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球？
凉意顿时窜上头皮，教堂里的尸体在我的眼前闪过。
我凝聚魔法，提高音量确认道：
“你刚才说，自己在找眼球？”
少女吓了一跳，全身猛的一颤，受惊的小鹿般向后退了两步。
“是，是的。我在找‘星神之眼’。请问……有什么不对吗？”
听到这话，我暗自松了口气。
星神站在三眼仪式的对立面，和祂沾边就不会有危险。
不过，星神之眼吗。
我道：
“没什么，但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是某种首饰吗？”
少女惊讶道：
“不是的。您刚才没有听子爵大人的宣告吗？”
完全没有，光顾着卖魔药和鉴赏西尔维娅了。
西尔维娅，拜托你来圆场……不行，她也一脸呆滞地摇头。
“若您愿意，烦请解释一下。”
“嗯……当然。为了庆祝和平时代的第一个秋收祭典，子爵大人决定一掷千金。
“他将一枚罕见的水晶藏在了小镇中的某处。那是一枚漂亮的椭球形水晶，其颜色如蓝紫色的星云，核心有瞳孔般明亮的白金光点，是象征着幸运和美好未来的宝物。
“子爵大人承诺，他将为找到水晶的智者实现一个力所能及的愿望。
“……差不多就这样。我，我讲的算是清楚吗？”
少女声音细弱，吐字清晰，听来让人身心舒畅。
我道：
“明白了。抱歉，我们还有别的事要做，恐怕没法帮你。”
——开玩笑，我还要跟西尔维娅过二人世界呢。
这充满铜臭又毫无端倪的愿望就请你自己去追寻吧。
“……也，也是呢。对不起。”
少女轻声道歉，显得有些失落，转身就要离开。西尔维娅叫住了她，温和地微笑道：
“请等一下。方便问问，你为什么这么想找到那枚水晶呢？是想用那个愿望发财吗？”
少女飞快地瞥了西尔维娅一眼，又立刻怯生生地移开了视线。
奇怪，她跟我说话时明明还能对视……西尔维娅居然也有把人吓到的一天。
她下定决心般以手抚胸，抬起头道：
“不，不是为了我自己，是为了我的哥哥贝西尔。
他从小便以进入黑曜石法师团为目标，至今已为此努力了十年。
“但是……哥哥的天赋并不出众。
“照这样下去，他恐怕还需要十年二十年才有机会得偿所愿……那时，我就不一定能看得到了。
“所以，我想借着这个机会帮他一把。”
与洋溢着健康的西尔维娅不同，少女的气质仿佛精致易碎的工艺品。她即使没有身患疾病，恐怕也身体孱弱。
说起来，精灵好像都有漫长的寿命。若我能帮西尔维娅度过预言中的死劫，我也就注定是她漫长生命中的过客。
一想到这一点，我便多少理解了少女的心情。
西尔维娅柔声道：
“我会些治愈魔法，姑且算个医师，也许可以帮上忙。”
少女闻言，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
“非常感谢您的好意。但我患的是先天的短息症……您既然是医师，应该知道它的性质吧？”
“……嗯，魔法和药物都难以根治，只能投入大量的金钱和资源，进行长期的温养调理，并祈祷身体能够逐渐好转。”
一抹罕见的苦闷流云一样掠过西尔维娅的脸庞。
但仅仅一瞬，那阴霾便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毫不动摇的自信微笑。
“亚当，你怎么说？”
心上人都这么说了，我怎么可能会做出别的选择呢。真是的。
我望向少女，道：
“我们定会在日落前为您找到水晶。”
少女喜笑颜开。
“太感谢您了！钱的话……”
我呵呵笑道：
“这就不必了。相对的，请您答应我一个条件。”
西尔维娅难以置信地看着我，眼中带上了一丝鄙夷。我笑起来有那么猥琐吗？
不过被她这样恶狠狠地盯着还挺……停。
西尔维娅这人虽然聪明，但偶尔有点脱线，肯定想到奇怪的地方去了。
我赶忙向少女阐明自己的想法：
“您身体虚弱，恐怕难以跟上我们的步调。在我们寻觅期间，还请您不要与我们同行。”
“我明白了……我是不是在这里等着比较好？”
我将一枚小小的冰晶递给少女。
这是用第二符文凝滞了状态的冰晶。在我解除魔法之前，它即使在烈日下也不会融化分毫。
“没必要，您可以去别处游览，或者试着自行寻找水晶。在我们找到水晶后，这枚冰晶便会融化。到时您再来这个摊位与我们会合。”
少女小心翼翼地接过冰晶，苍白的脸上浮现出红晕。她道：
“是！谢谢您！对了，子爵大人还给出了一条有关‘星神之眼’的线索。我把它记下来了。”
少女摸摸口袋，将一张纸条递给我，其上写着一条娟秀的字迹。
【南瓜如美酒，久候得香醇】
似乎是某种谜题。我不是很擅长啊。要是威尔逊先生在就好了，他起码能故作高深地分析一番。
“谢谢，这位……该怎么称呼您？我名叫亚当，她名叫西尔维娅。”
少女点点头，微笑道：
“叫我罗斯玛丽就好。”
……
和罗斯玛丽告别后，我和西尔维娅离开摊位，融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在食物的香气和笑声中走过一个个吆喝的商贩。
漫步了几分钟后，西尔维娅忽然停了下来。
“亚当，我多嘴问一句，我们这是要去哪？”
我一愣，道：
“不是西尔维娅你在领路吗？”
西尔维娅也一愣：
“……我看你好像胸有成竹的样子，还以为肯定是在带路呢！”
“我之所以看起来胸有成竹，是因为觉得有你在带路啊！你笑得那么自信！”
“居然怪到我头上！你这人真的喜欢我吗？”
我清清嗓子，认真道：
“当然。我毋庸置疑地恋……”
“停！”
西尔维娅立刻抬手制止，道：
“知道了知道了，是我错了！请你省着点用肉麻额度。说正事，你对那提示有什么头绪吗？”
“我想想……可疑的要素也就只有‘南瓜’和‘酒’。也许水晶藏在某个用南瓜酿酒的摊位内？藏在年份最老的酒瓶内？”
西尔维娅用虎口框住下巴，眯着眼睛作沉思状。
可爱，以后要找机会揉揉看她的脸。
“我好像没见到卖自酿酒的摊位。而且，我记得在艾瑟拉王国，想公开售卖自酿酒需要先取得领主的许可吧。”
我学着她框住下巴，道：
“的确如此。不过，倒是有些和南瓜有关的摊位……比如那边那个？”
我指向不远处的两张长木桌。
左侧的木桌上堆着橙黄的南瓜，旁边散落着雕刻工具与瓜瓤。五六个人正围坐在木桌边雕刻着南瓜。
右侧的木桌上则摆着两排已经完成的南瓜灯。南瓜灯形态各异，不少已经点亮了烛火。烛火摇曳，映出温暖的光芒和跳动的阴影。
两张木桌前摆着一个木质招牌，其上用粗糙的颜料手绘着一行字：“亲手雕刻南瓜，点亮新的一年！”
西尔维娅也望向摊位，道：
“确实呢，我们去看……”
说到一半，她的话卡在了喉咙里，目光死死锁在两名雕南瓜的客人身上。
……仔细一看，那不是威尔逊先生和梅丽吗。
