了蛮久的呢”
毫不在意我的视线，她自说自话地坐在我身前的铁制长椅上。
“明明你是协助我杀死魔人的帮手，却还要遭受这种对待，这点我稍微有点抱歉呢”
她将提灯悬挂在长椅的扶手上，双手撑着下巴俯视着我。
“不过...对于身份未知者，这样才是正举啊”
那份目光里夹杂着的情绪太多，多到我无法分清。
“如果是魔人的话就不太可能会自相残杀，但如果要用人类去解释的话...没有人类能在头被砍下来的情况下还活蹦乱跳”
贝希摩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我。
“所以...你到底是什么人?朝夜汐?”
“如果你相信的话，我就是勇者。如果你不相信的话，那我也无法辩解”
会被关在这里果然还是因为身份存疑。
但照着现在的架势来看至少不会再被粗暴审问，所以我稍微舒了口气。
“勇者啊...”
她低着头陷入了沉思。
这和最开始听到的反应截然不同。
“的确，连那个魔人也说着『勇者大人，放过我吧』这样求饶了呢”
她模仿着魔人最后求饶的语气。
感觉配的有点像，说不定她有配音的天赋呢。
不过...从魔人那里听到言语的，不仅仅只是她而已。
——『同类』，那位臭苍蝇是这样称呼贝希摩斯的。
所以...她又是什么人?
“果然，那份堪比魔人的生命力只能用勇者来解释了啊，毕竟流传的故事里，勇者在杀死魔王前都不会死去。不过，勇者是靠着那种残暴的力量去战斗的嘛?”
她抬起脚尖，踢了踢我的肩膀。
“这是不可抗力，与其去质疑我，不如去憎恨设计这点的愚蠢神明”
“既然不敬神呢...不过，这些话最好不要让教会的那些人听见”
贝希摩斯笑了起来。
“事到如今我只有相信你是勇者了”
她柔和地注视着我。
这让我产生了她会放过我的错觉。
但错觉终究只是错觉。
“但...就算你是勇者，我们之间的主从契约也不会消失”
那份柔和在下一秒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过于认真的严肃。
她伸出手指抵住我的额头。
“也就是说，你还是我的奴隶”
“啊...”
没想到即使证明了自己的身份也无法脱离悲惨命运。
说不伤心是不可能的，不过...这实际上也和我的目的没有相违。
我咬住下唇，抬起头，用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凝视着贝希摩斯。
“我接受这个现实，但...请你保证”
“保证?我可无法保证会给奴隶绝对的人权”
“不是保证那种事...我希望，你能保证会带着我一起去狩猎魔人”
“哦?”
她的嘴角抽搐着扬起。
“将愚弄人性命的魔人全都驱逐，这就是勇者存在于世的目的...我必须去履行我的使命”
没有被她的态度吓到，我继续开口。
“但，现在的我实力还不够。所以，在我能够独当一面杀死魔人之前，希望你能引领我。毕竟...你是『魔人杀手』”
“不错...真是不错呢!”
贝希摩斯放声地笑了出来。
这次那份笑声里是真的带上了喜悦。
“你的表情和态度和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呢”
“因为我明白，软弱于人而言毫无价值”
“是啊...是啊!我也的确需要你的帮助呢”
她笑着站起身，从腰间拔出刀刃。
“毕竟...勇者与魔王总是双生的。要是连魔王都复活，那就只有依靠着勇者了啊”
她将刀刃对准我。
即使没有接触，可金属的那份冰冷却仍旧传递了过来。
“所以，直到我完成自己的使命前...”
她挥动着手腕。
伴着清脆的声响，一直束缚着我的锁链断折。
“以奴隶的身份，和我一起狩猎魔人吧!”
居高临下的压迫感已经不复存在。
阴湿的囚牢里，橘黄灯光的点缀下。
她对着瘫倒在地的我伸出手。
久经磨炼的纤细手掌上有着不合外表的伤痕与茧。
深呼吸。
再一次于心中下定决心，我紧紧地回握住那只手。
我会将所有魔人全都驱逐，哪怕手上要染满鲜血。
正如我所强调一般。
我，要成为勇者。
哪怕只是被我拯救的人的勇者。
为此，我不会停下，不会再去懦弱。
——属于我的勇者之旅，在此刻，才刚拉开帷幕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